責問陛下
杜仲目送着南宮明珠離去,眯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的杜默笙,他沒想到這個孩子居然知道了那晚的事。他的目光越來越複雜,這個孩子是該留還是該殺?留的話,他無異於一個最好的證人,無論是南宮明珠還是蕭絕,他們誰知道了都不會放過自己;殺掉的話,祝玉兒一定會找他拚命,祝家也會從此恨上他。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杜默笙,此刻的杜默笙只覺得這個所謂的父親比魔鬼還可怕,他想跑可站不起來,腿軟的厲害。“你……別過來……別……別殺我……”他癱坐在了地上害怕極了,一股熱流從雙腿間流出,他拚命的向後退,只想遠離這個所謂的父親。
下人們都瑟瑟發抖着,頭恨不能扎進地里去,相爺真狠吶!
“你這麼怕父親?”杜仲心中五味雜陳,難道他又要再一次殺死自己的孩子?他握緊了手掌,知道自己不能手軟,剛要動手一聲“相爺!”讓他頓住了腳步。杜仲順着聲音抬頭看過去,來人身穿一身鵝黃色低領長裙,生的妖嬈多姿,不是祝玉兒又是誰?“玉兒!”杜仲有些訝異,她來這裏幹什麼?祝玉兒早就看見了一身狼狽的兒子,心疼不已,她蹲下身扶起兒子,“默笙,你怎麼在這裏?是不是又想哥哥姐姐了?”杜默笙也不傻,立即點頭,“嗯!”祝玉兒鬆了口氣,強裝笑顏,“你外祖父來了,你跟母親去看看外祖父好不好?”杜默笙點頭如搗蒜,祝玉兒鬆了口氣,還好兒子不傻,知道自己是在救他。
杜仲心中不爽,這祝忠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來?他也是個好演員,立即換上一副笑臉,“既然岳丈來了,那本相就先去看看岳父。”祝玉兒勾唇一笑,“也好。”隨後杜仲大步流星地走向祝玉兒的院落。
望着遠去的杜仲,祝玉兒身體一陣顫抖,是嚇的!剛才好險,她若來晚一步,兒子的命就沒了。這孩子可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是她的命啊!她摟着杜默笙,感覺到兒子渾身冰涼,立即帶他去沐浴更衣。
祝玉兒為兒子搓着背,母子三人在凈房裏一陣后怕。“母親,外祖父來了,是不是弟弟就沒事了?”杜雪舞站在屏風後面,眼睛看着外面,如今她已經是驚弓之鳥。“母親會保護好你們的。”祝玉兒臉色蒼白,本以為杜仲是愛她的,可這個男人居然對他們的孩子起了殺心,看來杜雪凝說的真對啊!“母親今天就會讓你外祖父將默笙和你帶到祝家去,你外祖母明天五十大壽,你父親沒有理由反對。”聽了這話,杜雪舞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皇宮裏,南宮明珠帶着南宮清一起去看南宮敬,既然皇帝封鎖了消息,那他那裏也一定問不出什麼。南宮敬如今住在皇帝寢宮旁,徐貴妃死後皇帝總是覺得有人會害南宮敬,所以將他保護的很嚴密。
“見過鎮國公主!見過逍遙王!”一陣的行禮請安聲,母子倆大步向前走着,一個形容憔悴,一個眼睛紅紅。
南宮敬聽到請安聲,知道是姑姑他們來了,一個箭步就衝下了床,“姑姑……”他如今還發著燒,一身的雪白裏衣,面色蠟黃,這副容貌嚇了南宮明珠一跳,“敬兒!”她捧着南宮敬的臉,“你怎麼這麼燙啊?”她摟着南宮敬的肩膀向床榻走去,將他安置在床上,“快,給姑姑躺好。”可憐的孩子呀,剛剛失去母親就病成了這樣。南宮敬抓着她的手,眼睛看向她和南宮清,“你們別走……”南宮明珠抹了抹眼淚,微微頷首,“姑姑和清兒不走,姑姑陪你!”這沒有母親的孩子就是可憐。她給南宮敬蓋好薄被,掖了掖被角。回頭看向寢室內的宮人,“馬上去宣太醫!”宮人們躬身一禮,“是!”立即有人退了出去。
杜家兄妹死了,南宮敬又病了,南宮清難受的流下了眼淚,“你哭什麼?我不過是病了!”南宮敬看向他,嘴硬道。南宮清趴在南宮敬床邊,“表弟,杜俊生、杜俊偉和杜雪凝都死了!”說罷,他的哭聲更大了。南宮敬驚的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向南宮明珠,南宮明珠點頭。南宮敬傻了,怎麼會是這樣,為什麼會這樣?都死了……可前幾天他們還跟自己一起讀書,一起折騰着玩呢,才幾天功夫?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南宮明珠摟着南宮敬,“敬兒,你母妃是怎麼死的?告訴姑姑!”南宮敬抬眼點着頭,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南宮明珠身為皇家之人,她從小到大耳濡目染的事情不少,所以她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居然是她的好皇兄!“他現在在哪裏?”南宮明珠騰的戰起,嚇了南宮敬和南宮清一跳,見南宮敬搖頭,南宮明珠的目光掃向宮人們。“陛下在哪裏?”這個無情無義的人已經不配再做她的皇兄了。“回公主,陛下……陛下在徐貴妃娘娘的寢宮!”
