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真相
司蘭守在杜雪凝床邊,自從那日暈過去,杜雪凝已經昏睡幾日了,斷斷續續的發了幾日燒,心疼的司蘭直抹眼淚。她的小姐從小就是天之嬌女,何曾這麼狼狽、傷心過?杜雪凝被司蘭的哭泣聲吵醒,微微睜開眼睛,聲若蚊蠅:“蘭姨,我沒事,你再哭眼睛就腫起來了!”司蘭見她醒了欣喜若狂,顧不得抹眼淚了,“小姐!”她扶起杜雪凝,將她抱在懷裏,“你嚇死奴婢了……”杜雪凝拍着她的後背,安撫她,“蘭姨放心,凝兒沒事了。”她要好好的活着,堅強的活着,為母親他們報仇雪恨,她冷靜而睿智的眼神,看的進來送葯的明淵一陣激靈。“嗯!”司蘭一個大人反倒是哭的熱鬧。
“主子,該喝葯了!”明淵將葯碗送了過去,司蘭接過,剛要去找酸梅,就被眼前的情景驚的愣住了。只見杜雪凝將葯碗中的葯一飲而盡,邊下床邊吩咐他們,“叫徐申他們所有的管事來見我,我有事吩咐。”她將葯碗遞給司蘭,司蘭立即退了下去,“是!”主子從小到大最怕苦,每次生病都是郡主千哄萬哄才喝葯,過後還要吃上幾顆蜜餞。如今小姐如此,果真是長大了。
傲梅山莊一共四位管事,有專司糧食藥草生意的明淵;還有專司賭坊、妓院的徐福;專司訓練高手與武林人士相處買賣的暗靈;還有專門管理山莊的徐申。四個人各有特點,明淵個性張揚洒脫,徐福圓滑,徐申穩重,至於暗靈就是一個冰疙瘩。暗靈是杜雪凝第一次見,他年約五十歲上下,身材略高,長得比現代的吳秀波還帥。據說此人是老王爺的莫逆之交,只因他不喜歡被束縛,不喜歡管事,才做了這傲梅山莊的武功教頭,專門給蘭陵王提供武藝高強的將士,讓他們建功立業、保家衛國。
他們一行人坐在案幾后,杜雪凝不管其他,直接吩咐:“徐福,你帶人去趟前線,我不信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一定有活口,找到他們,帶他們回來。”暗靈本瞧不上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聽她這麼一說立即眼前一亮,“人已經找到了,我托朋友正秘密的往回送。”杜雪凝勾唇一笑,“多謝!”暗靈也不回禮,自己比她年紀長、輩分高。徐福抬眼看向杜雪凝,杜雪凝道:“從今以後我要你們用盡一切手段,將商鋪開遍南梁的每一個角落,然後就是三國!”此話一出,他們都愣住了,杜雪凝天生一副上位者的姿態,不多解釋只是命令,“誰拖後腿,老規矩,一百軍棍!”幾人只覺得後背發涼,暗靈捋着鬍鬚,唇角微彎,“徐夢龍後繼有人啦!”他老懷甚慰。杜雪凝起身走到他對面,拱手一禮,“請老伯教我武功!”暗靈出了案幾,拖起杜雪凝,杜雪凝直起腰身,如今的她才到暗靈胸口的位置,暗靈看着她嘆了口氣,“我讓左志教你吧!”杜雪凝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幾個在場的人也是驚掉了下巴。“武林盟主左志功夫在我之上,很適合給主子做師傅。”杜雪凝無語了,武林盟主給她做師傅,還真是屈才了!暗靈笑了,“他父親欠我三個人情,父債子還再合適不過了!”此刻,杜雪凝對這位老人家有了新的認識,果然夠腹黑!
暗靈前輩利用這份人情把左志給忽悠來了傲梅山莊,與此同時暗靈的人也將兩個重要的人證從天絕谷帶了回來。左志年約三十歲左右,生的英武不凡。看着面前向自己行師禮的杜雪凝嘴角一陣抽抽,他苦着一張臉走向暗靈,“前輩,這徒一定得收嗎?”暗靈看着左志的神情,點了點頭,“不光得收,而且你必須將你的一身本事悉數傳給她。”左志無語,杜雪凝有些同情他,這收徒不是要心甘情願的嗎?左志心中更是苦不堪言,他這師傅怎麼當的這麼憋屈呢?杜雪凝朝他拜了三拜,喚了聲:“師傅!”左志心不甘情不願的扶起杜雪凝,“我教徒弟有些嚴厲!”這是威脅加恐嚇,想嚇退杜雪凝,但杜雪凝前世可是位少將,什麼苦沒吃過?她恭敬的應了聲:“徒兒知道了!”竟然不理左志的威脅,暗靈勾起唇角,這孩子將來必成大器。左志無語了,耷拉着腦袋出了議事廳。
暗靈讓人帶來了兩個倖存者,他們一個身高馬大,一個斯文秀氣。“你們叫什麼名字?”杜雪凝看向他們,目光中的睿智、沉穩看的二人一愣。杜雪凝打量着他們,見他們穿的很整潔,總算是放下心來,至少證明他們路上沒受罪。“我外公他們是怎麼死的?”杜雪凝再次開口,斯文秀氣的那個先開了口,“我是文書——高九!”高九長的唇紅齒白,還真是一個做文書工作的兵該有的樣子。杜雪凝將目光又移向另一個,“周航!”
