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簽字】
二人心中皆有事，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不到半個小時就結賬出門。
站在飯店門口，莫晨雪憂心忡忡，望着高陽欲言又止。
“放心，不會有事的，相信我。”高陽猜出莫晨雪心中所想，笑着揚了揚手中的白紙，“有了這些東西，我一定能幫助父親脫罪。”
“可是那賬戶上的巨資……”莫晨雪聰慧無比，更是銀行出身，她很清楚，一旦賬戶里有了這筆資金，無論如何也無法消掉其中痕迹。
“行了，別擔心，我有辦法解決，不過這段時間恐怕我們都不能見面了，美女，給咱個笑容唄。”高陽笑嘻嘻的說道。
莫晨雪臉頰羞紅，面若桃花，輕輕推了一把高陽，嗔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沒個正經，唉，真不知道高叔叔怎麼想的，就算……也不能存到自己賬戶啊。你要小心些，如果解決不掉就勸高叔叔主動交代……我會等你的。”
最後一句話細弱紋鳴，莫晨雪說完，便再也沒有勇氣看高陽一眼，低垂臻首。
高陽目瞪口呆，怔在原地。
“哦，對了，你最近變化蠻大的，少抽些煙……”莫晨雪走出幾步，略一停滯，說完再也沒勇氣，快步離去。
望着莫晨雪誘人的背影，高陽心中無限溫暖，略微沉默，突然大聲道：“小雪，等着我！”
不遠處，莫晨雪身影一頓，步伐一剎那變得輕快起來，冬日下，她那張如花似玉的俏臉上揚起明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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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尼桑緩緩啟動，在王天成恭敬的目光中駛出市公安局大院，拐過街口消失在車流之中。
王天成在尼桑消失的一剎那，臉上笑容迅速收斂，眉頭緊皺，一張包公臉顯得更黑幾分。
“王局，金書記又傳達什麼指示？每次他來我們都要忙一陣子，是不是又有什麼大案要發生了？”
身後市局的幾個副局長和大隊長一臉興奮，金書記神神秘秘的一到公安局就直奔局長辦公室，整整一上午才離去，看來這次應該是件大案，否則一向波瀾不驚的王局的臉上怎麼會流露出這種神色。
“狗屁的大案，都該幹啥幹啥去，別在這裏影響市容，一群人站在市局門前好玩啊，都滾！”
王天成沒好氣的揮揮手，彷彿趕蒼蠅似得，將一眾副局長和大隊長趕走，鬱郁地掏出煙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就地蹲下。
金書記的一番話，讓他直到現在，心緒都無法平定，他想不通那個平日最讓他敬佩的領導，怎麼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只是就算他不信，也沒辦法，紀委的調查已經有了進展，此次金書記前來，便是要求他參加紀委和檢察院共同組成的專案組。
想到那個魁梧高大，被人成為鐵面書記的領導，王天成狠狠地揉碎手中香煙，一臉沮喪：“高書記，你糊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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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市公安局門口，高陽緊緊地捏了下莫晨雪給他的資料，他不知道紀委有沒有開始調查，但也能猜出些許，否則前世不可能那麼快就將父親雙規后判刑。
他有些緊張地看了眼白紙上複印來的父親簽字，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沒有人知道他在高中時為了逃課玩遊戲，曾耗費大力氣模仿父親的簽名，也因此對父親的簽名極為熟悉。
這張紙上的簽名雖然與父親親手所簽極為相似，卻沒有那股軍人的殺伐之氣，只有當過兵的人才能寫出銳氣十足的字體，也就是說，這個簽名是他人冒充的。
可真夠巧的，原本高陽還打算冒險將賬戶里的錢轉走，可是當看到那個仿冒的父親簽名，他一瞬間改變主意。
高陽不清楚為何會有人能拿到父親的身份證開取賬戶，也不明白父親在雙規後為何會痛快的承認那筆錢是他貪污所得，但有一點他極為清楚，有了這個仿冒簽名，父親至少可以脫罪，家庭也不會再四分五裂。
不過一旦報案，就會吸引有心人的關注，到時候恐怕會打草驚蛇，牽扯出更多的糾葛。
深深地吸口氣，高陽眼中閃過一抹堅毅，打草驚蛇又能如何，如今所要做的就是將這潭水攪渾，才能夠渾水摸魚。
想到這裏，他毅然邁入市公安局大門。
“喂喂喂，你站住，做什麼的？”
