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起風
蘇念溪下車后,蘇晨問林清越吃什麼。
林清越不假思索,“黃燜雞!”
蘇晨說,“好,”頓了一下,“我還沒吃過黃燜雞。”
林清越不敢相信,“黃燜雞這等美味你居然沒吃過?”
林清越這下越發要帶蘇晨去吃了。
蘇晨被林清越東指西指七繞八拐終於來到了一個小巷口。
“一般人我都不帶他來這。”林清越朝蘇晨亮晶晶地眨眨眼。
確實,林清越也是無目的溜達時發現的這家店,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吃過一次林清越就愛上了這裏的黃燜雞。後來,這家店就被林清越歸為秘密寶藏之一,李麗都沒有被她帶來過。
蘇晨下車,撐傘走到副駕駛,給林清越開門。
林清越就吃紳士這一套。該死,這個男人處處都讓她着迷。
林清越下車,兩人向店門口走去。
“那我不是一般人呢。”蘇晨說。如貝斯般低沉,如小提琴版優雅。
低音炮,溫柔嗓。林清越也格外吃這一套。
林清越要說,現在老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走到店門口,只見屋檐下方掛了一個木質的匾排,裏面鑲着的“黃燜雞”三個字蒼勁有力,龍飛鳳舞,完全沒想到這樣的筆法寫的是黃燜雞。門兩邊掛着對聯,“香薰東西南北客,喜迎春夏秋冬賓。”一樣力透紙背的筆法。奇怪的是,這對聯像是新的,一點也看不出風吹雨打的痕迹。
從店門口看進去,裏面居然是個曲徑通幽的小園林。
蘇晨似乎來了興趣,攬着林清越就往裏走。
林清越愉快地挑挑眉。
穿過小橋流水,廊檐亭台,蘇晨一路上嘴角含笑,興奮地像個孩子。
林清越明白了,他和她一樣,喜歡這種別具一格的消遣小處。
走到最裏面的小樓閣,佈置的古色古香,像舊時的酒家,兩人發現早已座無虛席。談笑聲,吆喝聲混雜,一派江湖氣息。
“我忘了,他們家生意一直很好,可能沒有座位。”林清越抬頭看看蘇晨。
“沒事,我們下次再來吧。”蘇晨說。
雖然有點遺憾,不過總會來的。
兩人剛準備走,店小二就叫住他們。
“二位客官是找不到位置坐嗎?”
蘇晨和林清越同時點頭,委屈巴巴。
只見那小二指向不遠處的小樓梯,“樓上請。”
林清越一聽樂了,趕緊拉着蘇晨撒開腿就蹭蹭蹭往上跑,還不忘回頭對店小二樂呵呵地笑了一下。店小二也被逗樂了,也笑嘻嘻的。
原來二樓真的別有洞天。
林清越之前都是一個人來,還沒想過有二樓。
只見二樓被樓柱分為五個開放的包間,有四個已經坐了人。
只見蘇晨比林清越走得快,一眨眼就坐在了僅剩的包廂里了。
林清越好想笑。憋住。
我的面子可以不要,蘇晨的面子還是要的。
林清越憋着笑坐到蘇晨對面。只見蘇晨在看樓下的風景。
現在雨小些了。也起了風。
小池旁的柳樹新抽了芽,媚影婆娑,搖蕩在池水裏。風一吹,地上被暴雨打掉的落葉落花輕輕飛起,還沒來得及清掃乾淨。雨點淅瀝淅瀝,滴打在屋檐上,發出輕靈舒緩的共鳴。
對面,蘇晨仍在看着外面出神,眉目如畫,清澈的桃花眼倒映着某處殘影。美景,美人,就差美食美酒了。
“黃燜雞來嘍!”小二端着兩個盤子,腳步輕盈地過來,放到兩人面前。
每個盤子裏都是一個小鍋,咕嚕嚕從鍋邊冒着熱氣。揭開小蓋,香氣撲鼻而來。
只見那雞肉塊塊分明,外皮流着澄黃色的油水,泛着誘人的光澤,可想而知裏面肉質的細滑美味。青椒紅椒鑲嵌其中,令人食慾倍增。碗筷在桌上備着,用筷子輕輕壓一下雞肉,很快就彈了回來。
“米飯上來嘍!”小二端着兩碗米飯擺在桌上。
“二位客官需要小酒嗎?”小二問道。
“麻煩來一壺清酒。”林清越道。
“得嘞。”小二說。
蘇晨也點點頭。
“你不能喝,放棄這個想法。”林清越搭着手,假裝嚴肅地看着蘇晨。
蘇晨也看着林清越。美目波光粼粼。一低眼,林清越心都碎了。
“好了好了,找代駕找代駕。服了你。”林清越妥協。
兩人動起了筷子,大快朵頤。蘇晨一口雞肉一口米飯,吃得優雅,令人賞心悅目。而林清越早已飢腸轆轆:上了一上午的課,早飯也就吃了塊鬆餅。只見這個狠人狼吞虎咽,抄起小鍋就往米飯里倒。米飯顆顆分明,浸着醬汁,林清越一口能吃好多好多。
吃了一半,林清越突然抬頭,發現蘇晨單手拖着下巴在看她,眼裏都是笑意。
“看什麼看,吃飯。”林清越說。
“好。”蘇晨說著,卻是拿起手旁的紙巾輕輕擦了擦林清越的嘴角。原來是沾了顆米粒。
林清越臉紅了。
是的,繼上次臉紅才過了兩天。
她林清越臉又紅了。
“好辣好辣!”林清越說。
然後眼鏡也開始起霧了。
蘇晨說,“眼鏡摘了吧。”
林清越乖乖把眼鏡摘了。眼鏡下是一對好看的杏眼。那杏眼頗有些含羞帶怯的意思,彎翹的睫毛忽閃忽閃,不見了平日裏的囂張與冷漠,眼裏都是落花流水的味道。
蘇晨悠悠說,“摘了眼鏡好看。”
林清越怒了。我戴眼鏡就丑了?會不會說話你個直男蘇?
