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不眠夜

與柳曉柳分開后，0001一個人漫步在街道上。

夜色微沉。

路燈漸漸亮了起來，把小鎮籠罩在一片昏黃之中。

帶着‘孫悟空’面具的0001，來到一個十字路口邊。一群行人站在路口邊正等着紅綠燈。

他有樣學樣的也停下了腳步。順着行人們的視線，望着紅綠燈。

馬路上，一輛輛車呼嘯而過，川流不息。

一位年輕的媽媽牽着女兒的手等候在紅綠燈前。女兒看起來四五歲的樣子，穿着一件粉色的連衣裙，扎着兩個翹天辮。胖嘟嘟，粉嫩嫩的小臉蛋，甚是惹人憐。

小女孩看見了站在她身邊的0001，饒有興味的打量着0001。

0001發現小女孩，小女孩就衝著他笑了笑，0001也笑了笑。

只是不知道。小女孩能否看到面具下的0001純真的笑容。

紅燈變綠。

年輕媽媽牽着小女孩的手，走過了馬路。

小女孩抬頭望着母親說道：“媽媽，我想要面具，你看那位叔叔都戴面具了。你也給我買一個吧。”

小女孩說話的語速很慢，每一個音節都拉着長長的尾音。

年輕母親不知是沒聽見，還是聽見了不想答應。只是一句話沒說。

小女孩不依不饒：“媽媽。幫我買一個吧，就買一個。好不好啊？”

“嗯，好。”年輕媽媽說。

“耶，太好了。不過我覺得他戴的那個太丑了。我不想要那樣的，我想要是白雪公主。如果沒有白雪公主的話，櫻桃小丸子也行。不過，要是買櫻桃小丸子的話，最好把小玉也買來，不然她一個人太無聊了....”

小女孩一邊走路，一邊沉浸在自己的卡通世界裏。

無所事事的0001原本好奇的跟在這對母女身後。直到一股悠揚的二胡樂傳至他的耳里，他尋聲望去。路邊一個戴墨鏡的街頭樂師，正在用二胡表演一曲《梁祝》。樂師全神貫注，沉醉在樂聲以及樂聲背後的故事。細膩、纏綿、哀戚、柔美的音色彷彿是在訴說著一個在月光下離別的凄美愛情。

站在一旁的0001雖然聽不出樂聲背後的美麗故事。但卻被盲人拉二胡的手勢所吸引，他也模仿着盲人樂師的一舉一動，想像着自己手中也有一把二胡。左手壓弦，右手拉弓，時而搖頭，時而晃腦。不知情的人望去，也許會誤認為此人是羊癲瘋發作或者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碰到好心的人，也許會撥打120，通知急救中心。若是遇到有正義感的人，撥通110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如果過往的路人們能耐心五分鐘的話，情況也許就截然相反了。

拉二胡講究聲、情、技、形、韻五個要素缺一不可。五分鐘后的0001除了‘聲’之外。已經精準的掌握了其他的四個要素，如果他手中真有一把二胡的話，想必拉出的弦聲不比面前的盲人遜色。

就這樣，0001和盲人在這條繁華的街道上，面對面，各自拉着屬於自己的‘二胡’。這種奇景不一會就吸引來了越來越多的人圍觀。圍觀的人多了，打賞的人也就越多，面前錢罐子也就越來越滿。沒過多久，盲人樂師就因為錢罐子已滿而提前收攤了。

0001又再一次恢復了無所事事的樣子。夜市，超市，廣場，步行街，甚至連女廁所他也‘參觀’了一遍。只是裏面的女生似乎都神神秘秘的，不太友好，每次進去總是被趕出來，0001也就對女廁所失去了興緻。

轉眼已到深夜，0001來到‘七七大廈’樓體前。抬頭望了望大廈的頂層，一個跳躍，踩在樓的外牆面上，再一個跳躍，便降落在樓頂了。

他躺在樓層上，仰望着漫天的繁星。這漫天的繁星就像是他的思緒一樣，一閃一爍。他覺得自己在發生着改變，哪裏變了呢？他也說不上來，只覺得不遠的前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等着他。等着他發現，等着他擁有，等着他為其付諸所有。

他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知道明天的太陽會正常升起一樣，心裏很踏實。

他也喜歡這座小鎮。喜歡這裏的藍天白雲，喜歡這裏的白晝和黑夜。也喜歡着柳曉柳——那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朋友。

不過他覺得柳曉柳似乎不太喜歡他，他記得她曾經說了一句“你永遠都是機械人。”這句話什麼意思？人和機械人有什麼區別嗎？

他想不明白。

似乎還差一點，只差那麼關鍵的一點點，他就能豁然開朗，恍然大悟。差了什麼呢？他想不出來，只能望着天空，痴痴的發獃。

只是，這一夜。輾轉難眠的不只是他，還有她。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柳曉柳，索性打開床頭燈坐了起來。

她看了眼床頭桌上的鐘錶，一點零一分。

鐘錶旁擺放着0001送給她的那個心形掛墜，掛墜旁是她和葛小優夏令營時在沙灘上合的影。

照片上的葛小優雙眼眯萋，獃頭獃腦，甚是傻氣。葛小優曾經多次要求‘銷毀’這張有損他形象的照片。被柳曉柳果斷拒絕，理由很簡單。一來柳曉柳很喜歡照片中的自己。二來鮮花總是需要綠葉來襯托，方顯與眾不同。所以，從柳曉柳的角度來開，這張照片趨於完美。

她曾經說過，做她的男朋友應該幫她打架，幫她遮陽，幫她避雨，還要幫她寫作業。雖然是玩笑話，但如果真以這個作標準的話，普天之下也就葛小優符合了。甚至，他還多了一項————為她挨揍。

可是柳曉柳一直把他當‘哥們’啊。對於葛小優，她從來沒有過任何的幻想，甚至想起來每次跟別人打架時，他總是被打的鼻青臉腫又慫包的樣子。她也想忍着笑，沖他的‘豬頭’上打上一拳。

想到這裏，柳曉柳蹙着眉頭搖了搖頭，畫風實在是不堪想像。

倒是0001，雖然明知道他是個機械人。可是，有那麼一瞬間，一根火柴掉進了她的心田，點亮了一間她從到往過的房間。甚至，如果沒有0001，她還不知道，在她的心中還有這麼一間給能讓她溫馨，浪漫的房間。

如果他不是機械人，而是個活生生的人，她和他之間會發生什麼樣的故事呢？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笑自己傻，像個小孩子一樣，這麼大的人了還充滿了幻想。

關燈，睡覺，明天還要上學。

想到上學，柳曉柳又長嘆了一聲。“上學真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