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未入心
伴着她老媽的怒吼，揉着被揍的腦袋，穆心心虛地回了房，她真不是那個意思，就條件反射的來了那麼一句。
“知未，我這個女兒被我們慣壞了，你別入心，等會我修理她。”看他低頭認真的寫着什麼，秦凡也不急，等着他寫完。
畢竟姜知未和她不一樣，他獨特的表達方式，就如同她用聲音，而他選擇了文字。
秦凡接過他遞來的那頁紙，空白的紙張上只有淡淡二字“無妨，別罵”。多年來的習慣令他慢慢學會簡化自己的語言，從幾十個字到幾個字，看似簡單的事情他用了整整十年。
至少，他向來的目標只是圖個讓人能理解自己的大意，深入溝通那種事情，不適合他。
秦凡端着碗筷在飯桌上擺好，姜知未伸手去幫忙，她笑着遞給了他。“知未，你有女朋友嗎？需不需要阿姨給你介紹個好姑娘？”
穆心從房裏出來的時候，他媽正在樂此不疲的調查人家姜知未的戶口。剛才沒找到備用隱形眼鏡，現在他才看清對方的臉。
姜知未只是笑着搖了搖頭，沒有。
穆心見他轉過頭。現在仔細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濃墨的眉下一雙漆黑的眸子少有波瀾，單薄的唇似乎永遠是抿着的，活生生一副美人骨，不對，這個男人有點眼熟，好看的人她總能記得大半？為什麼尼？因為好看啊。
誰能告訴她這什麼情況？他不就是那天在飯店和她一起虐渣渣的男人嗎？又想起那天的場景，穆心這次慣性的舉起手機屏對着牙齒照了照。QAQ她今天還沒吃飯，照什麼照。真是一朝丟人，日日操心。她就希望等會場面不要太尷尬。
看着他捏着筷子骨骼白皙的手指，一點點擺好桌上的餐具，穆心有點羨慕他，為什麼一個男的都可以有這麼好看的皮囊。連擺個餐具都像是擺拍的男人，顏值和身材俱佳。
果然上天都是公平的，替他開了無數扇窗，卻關了他最想要的那扇門。穆心想：他長那麼好看，要是能說話聲音也一定很好聽。
“你多大了，看着和穆穆差不多，有二十八了嗎？”姜知未用手勢比了個二然後又比了個九。二十九，眼見都奔三了，還沒有女朋友，秦凡開始有點心疼這個孩子。穆心看出了她媽的想法，真是杞人憂天。
不提對象還好，秦凡掃了眼穆心，穆心真怕她老娘知道自己曾經英勇的趕走了姜知未的相親對象，還是罵走的。她媽一定會揍的她滿地亂爬，按她娘親的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姜知未的那樁不知道能不能成的親事，她大手一揮，徹底毀了！可是穆心發誓：她真的是為了他好！
見女兒愣在一旁，秦凡催她“穆穆，給齊川打電話了沒？讓他來吃飯，趕快”
“他來不了了？”他要是趕來，她一定會親自卸了他一條腿。
“為什麼？他最近是不是很忙？”
“我們……昨天……分了。”
“什麼？”聽見她媽因故上升又明顯有隱忍的腔調，穆心覺得她估計還能晚那麼幾個小時迎來自己的死期。
她都不知道自己瞄了多少眼站在對面的男人。他難道沒認出來自己？
說話的功夫，穆重平已經把飯菜一個個端上了桌。“好了，別聊了，飯都快凉了。”
一頓飯，各有各的心事，食無味。
穆心心裏怕的是：姜知未走後，她媽怎麼修理她。
秦帆心裏愁的是：他要給齊川打個電話。
穆重平心裏念的是：該怎麼和姜知未開口麻煩他。
姜知未心裏想的是：老師找他應該有什麼事。
偷偷瞟了眼那張被擱置在桌邊的紙，她從剛才就很好奇他寫了什麼。
“無妨，別罵”一字見心，落筆生花。
穆心覺得，他的字真好看，寫成這樣，他要練多少年？中蠱般的再次收起了那張紙，藏進了衛衣兜里，和第一次一樣，這張紙也被夾進了某本書。
不同的是，言語間多了份親昵，不像第一次寒暄那般疏離。
飯後，秦媽給姜知未沏了茶，他似有若無的品着。
說是聊天，可大多時候都是穆重平自言自語，很多時候都是他說，姜知未聽着，偶爾點點頭。都是一些家常話，兩人在書房坐了很久。秦凡看自己老公和姜知未有一腔沒一腔的聊着，自己插不上嘴就去了女兒卧室。
穆心見秦母進來，收起了手裏把玩的便簽，合上了那本《情人》放在了書櫥的一角。“怎麼了，被老公忽視了，想起還有個女兒?”
