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真相
他們一直等到過了子時,黑漆漆的巷子裏隱約傳來腳步聲,二人心中一喜,忙縮回頭,耐心等待。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黑夜中打更聲響起。
趙遷和林昭聞聲,心中的激動一下子被撲滅了,二人不免灰心喪氣。
打更聲一下一下傳來,趙遷垂下頭,心情低沉,林昭直拍他,示意他聽。
趙遷不明所以一聽,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瞪着眼睛,腳步聲一輕一重,有兩人啊!
很快,更夫出現時,他身後還跟了一道身影,那更夫揚長而去,而那道身影卻停在了朱家門口。
更夫大概是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嚇得面色微白,腳步走得飛快,轉眼間就消失了蹤影。
來人披着兜頭的披風,手輕敲了兩下門,原本熄滅了燈的朱氏點燃了燈,倩影裊裊地走了出來。
她穿得美艷動人,綾羅綢緞,頭戴簪子,打扮得像是哪家的當家夫人。
她嘴角含着笑意,腳步輕快地出來,為其打開了門。
二人見面,一陣親熱相擁,門在他們身後關上,林昭帶着趙遷下了鄰家屋頂,直奔朱家。
空中劃過兩道黑影,輕巧落到了朱家屋頂上,林昭蹲下,小心將一塊瓦片小心移開。
一移開瓦片,就看到朱氏為其人解下兜帽,趙遷這才看到來人居然是蒲縣府衙的師爺,趙文澤!
二人在府衙打過照面。
趙文澤擁着朱氏到床頭坐下,拉扯她的手,眼神輕佻。
朱氏輕捏帕子推開人,不高興地嗔了一眼,“不是說了,讓你這幾日不要來了嗎?”
趙文澤一把強擁住朱氏,勾着她的下巴,眼神炙熱道:“怕什麼?他們都走了,現在整個蒲縣是我的地盤,有什麼可怕的!”
“討厭!”朱氏含羞帶怯地撥開他的手。
那眼神勾勾纏纏的,看得趙文澤心中一陣酥,就像是被貓爪撓了似的,他笑得滿臉邪惡道:“小美人,這下你就是我的了。”
朱氏推搡着他,抿着唇笑,嗔道:“你個死色鬼!”
趙文澤聞言,哈哈大笑,扯着朱氏手腕拉進他懷裏,笑道:“死色鬼?嗯?”
朱氏被逗弄得一陣笑,趙文澤色眯眯地盯着朱氏,揉捏着她的手,哼道:“今晚上,可要好好伺候我。”
“是,爺!”朱氏羞答答地應了聲,窩到趙文澤的懷裏,卻忍不住擔憂,“爺,真的沒事了嗎?他們不會再回來了嗎?”
趙文澤擁着朱氏,一陣輕薄,直到朱氏面上染了一抹紅暈,他才緩緩道:“呵,這事你不清楚,爺早就打聽好了,皇上給了他們五日重新審理此案,今兒縣太爺已經把他們都送走了,你就瞧着吧,等到秋後周大田的腦袋落地,這事你就不必再擔心了,到時候可要搬到我給你買的宅子裏去。”
朱氏紅着臉,吶吶地答應了下來。
趙文澤忽地掐住朱氏的腰,神色緊張道:“上次給你的葯,是不是還是剩了點?放在哪裏了?”
“在,在的!”朱氏掙開趙文澤的手,慌忙去翻找,很快她取出來一件貼身小衣,幾下用剪刀剪開上面繡花的部分,摸出一紙包。
趙文澤玩味地瞧了眼朱氏,“沒想到你藏這裏,怪不得他們都沒找到。”
朱氏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趙文澤拿過紙包,眼神陰鷙,嘴角劃過一抹玩味,同朱氏道:“早點銷毀了吧,省得留下什麼把柄。”
趙遷見狀,不好!他們要燒了罪證!
林昭當即帶趙遷下了屋頂,壓低聲音道:“大人,你去找人來!”
“好!”
他們帶來的官兵全藏在巷子裏。
林昭一腳踹開門,就見趙文澤將一紙包往蠟燭上燒,他上前一腳掃過,腳尖踢中趙文澤手腕,趙文澤啊一聲慘叫,往後倒去。
紙包飛起,林昭抬手穩穩接住。
朱氏忙扶起趙文澤,二人猛不丁見到一黑衣人,臉色微變,嚇得往後退去。
林昭手疾眼快地拿住紙包,目光冰冷地看着二人。
“你…你們是誰?敢私闖民宅!”
“哼,趙師爺,你這一招玩得不錯啊!”一聲從屋外傳來。
趙文澤聞聲,滿臉驚慌,“誰?!”
趙遷緩緩走了進來,看着他道:“趙師爺。”他身後跟來無數的官兵包圍了朱家。
“趙…趙大人?!”趙文澤腿一軟,整個人癱軟在地,臉色一下變得慘白,瑟瑟發抖。
朱氏看到趙文澤以及趙遷的反應,整個人都僵愣住了,待她回過神來,眼淚一下流了出來,她撲到趙文澤跟前,扯他的衣袖,神色凄慘,“文澤,文澤救救我!”
