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斥責
常樂瞧了馮婉清一眼,見她垂着眼眸,有些拘謹,便道:“婉清在跟我說端午佳宴的事。”
司伯言哦了一聲,看上去似乎很有興緻,目光隨即落到了馮婉清的身上,“那就說來聽聽,你們打算今年在哪裏辦端午宴?”
馮婉清聞言,忙低聲道:“回皇上,臣妾將宴會安排在了仁和宮,那前頭是水榭,後頭又有柳湖,比其他地方涼快。”
司伯言嗯了一聲,道:“這地方離水近,晚上蚊蟲必然會比較多,可有準備熏蚊蟲的藥草?”
馮婉清聞言一愣,“藥草?太醫院那應該有。”
“應該有?”司伯言雙眼盯着淑妃,道:“你可知道夏日因為蚊蟲叮咬嚴重,往年這個時候,城中的藥草價格足足長了一倍,上個月太醫院熏蚊蟲的草藥就告急了。”
“這些事你難道沒有提前做打算?”
淑妃愣住了,嘴唇微張,喏喏道:“我…我沒想到……”
“沒想到?為人將帥者,都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你身為六宮掌管之主,這點事情你沒想到?”
司伯言沉着一張臉。
淑妃紅了眼眶,睫毛輕顫,嘴唇張張合合,她也顧不上會被皇上瞪,或者是惹得皇上不悅,忙道:“皇上,這…這宴會之地,常……良妃娘娘也是同意的。”
司伯言只平靜道:“常樂現在懷着身孕,我不是告訴你,六宮之權由你全權負責嗎?”
淑妃一下子被說懵了,當著滿宮殿的宮人,被皇上這般訓斥,她唰地下紅了臉。
常樂拽司伯言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說了,結果司伯言卻沒有理會常樂繼續道:“淑妃,你就是這麼掌管六宮的?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好?”
淑妃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只覺得難堪又委屈,低垂着頭,“是……是臣妾沒辦好…”
“司伯言,這些都是我當時同意的,婉清她是第一次辦宴會,難免會有不足之處,你何必如此疾言厲色?”
常樂皺眉道。
“第一次?她是六宮妃嬪,如今位列妃位,又把控六宮,這等事情都做不好,以後朕的後宮豈不是要出大亂子了?”司伯言道。
淑妃心中猛地一驚,撲通跪地,強忍着眼淚,“皇上息怒,是…是臣妾的錯。”
常樂見狀,忙要拉淑妃起來,卻被司伯言攥住手腕,不讓她起來。
常樂生氣了,賭氣道:“你這是做什麼?!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就上綱上線,這事情又不是她一人沒辦好,你要罰,就罰我們倆一起。”
淑妃見狀忙搖頭,常樂還懷着身孕,如何能罰?
她朝司伯言搖頭,“不!皇上,都是臣妾的錯!都是我沒辦好差事,還請皇上責罰臣妾。”
她叩首,心裏委屈又自責,若是她再多想想,也不會鬧出這樣的事情,惹得皇上和常樂鬧得不愉快了。
司伯言瞥了常樂一眼,見她氣鼓鼓的,白了臉色,又是擔心又是心疼,“好,不說了。”
他目光看向馮婉清,“常樂現在懷着身孕,很多地方操不上心,所以她才將這件事交給你,若你不能把控全局,以後我和常樂如何敢放心將六宮交給你管理?”
馮婉清被說得眼眶酸澀,心中更是自責不已。
“罷了,這件事就算了,淑妃你現在掌管六宮,往大了說,關係到整個大氏的安寧,若是行差踏錯,可能引起朝堂乃至大氏動蕩,朕希望往後,你能三思而後行。”
司伯言道。
“是,皇上,臣妾知道了。”
“既然知錯了就去辦,這離端午宴已經沒有幾日了。”司伯言道。
淑妃垂着眼眸,被訓得面紅耳赤,她沒想到皇上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她,當著這麼多宮人面,就訓斥她。
見馮婉清一直低垂着頭,常樂正想安慰幾句,馮婉清就慌忙起身,匆匆退了出去。
人一走,常樂就不高興地起身。
“你這是做什麼?這事情也有一部分是我的責任,你怎麼能這麼說她?”
小蜻蜓見二人氣氛不對,立馬領着眾宮人行了一禮悄然退去。
司伯言忙扶着常樂坐了下來,安撫她道:“你先聽我說,淑妃膽子太小了,你看她自我進來這半會功夫,連我看都不敢看一眼,如今她這樣的小事都辦不好,以後如何能夠幫你?”
“這是她第一次辦宴會,她內務處理很好,不知道她為了這次宴會……”
“常樂,你先聽我說,淑妃的膽子很小,而且你有沒有發現,她真的很依戀你?”司伯言道。
常樂不明所以,“依戀我?你什麼意思?”
“她事事都要找你商量,做事不敢放開手腳去,我訓她自有道理,你現在應該知道,你要放手讓她去做,這樣她以後才會變得更好不是嗎?”
司伯言道。
常樂聽了之後,一陣沉默,她定定地瞧着司伯言,“你說得這些話我都懂,只是,你剛才……”
她皺了一下眉頭道:“你對淑妃她太凶了,這個時候,你不能這麼對她說話,知道嗎?’