剛剛進入大門，袖子就被人扯住，高陽回頭一看，一位穿着老舊警服卻沒佩戴警銜的老大爺正一臉警惕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納悶道：“報案啊。”
“報案？報案去派出所，這裏是市局，你以為是人人都能進的。”老大爺沒好氣的說著，拉住高陽便往外推，冷笑道：“市局辦的是大案子，要是都像你這樣來報案，還要派出所幹啥？快走，快走。”
高陽猝不及防，被推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看着老大爺一臉不耐煩，不由得埋怨了一句：“嘖，有話不能好好說？怎麼動手動腳的。”
“就推你怎麼了？看你鬼鬼祟祟的樣子，說，是不是小偷？你呆在這別動，我叫人過來審審你，哼，這年頭的小青年都不知道尊老愛幼了。”
老大爺惡狠狠盯着高陽，隨手抄起門房的電話，撥了個號碼：“小刑嗎？我是你趙大叔，門口有個小青年形跡可疑，你把他帶進去審問一下。”
掛斷電話，他一臉自得的盯着高陽。
被老頭突如其來的一打攪，高陽哭笑不得，心裏有些鬱悶，但也不好對一個老頭髮火，無奈的掏出工作證遞過去：“老大爺，我是團省委的工作人員，來市局辦點事情，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老頭接過工作證，打開仔細看了一下，隨手撇在桌子上，冷笑連連：“十九歲的幹部，哄鬼呢？你要是團省委的幹部，我就是中央的領導了！剛剛還是報案，怎麼又變成辦事了？在一邊獃著，敢跑我叫人通緝你。”
“我說你這老頭怎麼說話呢？”高陽真有些火了，走進門房，拿起老頭面前的電話，“你們王天成王局長電話是多少？”
“喲喲喲，怎麼著還想給我們局長打電話呢？3501內線，你打吧，我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老頭一臉不信，似乎酌定高陽不敢打這個電話。
高陽淡然一笑，直接撥了號碼，響了一聲，那邊就傳來威嚴的聲音：“我是王天成。”
“王叔叔，我是高陽。”高陽看着老頭一瞬間變得難看的老臉，冷冷一笑。
“高陽？”電話那頭，王天成明顯愣了一下，“你來公安局做什麼？”
“是這樣的，王叔叔，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您的幫助，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撥冗一見？”高陽暗自苦笑，本打算報案后再去與王天成打個招呼，沒想到被這看門的老頭一胡攪蠻纏，倒是給了他一個與王天成對話的機會。
王天成是父親的戰友，認真說起來還是父親帶過的兵。轉業回浦海後由於性格耿直，一直不得志，還是父親到浦海擔任市委專職副書記后，才逐漸發跡，坐到市局局長的寶座上。
浦海是地級市，市長高龍據說是省委副書記孟知秋的小舅子，極其強勢，市委書記彭學彬與父親高致遠抱成一團，市委常委也各自為戰，常委會經常吵成一團。
在前世，父親出事後，省里便以掌控不力為理由將彭學彬調整到省政協，從此一蹶不振。
電話里王天成讓高陽在門口稍等，他立刻派人來接，高陽便站在門房前，暗自回憶着前世浦海發生的變化。
市長高龍在彭學彬調離后，接任了浦海市委書記一職，兩千年後更進一步，擔任東海省副省長。只不過天有不測風雲，在副省長任內卻因為浦海國有資產流失被拿下，當時高陽正在部隊服役，看過報紙才知道，同樣栽在了華天地產的手下。
華天地產這潭水深着呢！
高陽暗自警惕着，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何會給父親賬戶打入巨資，而父親又在紀委調查中毫不否認，刨除父親真正貪污外，這點高陽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所以這其中肯定有一些常人難料的秘辛。
正思忖着，匆忙的腳步聲傳來，還未近前，一道清脆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是團省委的高陽同志吧？王局讓我帶你上去。”
高陽抬頭一看，一個颯爽英姿的短髮女警面帶笑容出現在眼前。
“麻煩了。”
微笑着應了一聲，抬步便走，冷不防身後傳來一聲弱弱的叫喊：“誒，你的工作證沒拿。”
看大門的老頭諂笑着將工作證遞給高陽，一臉不好意思道：“高幹部，實在對不起，剛剛是我唐突了，請您原諒，一定原諒我。”
高陽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伸手接過，沒有言語轉身便走，留下神色忐忑的老頭怔在原地。
看着高陽和女警的背影進入市局大樓，老頭才狠狠地擦了把冷汗，吐了口唾沫：“乖乖，十九歲的團省委幹部，這小子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