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碗孟婆湯—簡月(二)
(貳)
那天,上着課。星冕在簡月身邊睡大覺,簡月的手輕輕撫上了星冕的眉,這個漂亮溫柔的男孩睡着覺也不太安穩呢,可奇怪的是,老師沒有管他,同學也從未提起過他,簡月弄不明白。
可簡月那樣明目張胆的動作卻很快就引起了老師的注意。那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有些刺耳,她大聲說:“簡月,你在幹什麼?”星冕也被驚醒,睡眼惺忪的看着她。
簡月獃獃的站起來:“抱歉老師,我不該在課堂上做小動作。”
雖然簡月認了錯,但還是逃不過被丟出了課堂的命運,享受上罰站這一豪華套餐。
簡月也很奇怪,怎麼就控制不了自己了呢?難不成,自己喜歡上了星冕?還沒等她有了答案,她就看見星冕也走出了教室,沒說什麼,只是站在她的旁邊,但她明白,他為她而來。
簡月壓低了聲音輕輕的說:“星冕,謝謝你。”
星冕愣了愣,隨即就笑開了,修長的手指揉了揉她的發:“簡月,幹嘛要說謝謝?但如果你執意要謝的話,不如以身相許如何?”
“好。”
一說出口,簡月愣住了,星冕也愣住了。
“簡月,我也只是隨口一提,你大可將它當做一個玩笑。”
“星冕,如果我說我願意呢?”簡月漲紅了臉,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說,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她想在呆他身邊。
星冕看着這個固執的女孩,半晌,輕輕嘆了口氣:“月,我只可能給你九十一天的愛情,這樣你也不在乎嗎?”
簡月有些茫然,九十一天是什麼意思?不過沒關係,至少他答應了,至少還有機會嘛!所以簡月抬起頭,給了星冕一個大大的笑容:“沒關係。”
她不去追究這九十一天過後會何去何從,星冕是不是會離開,她只知道,之前這段時間裏,他是屬於她的。
可是簡月不知道,一向不太管她的母親來了學校。
而原因也不過是不久前的一天,班主任聯繫上了她,對她說:“簡月可能是腦部出了些問題,經常自言自語,有空還是帶她去醫院看看吧。”就這樣,簡月的母親黃鸝女士就降臨在了學校。
那個女人逆着夕陽,高跟鞋在地上撞擊,有些急切。但簡月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自己的媽媽,簡月看了看不遠處的星冕,收回目光站起來迎了上去:“媽,你怎麼來了?”黃鸝看着許久未見的女兒,霎時紅了眼眶:“對不起小月,媽媽這就帶你回去,回去待一段時間。”
簡月疑惑:“媽,怎麼了?”
黃鸝沒有回答,牽了簡月的手,拉她離開。力氣很大,簡月掙脫不開,只是回頭看着星冕,她知道,星冕也在看着她。但是從始至終,星冕沒有做任何的挽留,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簡月眼中的光漸漸熄滅,不是說好在一起了嗎?為什麼,為什麼連挽留都沒有?
星冕看着簡月漸行漸遠的身影,張了張口,卻沒有說什麼,他站在原地,自嘲一笑。
(叄)
簡月以為母親只是在開玩笑,沒有想到媽媽來真的。
黃驪帶她去了醫院。簡月有些心慌,皺了皺眉:“媽,是誰生病了嗎?”
黃驪的一言不發讓簡月更加疑惑,直到黃鸝帶她走到了神經科時,簡月才反應過來。
”媽,你覺得我是有神經病是么?爸爸去世了,您就能那麼的欺負我是么?!”簡月甩開了黃驪的手,不要命的跑,她只想離開,逃離這個世界,她親生母親居然懷疑她有病,真是可笑。
她依稀記得她跑過了大街小巷,跑回來家,蜷在角落低聲哭泣。她並沒有什麼奇怪的,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黃驪看着女兒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輕輕拍拍門:“小月,媽媽也是為你好,因為老師說你經常自言自語。我擔心啊,你爸爸已經去世了,你要是再出什麼事,我該怎麼辦?”簡月的泣聲漸漸小了,她壓低的聲音,輕輕說:“媽,你相信我,我沒事。”
黃驪聽到了,她嘆了一口氣:“那你在家呆幾天吧,壓力太大了也不好。”
簡月靠着房門聽到門外人漸行漸遠,她舒了口氣,癱坐在地上。突然她聽見了敲窗的聲音,簡月家在一樓,很容易被人敲了窗戶,她揉了揉眼睛,開了窗。
少年站在路燈下,逆光成影,嘴角一抹淺淺的笑,簡月遲疑的喚了一聲:“星冕?”
“是我。”星冕站在窗外,看着簡月。
“那你等等我。”簡月關上了窗戶,隨意扯了件衣服就出了房間:”媽,我出去一趟。”沙發上的黃鸝下意識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擺擺手隨她去了,也是啊,哪個母親能夠真正的阻止兒女呢?
女孩衝出去,在男孩面前站定,有些驚喜:“你怎麼來了?還有啊,你怎麼知道我家的地址呢?”
星冕撫了撫簡月的發:“我想見見你,就來了。至於具體地址,只要想要去了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不能知道的。”
“什麼?”簡月發現自己不懂星冕的意思,也不懂星冕這個人。
但星冕沒有回答她,他只是輕輕的問了一句:“月,能和我去個地方嗎?”星冕的語氣不平不淡,沒有迫切的希望,像只是詢問她一樣,可誰都不知道他的心的的確確緊張着。
簡月沒有過多的思考:“好。”
本以為星冕會帶她去遊樂場什麼的適合約會的地方,她沒有想到他帶她去了天文台,她訕訕一笑:“你似乎很喜歡星星。”星冕挑挑眉,沒有否認。
他和她挑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星冕輕輕的攔住了簡月的肩。
“月。”星冕突然開口,簡月抬起頭看着他,星空下,映得星冕美的不真實。簡月拉住了星冕的衣角,如果不是因為星冕此刻在她的面前,她甚至以為,他不過是她第一場夢。
注意到她的動作,星冕頓了頓才繼續說:“知道一個傳說嗎?傳說每個人死後都會化做一顆星星,雖然很孤獨,但他們可以每天注視着自己的親人,那樣就很幸福了。但有啊,一些原本就是星星的星星卻嚮往着人世間,於是他們用千百萬年的生命換的了做人類的機會,期限是一年。”
簡月環抱住星冕的腰,聽着他的心跳,輕輕問:“然後呢?”
星冕苦澀的笑笑:“一年之後,他們就會在這世間消失,永遠消失。”
這個結局,她不喜歡,但她又疑惑星冕為什麼和她說這個於是問:“星冕,為什麼要和我說這個呢?”
星冕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將簡月從地上拉了起來,指着不遠處說:“你還記得我和你提過的南冕座嗎?你看,他的拉丁文名字是coronaaustrilis,覺得很奇怪是不是?你還記得么?我曾對你說過,南冕座有五顆主星,可現在只看得見四顆,是因為其中一顆主星忍不住孤獨來到了人間。”
簡月心臟一緊,有些慌張,她覺得自己在無形失去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星冕察覺到了,如同安慰的用手撫了撫她的發。
星冕,你究竟要說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