司伯言抿了下嘴角道:“你聽我的,淑妃若是這一點事情都處理不好,以後如何幫你管理六宮?”
常樂聽着莫名心中有點複雜,話是這麼說,是為了她好,但是司伯言,哎,這個直男啊。
“可人又不是聖人,自然會犯錯的,你好好給她說,瞧你把她嚇的。”
常樂一臉埋怨。
司伯言勾着嘴角,輕輕地擁着常樂:“等事情過去了,你找淑妃說一說這事,我好歹也是一國之君,如何能夠……
他欲言又止,瞧着常樂微嘆了一口氣,道:“淑妃她一定會明白我們的苦心的。”
常樂瞪了他一眼,就知道把爛攤子甩給她,她哼了一聲,掙脫出了司伯言的懷抱。
“皇上慢走,我累了。”她丟下這一句,不再理會司伯言,轉身進了內室。
司伯言靜站片刻,摸了摸鼻子,轉身帶人回了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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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寧宮。
馮婉清將宮人通通趕了出去,身邊只剩梅兒一人。
她胡亂地擦着臉上的淚痕,一把抓住梅兒的手,顫聲道:“剛才沒人瞧見吧?”
“娘娘,沒事的,奴婢剛才瞧着呢,我們走得是小道,沒人會發現的。”
見自家娘娘臉色蒼白,神情緊繃,梅兒很是心疼。
“那就好,那就好。”馮婉清低喃,被皇上訓斥已經很難看了,她不想再被其他宮傳閑話。
“娘娘放心,如今您可是六宮之主。”
沒想到這句話卻一下子戳到了馮婉清的心裏,她一把將桌上的茶盞揮落,“什麼六宮之主?那就是個笑話,不過還是個聽人使喚的奴才罷了。”
“娘娘!”梅兒急急打斷話,心中着急,“此話可不能亂說。”
馮婉清紅着眼睛呵呵苦笑了兩聲,“梅兒,我說得難道不對?”
“當然不對,娘娘,您難道不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很奇怪嗎?”梅兒道。
淑妃抹去臉上的眼淚,她目光看着梅兒,“什麼意思?”
“娘娘,你真的糊塗了?這件事情,其實我覺得最應該道歉的是良妃娘娘,說不準是她故意沒提點您,就想着讓娘娘您出醜,讓皇上責罵呢。”
淑妃心頭一驚,下意識搖頭替常樂說話:“不,常樂不會那樣的。”
“娘娘!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您還維護她,這件事情怎麼都靠她一張嘴去說,您看皇上責罵她了嗎?一句都沒有啊!”
淑妃一聽,微抬起頭,愣愣道:“是…是這樣嗎?”
“奴婢覺得是,要不然怎麼會有那句,說什麼女人的嫉妒心最強,娘娘您想想,若是你把這次的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皇上會怎麼樣?”
淑妃抹去眼淚,紅着眼睛,一想到皇上對着她時那雙格外冰冷的眼睛,看向常樂時,就會溫柔倦意。
她偶爾也會想,如果皇上用那樣的眼神瞧她,她定會……
“皇…皇上,會誇我吧。”
“對啊,娘娘,以奴婢看,良妃娘娘一定是嫉妒你,怕您從此得到皇上的注意,所以她才會故意這樣做的。”
淑妃發怔的目光逐漸變得清明,似是喃喃自語,又似問梅兒:“真的是這樣嗎?”
梅兒一個勁點頭,神情無比懇切,道:“一定是這樣的,娘娘!”
淑妃皺了眉頭,面上神情遲疑不定,梅兒忽然哦了一聲道:“哦,娘娘,還有一件事,我隨娘娘進順寧宮時,曾聽到幾個宮人,說等會兒要去請皇上,這肯定是良妃的主意。”
梅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罪,“娘娘,都怪奴婢當時沒聽懂,害娘娘您受了委屈。”
聞言,馮婉清端着茶杯的手輕顫,隨即擱下茶盞,怔怔道:“梅兒,你起來吧。”
“娘娘,那我們怎麼辦?”梅兒一臉擔憂。
淑妃失魂落魄,搖頭,臉上血色盡退,她喃喃道:“我不知道。”
“娘娘”
淑妃眉頭緊皺,手指捏了捏眉心,道:“梅兒,我累了,你退下吧。”
梅兒欲言又止,見自家娘娘神色疲憊,只得躬身應是,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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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過去了兩三日,到了端午節這天,宮裏宮外,各處都洋溢節日的氣氛。
常樂瞧着各處宮人忙前忙后的準備,不由撇了撇嘴,很想大聲說一聲,你們忘記屈原了嗎?
可大氏並沒有屈原,他們過端午節,只是為了祛除邪祟,歲歲平安。
她端着茶盞,靠在軟枕上,整個人怏怏不樂。
殿門外傳來一聲喧嘩,常樂皺了眉,“何人喧嘩?”
“娘娘,是我!”
常樂一看來人,吃了一驚,“方總管?!”
“是,是奴才,呦,娘娘跟皇上可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常樂啊了一聲,滿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