“清兒,照顧好敬兒!”南宮明珠不等南宮清答應,步履匆匆就朝外走去。蘭陵王府沒了,徐叔叔和世子哥哥戰死了,徐梅妹妹也去了,皇姐呢?南宮明月呢?她怎麼樣了?他們都是那麼好的人,都沒了……她只覺得頭要炸開了,身邊的宮女、嬤嬤扶着她,怕她摔倒,她無知無覺如同行屍走肉,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到的徐貴妃寢宮。
徐貴妃死後,她寢宮內入目的都是白色,宮人們身穿孝服,白色的花卉被擺了一地。南宮明珠所過之處跪了一地宮人,她直奔靈堂。“來了!”皇帝知道她遲早會來,短短兩天時間,他的發已經白了,整個人頹然地癱坐在地上,毫無一國之君的威嚴。南宮明珠看向靈堂之中的棺木,大夏天的為了保存徐貴妃的屍體,皇帝讓人用冰鎮着貴妃的屍體,如今的她正安詳地躺在棺木之中。南宮明珠看向徐貴妃的脖子,果然是自刎而亡。“陛下既然做了,又做出這情深義重的樣子給誰看?”她伸手為貴妃整理了一下明黃色的宮裝,徐盈姐姐最愛美了,即便是死了,也要漂漂亮亮的。
皇帝低頭不語,他已經後悔了,腸子都要悔青了。南宮明珠走近皇帝,蹲下身看向他,面前這個男人是九五之尊,富有天下,可她怎麼覺得他可憐呢?“明月姐姐呢?你不會把她也殺了吧?”皇帝嘆了口氣,“她在蘭陵王府,朕請專人照顧着她呢!”南宮明珠嗤笑一聲:“是囚禁吧?”皇帝扭過頭去與她目光相接,心虛卻強自狡辯:“朕怎麼會傷害她?她也是朕的皇姐呀!”南宮明珠聽了這話,只覺得可笑,“皇姐?”有你這樣的親人她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你若真當她是皇姐怎麼會容不得徐家?”皇帝被南宮明珠氣死了,“你為何也幫着徐家?你是朕的親皇妹呀!”南宮明珠苦笑一聲,她真希望自己不是。“徐叔叔已經把一半的軍權交出來了,你居然還猜忌他?”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小心眼?“可朕要的是全部軍權和暗龍衛!”他徐家在南梁國聲望如此之大,他怕有一天徐家會取南宮家代之,他不得不妨!南宮明珠聽了這話,只覺的面前的人越來越陌生,“暗龍令只聽命暗主,由徐家掌控,先祖皇曾周密佈置,它們是不可能謀反的。”皇帝搖頭,“朕不信!”先祖皇糊塗他可不糊塗。
南宮明珠哈哈一笑,起身走近了徐貴妃的靈牌,親自為徐貴妃上了香,她的徐盈姐姐當真是瞎了眼,居然愛上了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一句他不信就抹殺了徐家為南梁國出生入死所做的一切。她跪在徐貴妃牌位前,磕了四個頭,“徐姐姐,皇家對不起你,對不起徐家!”他們南宮家居然也逃不開大殺忠臣之事,南宮明珠起身,剛剛邁了兩步,就忍不住停住了腳步,“陛下信不過徐家,可信的過徐盈姐姐?”皇帝懵了,他怎麼會不信徐盈?她為他委曲求全做了貴妃,這南梁的皇后之位是蕭家耍了手段奪去的。可徐貴妃從未怨過他,她知道自己不容易。“既然陛下信得過徐盈姐姐,為何信不過徐叔叔和姐夫?他們也是你的至親啊!”她今天言盡於此,從此再不會踏進這沒有一絲一毫人情味兒的地方。
皇帝身子晃了晃,看着南宮明珠遠去的背影,他第一次審視起了自己的行為,“朕真的錯了嗎?”
南宮明珠將南宮清留在了宮裏,如今最要緊的是去看皇姐——南宮明月,她坐着馬車到了蘭陵王府。“公主!”幾個下人跪了一地,看衣着都是護衛,蘭陵王府原來的下人想也不用想,一定都被滅口了。“本宮的皇姐呢?”南宮明珠看向他們,目光凌厲。“世子妃在她院子裏休養。”護衛如實稟報。南宮明珠帶着幾個下人,一路向前。這裏她很熟悉,幼時她跟徐家姐妹常來常往,她們幾乎踏遍了蘭陵王府的每一寸土地。可如今景物依舊,人卻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