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尷尬的見面
“好的。你快起來。周飛燕畢竟是正六命鎮遠將軍,不好太過怠慢。”高成催了高遠風一句,就急匆匆地趕往前院迎接。
高遠風不得不結束葯浴,起身穿衣。葉老給的那套怪異‘內甲’是必穿的。不過逐根繫緊腰上的一圈絲帶太浪費時間,只好暫且不系,將腰帶拴牢一點。再隨手套上一件白色的綢質長衫,頭髮往腦後一束,不緊不慢地走向前院。
高遠風走進大堂時,高成高綱正在跟周飛燕謙讓座位。
不是一個座位需要謙讓這麼久,是周飛燕出人意料地給高氏祖宗牌位上了一炷香,花費了一些時間。
高成高綱雖不至於受寵若驚,但心裏的敵意卻消淡了很多。周飛燕堂堂王室郡主、鎮遠將軍,謙恭地給平民的宗祠上香,這個身架放得實在是太低,低得有些不可思議。
就連樂樂都覺得周飛燕有些小題大作,兩大成丹期是值得拉攏,但未見得不可或缺。堂堂王室郡主給平民宗祠上香,至於嗎?
不管如何不理解,別人表現出足夠的尊重,高成兄弟當然得接着。
高遠風一進門,還未就座的周飛燕立即看了過來。兩人一對眼,都是一愣。
周飛燕愣的是高遠風的容貌。
高遠風因為此前修鍊浮光掠影讓肌肉真氣共振,進而引導到全身,使得表層不少毛細血管破裂。泡過葯浴之後,絕大多數得到修復,使得他此刻肌膚勝雪,又白里泛着紅暈,簡直跟晶瑩的美玉相差無幾。比嬰兒還嫩的肌膚,淡抹胭脂似的色彩,配上劍眉星目,筆挺的鼻樑,用句時髦的話形容,就是帥得神憎鬼怨,驚天動地。一襲白衫,配上黑色內‘甲’,黑白分明,讓人眼前一亮。
更致命的是,隨便束在腦後的那溜長發,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使他顯得洒脫不羈。用丰神如玉來形容眼前這位翩翩佳公子都顯得貧乏,他根本就是天上下凡的謫仙,不屬凡間中人。
周飛燕還只是心旌搖動,樂樂已經呆了。嘴巴半張,口水滴答滴答而不自知。誰說只有美女動人心,美男同樣具有讓人心跳如鹿、魂不守舍的能力。
高遠風同樣驚訝於周飛燕的容貌。
在他想像中,周飛燕既然能征善戰,必然五大三粗。好吧,或許只是智計出眾,斬將奪旗靠的是麾下有猛將。那麼作為郡主,多半該是嬌生貴養的嬌柔模樣。然而,周飛燕兩者都不是。
不算漂亮。不是容貌不端正,是膚色比男人還黑,而且皮膚粗糙。一白遮百丑。要想美,必須膚色好。肌膚不好,再美的女人也不會亮眼。身材也不高大,跟一個威武大將軍的嚴重形象不符。不知森哥所言的霸氣從何而來。
胳膊腿的粗細看不出來,因為卸甲后穿了一身男性化的厚冬衣。正因為冬衣較厚,所以身材更不顯眼,幾乎不存在前翹后凸。眉毛不曾修飾,不是柳葉眉。眼睛又大又亮,不是丹鳳眼。濃眉大眼長在男人臉上,很威武,長在女人臉上,就失去了女性該有的柔媚。不過也不全是缺點,中性化的周飛燕倒是顯得英姿颯爽,很是耐看。
所以第一眼看起來,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手裏還拿着一桿馬鞭,下意識地敲打着另一隻手心。這個動作怎麼都不像一個少女該有的習慣,反倒像刻意提醒別人自己是個馬上將軍。
作為將軍,不夠威武。作為女人,不夠柔美。這麼一個中性化的女子,竟然是名震璃鳳皇朝的天才郡主。
倒是身邊侍女樂樂穿着粉紅色的正規女裝,在周飛燕的反忖下,顯得格外嬌俏。眉眼盈盈,靈動而狡黠。鼻翼翕張,臉色紅潤,顯得朝氣蓬勃,外向好動。
高成正要給雙方作介紹,變故突生。一句不合時宜的嚷聲響起,大煞風景。不知什麼時候葉老溜了進來,嚷道:“少主,你說那小娘皮要是敢來,你就收了她暖床。周飛燕是不是來了,我看看漂不漂亮?”