“說說唄？你和齊川怎麼了，他出軌了？還是你…….”秦凡瞟了眼自己閨女，穆心被她這個懷疑的眼神瞅的渾身不自在。
“看我幹嗎？分手是他提出的，我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呢？”
“我打電話問問他！”秦凡以前挺喜歡這個孩子，樂觀開朗人還不錯。算起來，穆心和他都談了四年了，怎麼說分了就分了。
見她媽這樣，穆心閉着眼睛長嘆了一口氣。“媽，你就別添亂了，分了就分了，原因還重要嗎？非得鬧得撕破臉皮最好此生不見才好嗎？”穆心喜歡過他是真的，現在不喜歡了也是真的。曾經有多麼相見歡喜，現在就有多麼棄之如弊履。
不管他的理由是什麼，至少在他那條短訊發過來的時候，穆心的心就涼了。有什麼問題不能當麵攤開說，連面都不敢見，要以這樣方式結尾，穆心心知肚明。出軌？他不是那樣的人，最貼切的原因應該是說，厭倦了吧。
要多麼不喜歡才會厭倦的感情，想想都覺得噁心。
怪不得，她遞給他最喜歡的果汁時，他有些閃躲的避開她的手，她只當他心情不好。她下班去他公司接他，他讓他沒有重要事就不要大老遠的跑來，說是怕她累。她親自去他家給他下廚，做了他喜歡的土豆燉牛腩。他也只是淺淺的小啄的吃了幾口就匆匆放筷，說是吃過了但是她的心意不能丟，穆心當時還小小的感動了一下。
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只是她都一帶而過，從未入心。
秦凡很少看見穆心這個樣子，她知道女兒難過，只是人大了有些事情沒辦法再像小時候一樣跟她說。
“媽，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我不喜歡他了是真的。我們彼此厭倦了，沒有其他的問題。”穆心捋了捋頭髮掛在耳後，親自承認自己放下真的不容易，可這讓她輕鬆很多。
秦凡嘆了口氣，這孩子。“隨你吧，畢竟是你自己的事情。”走出卧室，順便替她掩上了門。
穆重平在得知姜知未以前就認識穆心，難得的心情好“怎麼樣，和我說的很像吧？嬌縱跋扈還不講理！”
姜知未笑着搖了搖頭，她不是這樣的。穆重平看他熟練的在手機上打着什麼，在他遞來後接過看：和老師說的有些差別。
她有時候是挺驕縱的，但是她會護着他，不讓別人嘲諷他是個啞巴
難過的時候，自己就算是委屈也不願意讓人發現，寧願躲在角落也不想要安慰
穆重平爽快一笑“看來你們認識的不淺啊，怎麼樣，考不考慮把我家這個害人精收了做老婆，說實話，我這個女兒啊，除了腦袋不大靈光，人還是不錯的！”穆重平欣賞姜知未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樣優秀的男人做自己女婿，他卻之不恭。
姜知未面上未起波瀾，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穆重平說那句話的時候，他心臟快了兩拍。
姜知未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一般的父母誰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啞巴。秦凡走進來拍了拍穆重平的肩膀“瞎說什麼呢？咱家閨女入不了知未的眼。”說完尷尬地朝他一笑。
姜知未哪裏不懂她的意思，這才是一個父母最真實的反映。她不想自己的女兒以後被人家外人說三道四的，也情有可原。不求孩子錦衣玉食，只希望能平平淡淡的過日子，至少能遇見個適合她的人。
姜知未淡淡一笑，未反駁也沒有承認，只是手裏握着的杯子緊了緊力度，溫熱的茶水送在唇邊輕輕的抿了兩口。
杯中飄散的白色熱氣，絲絲縷縷的氤氳了他的眸子，看着浮沉在水裏的葉子，像極了此時的自己。
從來都不是她入不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