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凈(十二)——風向的休止符
街燈一閃一爍。
靜謐的時鐘沒有發出聲響,只是悄悄轉向了凌晨兩點。
正在收拾殘局的神裂和史提爾,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介入者。
注視着那位突然登場的女性,原本面帶疑惑的女聖人,很快便找到了那絲熟悉感的源頭。
“……這個聲音……西爾維婭?”
已經和記憶對照上的神裂,說出了到訪者的名字。
侍奉於君權神授制的巫女,王室所屬的近衛女僕。
儘管代表身份的裝扮多多少少有些隨意,但這位,毫無疑問也是神裂必須認真對待的特殊存在之一。
因為她。
也是『聖人』。
“好久不見了,神裂。”
打量了對方兩眼,西爾維婭露出了面對後輩般的笑容。
“大概,是從你在社交界正式出道之後吧?”
過去,在神裂剛到英國的時候,兩人有過數面之緣。
不過,對於更習慣自己武者身份的前女教皇來說,那段學習禮儀的日子並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事情。
所以。
“為什麼你會……?”
不打算從這個角度開始敘舊的神裂微微皺眉,想要直入正題。
在她的印象中,西爾維婭會出現在這裏,只能用不可思議四個字去理解。
同伴的念話在耳邊響起,無法插話的火焰魔法師暗暗戒備道。
意料之外的人物接連出場,饒是意志堅定的史提爾也有些麻木了。
嗯……?
等等。
聯想到某個名聲大噪的魔法結社的信息,神裂隱隱有了一種難以置信的猜測。
“很在意嗎?”
像是沒有發現兩人的小動作,西爾維婭輕鬆地挑了挑眉。
然後,她筆直地來到了地上的昏睡者,後方之水的身前。
“……呵……先是自以為是地脫離英國,又自說自話地加入了羅馬正教,現在還在異國他鄉落得慘敗的結局。”
“這個麻煩的傭兵!”
暢快地數落了眼前的男人一番后,西爾維婭按着腦袋,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們的相識,確實要遠比神裂還要早。
但是,這層關係,也就僅限於‘曾經的同僚’這裏了。
真正想要對這個傢伙說教的人,並非是她。
“總之,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事情想問,想知道這個世界正在發生什麼的話……”
隨意地用單手扛起腳邊的壯碩身軀,西爾維婭看向了一言不發的魔法師們。
“就跟着一起來吧。”
“看上去,能成為不錯的戰力。”
徑直離去地侍女小姐,意味深長地說道。
……
……
可以行動了。
前方之風面無表情地警惕着面前這些正在減少數量的龍王之羽,確定不是陷阱。
被迫停下的她煩躁地嘖了一聲,很顯然,對方成功拖延了時間。
而且……雖然風很想證明是自己的應對起了作用,但必須承認的是,現在的確更像是術式的操縱者先一步放鬆了封鎖。
也就是‘沒必要阻攔了’,這個意思吧。
得出了猶如挑釁般的結論,風陰沉地笑了起來。
僅僅片刻,你們又能改變多少呢。
她冷漠地想道。
不過,既然這個小鬼背後的人這麼看好他,那麼——
言語此時已經變得多餘,風舉起武器,隨手揮出的一擊發出了炮彈轟鳴的聲響。
瞄準的方向,自然是倒在坑地中的白髮少年。
轟!!
夾雜着碎屑的氣浪四處擴散,她的魔法造成了預料之中的破壞。
風緊緊盯着前方。
然而。
卻不是在本該落下的目標身上。
“……?”
發生了什麼。
攻擊被偏移了。
風瞬間便理解了這一幕。
內心的不安,在這一刻陡然加劇。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來自二十億的入侵者目露凶光,全力搖擺着手中的鈍器。
無形的刀刃摩擦着空氣,覆蓋住了那個似乎有了明顯動靜的地面。
一道道紛涌而出的追擊,讓風的呼吸也變得有些混亂。
如果是之前,剛才的攻擊肯定足以結束戰鬥了吧。
可是。
風用力地吸了口氣,勉強壓下快要抑制不住的情感。
“沒有立刻把你送去地下,就讓你這麼得意嗎?”
風咒罵著喊道。
“好運的小鬼!!”
煙霧散去。
回應她的,是低垂着腦袋,卻重新站穩的人影。
科學與魔法,對峙的雙方。
一切幾乎又回到了原點。
就算那個傢伙苟延殘喘了下來,他也不可能真正的把握魔法。
風是這麼想的,也仍是這麼確信的。
本來,也該是如此的。
本該是如此的!!
但是。
“……好運?”
沙啞的聲音喃喃道。
“自稱神之使徒的你……也會相信那種東西嗎?”
背後重新匯聚着不明的能量絲線,黑翼的持有者獰笑出聲。
這一次,羽翼的形狀變得更為凝實,顏色的傾向也更加明顯。
不光是這樣。
因為‘變化’,還沒有停止。
在風逐漸崩潰的理智下,第一位背後的深邃開始變淡,朝向白色的領域發展,卻又在這個過程中穩定了下來。
編織,覆蓋,蛻變,展現。
“啊啊……”
原來如此。
他沉浸着,訴說著,融合著。
從現在開始。
代號為‘一方通行’的少年,將這對特殊的羽翼,染上了自己的色彩。
既非黑,也非白。
而是只屬於他的。
——『灰』。
……
……
騷亂要結束了。
站在最適合縱覽全局的一處屋頂,金髮的少女準備轉身離去。
後方之水脫離了戰場,前方之風被蘇醒后的一方通行擊敗,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可以進入下一階段了。
她這麼總結道。
然而就在幕後的觀察者剛剛邁開腳步的時候,卻有人攔在了她的面前。
更貼切一點的話,那並不能用‘人’來說明。
“……美麗的女性獨自在深夜散步,可說不上是一件優雅的事。”
四腳的生物,黃金的獵犬蹲在入口,慢悠悠地表以人言。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不把這場演出看到最後,對他們來說,多少也有點失禮不是嗎?”
他平靜地說道。
“這種話可輪不到你來說啊。”
像是早就料到來人一樣,少女淡淡笑道。
“從雷蒂麗的門社出來之後,你就一直跟着我吧,這也說不上是紳士的行為,不是嗎?”
四目相對。
持續了一年的‘狩獵者’,終於追上了他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