趙文澤此刻嚇得神情獃滯,嘴張張合合好幾遍,才吐出一句,“完了,什麼都完了。”
“把他們都抓起來!”趙遷一聲令下,林昭立馬將二人綁了起來,朱氏嚇得幾次暈眩。
趙遷連夜抓捕仵作張老三,審理此案。
縣太爺和衙役被連夜喊醒,大堂之上,趙遷身坐主位,縣太爺暗暗擦着腦門上的汗,臉都快皺到了一起。
“啪!”一聲驚堂木拍在桌上,下首跪着的三人抖了三抖。
趙遷的目光盯着張老三,“下跪何人?”
張老三縮着身子,驚得是滿額的冷汗,“小人是張老三,蒲縣人,是個仵作。”
“張老三,朱富貴是被胸口一擊刺中而亡的?”
“回大人,是,是!”
“胡說!”趙遷一拍驚堂木,厲聲道:“張老三,你一派胡言,這包迷藥是用來做什麼的?”
“迷…迷藥?”看到趙遷手中的藥包,張老三瞪大了渾濁的眼睛,還想說什麼,就見趙遷不悅擺手。,“還不說實話,來人杖責二十,看他老不老實交代?”
“是!”
幾個衙役上前就來拉張老三,他嚇得渾身輕顫,嚷嚷叫:“趙師爺?趙師爺!”
這二十棍子下去,他還有命在?
趙文澤低垂着頭,沒有理會張老三。
張老三被幾個衙役叉在地上,一棍子下來,疼得他張嘴嚎叫,“啊!”
幾下之後,打得張老三皮老實了,掙扎着道:“大…大人,我招!”
“當日你屍檢時,在朱富貴身上除了發現了刀傷,還發現了什麼?”
“回,回大人,是迷藥,小人在他的口中……”
“張老三,你閉嘴!”趙文澤怒道。
“啪!”一記驚堂木,趙遷目光盯在趙文澤身上,“迷藥是你下給朱富貴的?”
趙文澤神色慌忙,目光漂移不定,“是她,都是她,是她這個賤人勾引我的,迷藥是她下的。”
“不是,大人!”朱氏捂着臉一聲嗚咽。
“肅靜!”趙遷一拍驚堂木,目光看向張老三,“你先說。”
張老三顫顫巍巍地爬起身,道:“大…大人,我那日打酒剛回,就被張大人派衙役叫到了府衙,當場驗屍,我當時就發現朱富貴嗓子裏有茶葉,瞳孔有異。”
“那你可有稟報給張大人?”趙遷目光看向一旁的縣太爺。
“大…大人當時已到亥時,小人原本想在第二日稟報,誰…知道半路遇見趙師爺,是他,是他給了我一筆銀子!”
“是誣賴,我根本沒有給過你銀子,是你和朱氏兩人……”趙文澤話還沒說完,朱氏捂着帕子一下子痛哭出聲,她紅着眼眶道:“我認罪,是我給朱富貴下了迷藥,夥同趙文澤殺了他。”
“你這個賤人!”
趙文澤一個耳光將朱氏扇倒在地,還想撲上去打,就被幾個衙役擒住了。
朱氏捂着打紅的臉,痛哭着扯起袖子,只見她的手臂上滿是縱橫交錯的舊傷,她雙眼通紅,神情猙獰,形如瘋婆子。
“是他,這些傷都是他打的,他就是個瘋子,白日假惺惺的對我,晚上就羞辱我,往死里打我,我早就受夠了!”
大堂之上鬧成一團,趙遷和林昭對視一眼,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怪不得當日,有鄰居大娘直言說朱氏怕朱富貴,原來問題在這裏。
趙文澤見狀,連連向縣官張大人求情,他扯着嗓子嚎叫,“大人救救我!”
“肅靜!”趙遷命人將張老三和朱氏拖了下去,只留下了趙文澤一人。
他道:“當日周大田從蒲縣到圭都城大牢中,被黑衣人刺殺,是你派的人?”
趙文澤聞言,慌忙搖頭,“不…不是的,不是我。”
“來人,將趙文澤家小廝帶上來。”趙遷一聲令下。
很快,一個小廝被衙役帶了上來,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人!”
“趙師爺前幾日,叫你將府中的大量金銀兌換成了銀票,可有此事?”趙遷問。
小廝偷瞧一旁跪着的趙師爺,卻被趙遷一聲如實交代嚇得滿臉慘白,不待吃板子,就老實交代,“是,是,師爺他都換成了銀票。”
“有多少?”
“回大人,三…三萬!”
眾人聞言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三萬兩?張大人臉色格外難看,不待趙大人問,就冷厲出聲,“你的銀子?從哪裏來的?你給了誰?”
趙文澤被幾經逼問,這才承認他貪墨了不少官府的銀子,還買兇殺人。
天色將明,趙遷將三人畫押認罪狀紙收好,並吩咐林昭提前帶回去交給李斂大人。
稍後他會帶着三個囚犯,一同回圭都城。
林昭應下,帶着東西,連夜離開了蒲縣。
趙遷這幾日腦子裏的弦一直緊緊地繃著,如今審理完案子,他便鬆了一口氣,徹底放鬆了下來,總算是不負李大人所託了。
“趙…趙大人!”張志小心翼翼地喚了聲,他這一次差點兒判錯案,心下沒底,特來在趙遷跟前想套套關係。
趙遷收起臉上的表情,冷漠轉過頭來,“張大人不去歇着?”
張志心道:都現在這個時候了,他哪裏能睡得着?
“這次多虧了趙大人了,不然就要冤枉好人了。”
張志乾巴巴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