“王爺一向沉穩,天絕谷一戰怎麼會全軍覆沒?”暗靈迫不及待的問出了他們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高九聽了,淚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哽咽回答:“我們沒有進攻北魏軍隊,北魏軍隊也沒有進攻我們……”說著說著淚水就下來了。“那晚吃過飯不久,大家就覺得肚子疼,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周航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景。蘭陵王軍隊軍紀嚴明,軍隊上下都是一個時間吃飯,因此才着了道。
“砰!”杜雪凝猛的起身,一桌東西都摔在了地上。她奔過去抬眼看向他們,“說的詳細些。”原來他的外公不是戰死的。高九看着她,邊用袖子擦淚,邊講述了那天的事情,“那日我因為要趕一份軍報,所以遲了半個時辰用飯,可路上的兵將都倒在地上,我嚇得趕忙去找將軍,剛剛拿着軍報去到將軍賬里,將軍就倒在了賬里,發現他用配劍割傷身體保持清醒,我忙將情況彙報給他,‘將軍,所有將士都倒地不起了!這是怎麼回事?’將軍也很驚訝,隨後命令我,‘去找父王,快!’我立即向外跑,可還沒跑多遠,司徒將軍就帶人殺到了。他們一個個像砍蘿蔔白菜一樣砍殺我們的人……”
原來如此,怪不得外祖父他們會全軍覆沒,原來是先下藥,再殺人哪!在場的人都握緊了手,恨不能殺盡那些兇徒。“後來呢?”杜雪凝聲音顫抖的問。
周航抹了抹眼淚,如實回答,“他們放了火,火燒連營。”說著說著想起那些死在自己人手裏的戰友,已經說不下去了。十萬人哪!不是死在敵軍手裏,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他們死的好冤枉!“我若不是腸子不舒服,軍醫囑咐兩天不能吃飯,也無法逃過一劫。”他寧願跟大家一起死了,活着太難了。“我們為了躲藏,鑽過雪窩子裝過死,好不容易才活下來,就是為了報仇啊!”不報此仇,他們怎麼有臉去地下見那些曾經同生共死的兄弟。
杜雪凝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以皇帝對姨娘的愛,敬哥哥將來一定會繼承大統。司徒家或許想着擁立有自己家血統的皇子登基為帝,究竟這裏面有沒有皇後母家的參與,她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光憑司徒家的實力是不可能做成此事的,而且還將此事做的滴水不漏。
“皇儲之爭竟然牽進了十萬條性命!太可怕了!”徐申得出結論。
徐福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開口:“宮裏的那些女人有時比魔鬼還可怕!”她們除去吃飯睡覺,剩下的時間都被勾心鬥角所佔據,皇帝只有一個,真正受寵的女人又有幾個?長期生活在與世隔絕的鬥爭中又有幾個不變態的?
杜雪凝嗤笑一聲,“不光如此吧!”她看向他們,“皇帝不裝聾作啞,他們怎麼敢搞這麼大動靜?”外祖父身為異姓王,擁有兵權,擁有威望,皇帝怎麼會不防備徐家?可那又怎麼樣,我一個一個都會將他們揪出來,司徒家啊司徒家,想做下任陛下的外家,門都沒有!殺人的人要死,刀也要毀。至於高高在上的那個人,你既然對徐家起了殺心,就別怪我杜雪凝容不下你!
徐申等人聽着杜雪凝的分析,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朝中參與此事的人恐怕也不少,杜仲、祝忠……”她看向他們,“那些人的勢利大,我們的勢利就一定要比他們更大。”他們紛紛點頭贊同,“所以,我們要有很多錢,什麼時候富賈三國,什麼時候就是他們的死期。”她眸光深邃,彷彿一個漩渦,一看就能將人給吸進去。
暗靈發現這個小丫頭眼眸深處的殺氣,有些心驚,隨後又釋然了,她小小年紀就遭逢巨變,心性一夜之間成熟了也好,人活的明白,死的也明白,不失為一種福氣。至少比他那老友徐夢龍強,他死的一文不值啊!被自己人殺死也就罷了,居然還要被他們污衊成一個貪功冒進之徒,背上了害死十萬大軍的罪名啊!
“你們下去歇着吧!”杜雪凝看向高九和周航。二人互視一眼,撲通跪了下去,“我們知道小姐就是蘭陵王府的小郡主,求您收留!”杜雪凝看着二人堅定的神情,走到他們面前,目光不離他們,“你們不怕我將來將天給捅個窟窿,連累你們身首異處嗎?”此話一出,明淵只覺得背脊發寒,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小女孩沒開玩笑,他莫名相信她能辦到。高九和周航異口同聲:“但憑小郡主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杜雪凝看着他們,伸手虛扶了他們一把,“起來吧!以後我會有事吩咐你們去做的!”她轉身回了座位,利落的舉止動作如同一位運籌帷幄的將軍,一屋子的大人都沒有她那種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