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虞美人
————
順寧宮，偏殿。
秀雲懷裏抱着一盆花，看到偷摸出來的小宮女臘梅，嘴角帶上了點笑。
“臘梅妹妹”
“秀雲姐姐，你怎麼來了？”臘梅緊張地四處瞧了瞧，將秀雲拽到牆角。
秀雲沒有在意臘梅的小動作，笑得依舊柔和道：“昨日你幫了我那麼大的幫，替我跑了一趟布衣局，不然我還不知道怎麼跟淑妃娘娘交代呢。”
“秀雲姐姐，你不必放到心上，不過是一件小事。”
臘梅捏着帕子，垂着睫毛，微紅着臉。
她是順寧宮裏沒人瞧不起的小宮女臘梅，平日裏也無人同她說那麼多的話。
秀雲身子往外探，瞧了眼順寧殿，壓低聲音道：“良妃娘娘不在？”
“嗯，聽姐姐說良妃出宮了。”
“哦，我有一份禮物送你。”秀雲將懷裏的花往前一送。
臘梅瞧着眼前的花盆，慌忙搖頭，“不，不，這我不能收，秀雲姐姐，我也沒幫你什麼大忙。”
秀雲知道她擔心什麼，拉開她的手，輕聲道：“你放心，這花叫虞美人，是我向淑妃娘娘求賞來的，不是從哪裏偷來的。”
“很漂亮，你好好養着。”
臘梅看着眼前開得紅彤彤的花，臉不覺紅了。
“這…這淑妃娘娘不會怪你嗎？”
“不會，你沒聽說嗎？那些花都是我種的，連皇上都喜歡呢。”秀雲道。
臘梅的臉更紅了，她抱着花盆，嗅着那花香的味道，懵懵懂懂：“秀雲姐姐，你真厲害，連皇上都喜歡你的花……”
這個宮裏凡是進了宮的女人，沒有哪個不肖想皇上的？
秀雲見臘梅眼神飄忽，心底莫名閃過一絲厭惡，嘴唇動了動，“……還會更喜歡的。”
“嗯？”臘梅清醒回過神來。
秀雲笑着搖頭，眼神溫和地揉着臘梅的腦袋，“要好好養哦~”
“好，秀雲姐姐。”
秀雲往前走了兩步，忽地頓住回頭，又靠近壓低聲音，“這花要放到外頭養，它喜歡光。”
臘梅張嘴哦了一聲，滿臉認真的點了點頭，秀雲轉身，捏着帕子，勾着一抹詭異的笑離去。
————
玉嬪港因為御書房送湯惹怒皇上而禁足半月，淑妃一轉眼就病了。
一時間，整個後宮人人自危，氣氛緊張。
清寧殿，司伯言手握着常樂，一旁的季太醫令正在給淑妃診脈。
床榻上，淑妃緊緊閉着眼睛昏沉睡着。
季太醫令診脈片刻，收回手，神色凝重。
“淑妃這是怎麼了？”
季太醫令躬身行了一禮，“回皇上和娘娘，只是中了些許的迷藥，片刻后，就能醒過來。”
“迷藥？”
“來人！”司伯言叫了昌立方進來，“帶他們出去審，我要知道真相。”
“是。”
很快宮女和太監都被拖了出去。
司伯言攬着常樂肩膀，“無礙，別擔心。”
一刻鐘后，昌立方帶一個宮女進來，她軟着身子撲通一聲，“是…是娘娘自己要喝的。”
“胡說！”司伯言一拍桌子，板著臉，“還不快老實交代！”
“是…是真的！皇上，娘娘近日來夢魘不止，已經連着好幾日都未曾好眠，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胡鬧！”
宮女肩膀抖更厲害，腦袋磕在地上求饒。
司伯言看得心煩，叫昌立方將人帶出去，他看向季太醫令，“可看出不妥？”
季太醫令搖頭，“回皇上，淑妃娘娘，只是體弱精神不濟，並無其他不適。”
看來只得等淑妃醒來再說了。
一刻鐘后，淑妃幽幽醒來，一下就對上了床邊的三人。
“皇上？常樂！你們怎麼會……”
常樂上前握住淑妃的手，“你怎麼樣？感覺有沒有好點？”
淑妃點頭，她躺了一會兒，終於感覺舒服點了。
“淑妃！”
“皇上？”淑妃對上司伯言的目光閃躲了下。
“淑妃，你身體不舒服，為何不請大夫？”
淑妃被噎了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沉默片刻后才開口，“也…也沒有什麼，我就是不想讓你們擔心。”
“那也不能瞎喝。”常樂插了一句。
“是。”淑妃乖乖答應了下來。
季太醫令開了些溫補的葯。
司伯言便隨季太醫走了出去，只留下常樂和淑妃兩人。
“婉清，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淑妃搖頭，一口否決，“常樂，真的沒事。”
常樂狐疑瞧了兩眼，見淑妃垂下了眼眸，沉默着，只好就此罷了。
所幸只是虛驚一場，並未出什麼事。
司伯言前頭有事，留下常樂匆匆走了。
常樂握住淑妃的手，安慰她，“沒事的，別怕，會好起來的”
“常樂。”
常樂輕拍着她的肩膀，安撫她，看到淑妃蒼白的面容，她微皺了下眉頭。
出了清寧宮，常樂叫來了金刀，低聲吩咐，“淑妃喝葯一事，我覺得有些奇怪，去查查清楚，看何人給淑妃熬藥，葯從何處來，不要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是，娘娘。”金刀的身影幾下消失在空中。