瞬間,所有人的臉色都非常精彩。
高成高綱大驚失色。
高遠風哭笑不得,焦急的予以否認,“葉老,你胡說些什麼?我好久說過這話?”
周飛燕先是震驚,然後大失所望,這混蛋原來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絝,繼而大怒。
樂樂則是不可置信,一臉的驚疑和可惜,居然沒有憤怒。
周飛燕很邪性地笑,“是嗎?少堡主,胃口不小,膽子也夠壯哈。”掄起馬鞭,驀然抽向高遠風。她的表情竟然不是怒不可遏,而是恨其不爭。
高遠風急閃,“嗨,嗨,周飛燕,你別信他的。老不死的在胡說八道。”
這一閃,壞事了,間接證實了高遠風的齷齪。他的褲子太重,又閃的過急。人閃過去了,褲子也掉了。特重的褲子將內褲都帶了下去。長衫隨風飄起,下身原形畢露。如此辣眼睛的場面,不堪直視。
“無恥!”周飛燕暴喝,操鞭追打。
樂樂雙手往臉上一蒙,面紅耳赤。
高成高綱目瞪口呆。
高遠風倉惶間撈住褲子轉身就跑,“老不死的,你害死我了。”不跑還好,一跑,啪噠一聲,摔倒在地,因為褲子纏住了腳腕,內褲綁住了大腿。
啪,屁股上挨了一鞭子,痛得高遠風嗷的一聲慘叫,趕緊一滾,避讓下一鞭。這一滾,形象更加不堪入目。
高遠風急得大喊:“喂,你是河東獅呀,怎麼亂打人?男女授受不親知道不?”
周飛燕更怒,掄起鞭子亂抽,“我讓你齷齪不堪,我讓你授受不親。”
樂樂兩隻眼睛露出指縫,鼓噪起鬨,“打,打得好。誰讓他下流。”
高成高綱不知所措。事先高遠風說一切聽他的,他倆不知高遠風在演什麼把戲。
高遠風無奈,四肢着地,手指和腳趾猛地一顫,平平地竄出大堂。兩手慌張地一提褲子,遮住不雅。看到周飛燕追了出來,轉身狼狽逃竄,“母獅子,你有完沒完。”
周飛燕氣得七竅生煙。父母寵溺,兄長關愛,其他人既敬且佩,何曾有人罵過她,敢罵她?今日不狠狠教訓一頓這骯髒齷齪的下流胚,周飛燕怕自己會被氣瘋。於是提着鞭子,緊追不捨,“你有種別跑。看我不打死你。”
高遠風同樣氣得不行,“有沒有種,你不是都看見了嗎?就算我說過暖床的話,那也只是玩笑好不好,那時我們還不認識好不好。多大個事,至於嗎?你一個將軍連這點氣度都沒有,要是別人在軍前罵陣,你還不得氣哭?”
他哪知道,周飛燕氣的根本不是‘暖床’那句話,“別人可以罵,就你不行,就你該打。”鞭子掄得啪啪直響。
樂樂遠遠地追在後面咯咯地笑,“對,就你不行,就你該打。”她想的是,你既丰神如玉,就該天資卓絕,才高八斗,氣度非凡。你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就是成心欺騙我們。你敗絮其中還表露出來,更是罪加一等,就該打。女人的思維,男人不懂。
她不知道的是,這個理由在周飛燕心裏雖然也存在,卻依然不是主因。主因是高遠風不能不成器。
高成高綱乾脆沒跟來。他們不知高遠風在搞什麼鬼,而且對高遠風的武功比較有信心。在高家堡,不擔心周飛燕能把高遠風怎麼樣。
高遠風竄進後院,周飛燕也追進後院。
高遠風被逼無奈,繼續向後逃竄。邊跑邊喊:“老不死的,救命啊。明明是你惹的禍,這瘋女人怎麼追着我不放?”