林清越不理他,繼續吃飯。
蘇晨也不惱,繼續一臉開心地看着她。
林清越忍不了了,“你怎麼不吃?”
蘇晨小聲說,“有點辣。我不能吃辣椒。”
林清越這才發現蘇晨的嘴唇紅的不正常,像極了口紅色系裏的辣椒紅。
“辣的難受嗎?”林清越問。
蘇晨點點頭。
林清越憋笑,憋着憋着就笑出來了。
“酒來啦。”小二拿來一壺酒。
感情這貨在等酒。
蘇晨握住酒壺的身子,白皙的手指於漆黑的酒壺形成鮮明對比。先給林清越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林清越很滿意,接過酒就一飲而盡。
唇齒留香,回味無窮。不知是因為這酒香,還是這倒酒的人秀色可餐?
林清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和蘇晨手裏的杯子碰了一下,“幹了這杯酒,你就是我林清越的好兄弟。”
我這又說的什麼豬話?說好的表白呢?說好的把人追到手呢?
林清越覺得自己蠢透了。
蘇晨說,“幹了這杯酒,就做我的人吧。”
林清越石化了。
她在腦海里想了一萬遍的台詞被蘇晨說了出來。她原本都想好了蘇晨拒絕的話她要怎麼說,蘇晨同意的話她又要怎麼說。
現在她不會說話了。
蘇晨見她愣住了,問道,“不樂意嗎?”
林清越趕緊回答,“樂意,我很樂意。”
“幹了。”
兩杯酒下肚,林清越有些飄飄然。看着蘇晨就想調戲。
“蘇晨,你嘴巴好好看。”林清越趴在桌上說。
“沒你好看。”蘇晨也趴在桌上看着她。
“你給我親一口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你都是我男朋友了。”
“因為我嘴巴好難受。”
“還是辣嗎?”
“嗯。”
“給我親一口就好了。”
“真的嗎?”
“過來。”
林清越站起來,蘇晨抬起頭。
四片薄唇相貼,落下蝴蝶般輕輕一吻。
啾。
這是林清越的初吻。軟糯的觸感,那人有些微微發燙的嘴唇,濕潤的水氣,一切都很美好,很甜。林清越覺得她會一輩子記得這個吻。
唇瓣分離,沒想到下一秒林清越又被蘇晨拉了回去。
親了三下。
啾啾啾。
林清越心裏什麼地方動了一下。她承認對這個男人的喜愛越來越深了,可能哪一天會深成一片海。
蘇晨喝醉了。桃花眼彎彎,親完人就對着林清越傻笑。
丫的不能吃辣椒不能喝酒也不跟我提前說一聲。吃壞身體怎麼辦?
林清越走到對面,伸出手,“起來,我們走了。”
蘇晨笑嘻嘻一把將林清越拉倒在自己身上。
丫的喝醉了力氣還這麼大。
這人身上好香。要說是什麼香,倒是像極了桃花香。林清嗅了嗅蘇晨的脖子,那人正亮晶晶地看着天花板。
不行,先把人帶走。
林清越駕着蘇晨下樓結賬,蘇晨已經靠在林清越肩膀上昏昏沉沉閉着眼。
從蘇晨口袋裏掏出車鑰匙,找了個代駕,林清越輕輕拍了拍蘇晨的臉,“寶貝家在哪裏?”
蘇晨迷迷糊糊睜眼,“玉景灣小區288號。”說完又在林清越肩膀上睡了過去,還賭氣的拱了拱。
到了蘇晨的家,林清越拿着蘇晨的手,指紋解鎖打開了大門。
只見房子裏乾乾淨淨簡約大方。傢具都是性冷淡風,淺灰色的岩石牆壁上掛着畢加索和胡安米羅的畫。林清越找到卧室,把人輕輕放下。蘇晨坐在床上,閉着眼低着頭,手臂還搭在林清越肩膀上。林清越把他一塵不染的皮鞋脫了,骨節分明的腳踝彷彿一隻手就能圈住。
林清越要把人推到床上,那人就不肯鬆手。
“蘇晨乖,睡覺。”林清越無奈地哄道。
蘇晨這才鬆了手。林清越給他蓋好被子,就準備離開。
沒想到卻被蘇晨叫住了。
“越越。”她聽他這麼叫她。
林清越回頭,蘇晨調皮的笑着,像個不睡覺的小孩。
腦海里似乎閃過什麼重要的東西,可林清越又記不起來了。
“越越,不要走,留下來陪我。”蘇晨說。聲音自帶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可下午還有課。
算了,不喜歡的課和蘇晨比起來算什麼。
林清越想了想,乾脆扔了包脫了外套脫了鞋,撲在蘇晨的大床上。
好香。
林清越抱着被子滾了滾,把蘇晨被子滾沒了。蘇晨一臉委屈。
林清越趕緊重新把大半被子給他蓋上,自己小小的在睡在另一邊。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林清越發現自己被蘇晨圈在懷裏,周圍都是他的香味。蘇晨還在睡覺,長長的睫毛顯得乖巧。林清越不忍打擾他,小心翼翼起身,親了親他精緻的鼻樑,起身便走了。
出來后才發現雨停了,微風拂面。
花月正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