常樂扶着小蜻蜓離去。
淑妃白着臉，手攥着身下被子，看向來人。
“秀雲，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秀雲挑眉看着淑妃。
“娘娘既然知道，何不告訴皇上和良妃呢？”
“你！”
“你到底想做什麼？”淑妃白着臉，睫毛輕顫。
秀雲冷哼一聲，絲毫不將淑妃放到眼中，“與你沒有關係。”
床榻上，淑妃白着臉，她手壓在枕頭上，那裏她藏了一把防身的利器。
她瞪着眼前的秀雲，微喘了下氣。
“秀雲，看在曾經你幫我一把的份上，今日之事我就不計較了，你走吧。”
秀雲一怔：“娘娘，你要趕我走？”
“秀雲，你的心思太可怕了，我不想惹上麻煩。”
淑妃擁着被子，冷着臉。
“呵，馮婉清，你這個虛偽的女人，你明明想要得到皇上的注意，為何卻要拚命忍耐？看着良妃那個狐媚賤人整日在你面前顯擺幸福？”
秀雲目光挑釁，字字狠狠地扎着馮婉清的心。
“哦，你整日看着她的大肚子，難道不覺得痛苦么？同樣是皇上的女人，為何就她肚子裏的孩子保住了，而你、皇后還有德妃肚子裏的孩子都死了？”
惡毒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從秀雲嘴裏蹦出來。
“你閉嘴！你閉嘴！”馮婉清捂住耳朵，面色慘白，咬着嘴唇，渾身發顫。
“怎麼？發火了？我刺到你的痛處了？哦，我還忘了告訴你，你比她們兩人都好一點，她們兩人是死得凄慘，你只不過是沒了肚子裏的孩子，命是保住了！”
秀雲嘴角嘲諷，什麼姐妹之情，她最看不上這種脆弱的感情了，這個世界上，只有牢牢抓在自己手中的東西，才不會被背叛和傷害。
“滾出去！”淑妃厲呵一聲，她瞪着通紅的眼睛，嘶聲喊道：“再不走，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秀雲聞言，漫不經心地撫了下袖子，轉身走了幾步又頓住回身，含笑道：“馮婉清，看在你把我從冷宮裏撈出來的份上，我再提醒一句，在這皇宮之中，沒有什麼姐妹之情，只有無知愚蠢的女人才會這麼想，希望他日你可不要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她就仰頭笑着走了出去。
淑妃渾身震了下，扯着被子的手攥緊，她咬着嘴唇，眼底劃過一抹脆弱和黯然。
————
回到順寧殿，常樂摸着下巴，左思右想，都覺得淑妃不會是這樣傻的人，真是奇怪！
“阿常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小蜻蜓湊了過來。
常樂暼開眼，輕輕搖頭，她只是在想淑妃的事情。
“唔。”
“阿常姐，信！”小蜻蜓將手中的信封交給常樂。
常樂掃了一眼，就知是馮之韻的書信。
她幾下拆開，剛掃了一眼，嘴角就露出了笑意。
馮之韻辦事果然速度夠快。
幾間鋪子門面已經裝好，夥計和掌柜已經到位，眼下就等着開張了。
“阿常姐，什麼事這麼高興？”
“我準備開幾間鋪子。”
“哇？真的？那太好了！”小蜻蜓纏着常樂問鋪子的事情。
常樂一一說給小蜻蜓聽，聽得她激動不已，“娘娘，我們什麼時候出宮瞧瞧去？”
常樂一扯嘴角，“出宮？這就想着玩了？”
“不，不，奴婢想去看。”
常樂聞言一笑，“好，等改日帶你去看看。”
小蜻蜓聞言高興不已。
不多時，金刀求見，常樂屏退小蜻蜓等人，召他進來。
“見過娘娘。”
“查到什麼了？”
“回稟娘娘，那加了迷藥的安神湯是淑妃身邊一個叫秀雲的宮女熬的，在她的住處屬下還無意間發現一包藥粉，娘娘，要不要把人抓來問問？”
“什麼藥粉？”
金刀雙手奉上，常樂往前湊了點，就嗅到一股味道。
味道有些刺鼻，她皺眉往後退了幾步，“去，將季太醫令請來。”
“是”
很快，季太醫令被帶了進來，常樂見到他就招手，“老頭兒，快過來瞧瞧，這是什麼東西？”
季太醫令吹鬍子瞪眼，“誰是老頭兒？”
“……”
常樂不給他時間磨嘰，上前扯了季太醫令，催促道：“快瞧瞧，這什麼東西？”
季太醫令嗅到味道，微皺了下眉頭，飛快打開紙包。
只瞧了一眼，立馬又包住了，他臉色十分凝重。
“這是怎麼……”
常了了字還沒說完，就被季太醫令打斷。
“閑雜人等出去，阿常你也離遠一點。”
金刀愣了下，看向自己的屬下，嘴角抽了下。
小蜻蜓也被趕走了。
原本常樂也是要出去的但是耐不住她嚷嚷，季太醫令也是被煩到沒辦法了，只得同意她留下來。
“老頭兒，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常樂一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