葉老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你年輕啊,你長得俊啊。哪有女娃娃追着老傢伙跑的。”
周飛燕把這當作高遠風故意調戲,追得更急。
後院再大,也經不住武功高手一衝。高遠風嗖地竄上後院院牆,翻身跳了出去。
院子後面是一片稀疏的小樹林。樹林裏有不少土狗在遊盪。高遠風無事時,經常拿些零碎到這裏喂狗。所以看他突然蹦出來,那些土狗也沒被驚跑,反而搖頭擺尾地湊了過來。
高遠風顧不上狗,趕緊往樹林裏跑。那些狗全都跟在他後面。
“哪裏跑?呀呀,狗!”前半句很宏亮,後半句很驚恐。周飛燕躍上牆頭,正想往下跳,突然發現外面的土狗,嚇得一收腳。腳收了,身體因為慣性卻收不住,向下一栽。咚,掉落牆外。
看見陌生人,土狗紛紛叫了起來,“汪,汪汪,汪汪。”
周飛燕縮在牆根,驚恐地喊,“別過來,別過來。”手腳發軟,竟是忘了自己是個能屠獅伏虎的武功高手。
聽到周飛燕驚恐的叫聲,高遠風一回頭,莫名其妙,“小娘皮,追不上我就裝死狗是吧。裝,你繼續裝,小爺走了。”
“狗,狗,快把狗趕走。高遠風,你回來,把狗趕走。”周飛燕哪裏是裝,她是真的怕狗,從骨子裏害怕。說起來無人能信,這裏面的原因不足為外人道。她的心裏陰影要追索到小時候,那時候還穿着開襠褲。
王宮花園,一群三四歲的小孩瘋玩。宮廷侍女遠遠地看着,任由王子、郡主和一些公侯的孩子們捉迷藏。小孩子的大小便,不像大人一樣需要講究,往往便意一來,蹲下就拉。躲在樹后的小郡主,不受控制的解了大手,侍女沒發現,但被寵物狗看到了。
沒人去教狗不吃屎,王宮裏的寵物,輕易也接觸不到那玩意。於是,意外發生了,寵物狗吃完地下的,還想吃才出來一半的。小郡主不雅部位嬌嫩的肌膚,被狗牙不小心劃破了皮。
小郡主哇的一聲回頭,狗也剛好抬頭,嘴裏還帶着黃黃的殘渣。小郡主當即嚇暈了,更糟糕的是,感染了,犬疫。隨後高燒,昏迷,噩夢不斷。
太醫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挽救了小郡主一命,但無論如何,挽救不了小郡主已經生成的龐大心理陰影。從此,王宮不許養狗,都城不許養狗,軍隊不許養狗。但凡周飛燕郡主可能看到的狗,都有人事先清除干盡。
誰能想到今日在高家堡會出這種意外變故,周飛燕渾身發軟,瑟縮在牆根顫抖。
“你怕狗?”一半是惡作劇,一半是試探,高遠風腳一挑,一條土狗飛向周飛燕。
“哇。”周飛燕雙手一抱頭,直接哭了出來。
聞聲躍出院牆的樂樂,又急又氣又怒,暴喝:“高遠風,你該死。”邊罵高遠風,邊腳下生風,幾步幾腳,就將周飛燕附近的土狗踢飛。也不去看土狗死沒死,抱起周飛燕,躍回牆內。留下高遠風像個木樁一樣,定定地發獃。
“你覺得她真的怕狗嗎?”神出鬼沒的葉老出現在高遠風身側。
周飛燕的怪異,讓高遠風忘了跟葉老算賬,“不像假的。”
葉老沉吟道:“好吧,就算是真的。難道她堂堂丹湖期武者連跑的力氣都沒有?”
“啥意思?”高遠風暈頭暈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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