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捷徑
殷立癱在地上,咬牙隱忍,展眼游望。
發現依然是個洞室,前面擺着三副巨棺。
這棺材不知是何物做的,亮着瑩瑩光芒?
在三幅巨棺上面的岩壁里鑲嵌着數以百顆的大寶石,每顆寶石都耀耀生光,猶如星燦。前面不遠是個深澗,澗上架着一座鐵索橋,橋的另一頭有草有花,還長着一顆大樹。
殷立愕道:“這裏就是隕鏡世界了么!”
小時候,曾聽人說,古墓隱有一個小世界。
先祖殷昌和他的兩名得力輔臣都歸葬於此。
以前總以為這個小世界必定藏在墓道之內。
哪曾想方外之世居然高懸山頂,浮在半空。
此時此地,三幅寶棺就擱在當下,與傳說無不相配。
殷立就想了,寶棺夜光璀璨,除了先祖,誰能匹配。
正當他埋思之際,豬幼蝶跳過鐵索橋,咬下樹上的紅果子。
然後回身,將咬下的果子放在一邊,張嘴撕扯殷立的褲子。
“奶奶的,你真要吃我啊!”
殷立不禁一怕,雙手撐地往後挪。
可是他雙腿受傷,挪不動,讓豬幼蝶一腳踩中腹部,再也動憚不得。
實際上,豬幼蝶並不是想要吃他,而是把旁邊的果子啃了,嚼出汁液,用來舔他腿上的傷口。殷立看清狀況,怪咦一聲:“咦,你怎麼舔起來了?怪了,你這麼一舔,我腿就不怎麼疼了,哦我明白了,你在給我治傷啊。”
豬幼蝶舔完傷口,吭吭兩聲,不知何意?
然後走去一邊,趴在地上懶懶睡了過去。
殷立揚起身子仔細端看雙腿,發現被大石壓爛的腿在果汁的奇異作用下,竟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慢慢的開始癒合,傷口不僅不疼了,反而清爽無比,清爽得不知不覺睡着。
不曉得睡去多久,醒時,腿傷已恢復如初。
他站起來試着蹦跳,非但沒事,反覺身子輕便許多,於是催氣自檢,察覺氣脈雄厚,竟是通了第三脈。他狂喜不已,摸了摸腿,心道:“一定是那果子,沒錯,一定是的,想不到這果子比通靈液的效果還好。”
想到此節,提起撕爛的褲子跑過橋去。
走到樹下數果子,枝上共掛有十一枚。
少年想,樹是紅的,果子也紅彤彤,難道是火龍樹和龍涎果實。
祖上一直流傳着殷墟古墓當中隕鏡世界的諸多奇異,其中就有火龍樹和龍涎果實的傳說,他起初不知道龍涎果實有什麼奇妙之處,但他知道隕鏡世界的所有物事都極具靈性,不同於凡品。
因為天壽有盡,隕鏡世界正是上一世隕滅后的碎片。
這些碎片散落各地,殷墟古墓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據傳,就連豬幼蝶也是隕鏡世界的神獸。
殷立摘下五顆兜在懷裏,然後回身來喊豬幼蝶:“豬爺爺,送我出去吧。”
見喊不醒,壯着膽子又連喊數聲,那懶豬扇扇耳朵,根本就不搭理他。
殷立不知道豬爺爺的脾性,不敢使蠻,於是撿了根枝子撓它耳朵,試着將其撓醒。哪料懶豬一個噴嚏打出,直接把殷立吹得仰飛而起,重重的摔在二十米開外。
與此同時,豬幼蝶翻身起來,朝少年瞪眼怒吼:“吭!”
殷立一面退步,一面揚手:“喂喂,你別發火啊,我是想跟你說我傷好了,你該送我出去了。”
豬幼蝶火氣不消,一步一步的逼近於他。
長長的嘴筒子伸將過來,直觸少年的臉。
一人一豬臉貼着臉,剎那的零距離接觸。
殷立只覺被豬爺爺粗獷的呼吸吹歪了臉,還有豬爺爺血紅的眼珠竟是雙瞳交叉,瞪得比拳頭還大,委實可怕。少年嚇得不敢睜眼,鼓起勇氣,挺直腰桿說道:“想吃我的話,你吃好了,何必恐嚇我。”
“哼!”豬幼蝶鼻哼一聲,前爪突然搗出。
它劃破殷立的衣服,先把五顆果子搶過來。
然後叼起殷立,躍過鐵索橋,將其拋向出口。
這出口並不是豬幼蝶以瞳力幻化出來的,而是一個佈滿能量颶風的洞口,殷立被拋至此,只覺颶風裏像是裹挾着無數刀劍,削皮刮肉極其疼痛,只剎那的功夫他就已遍體鱗傷了。
“哎喲,我的媽啊!”他強忍着巨疼,使盡全力往回跑。
等他跑出颶風襲擾的範圍,豬幼蝶又一腳把他踹了進去。
“我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麼折磨我!”
殷立連滾帶爬的鑽進岩壁凹處,想藉此躲避颶風。
但這風委實太毒,吹得他好如萬蟻噬咬,奇疼無比。
見豬幼蝶堵在風口邊,意欲置他於死地,殷立火冒三丈,索性開罵:“都說你是我家的鎮墓神獸,依我看你就是個欺主的畜生!我看你輩分高,好聲好氣的喊你爺爺,你卻要折磨我!你有膽子就當著先祖的面把我吃了,這麼……這麼折磨我算……算怎麼回事!我可不怕……不怕死!”
說話間,颶風一點一點的刮破他的皮肉。
萬般無奈,殷立只能忍着痛疼催氣抵禦。
可惜他八脈沒有打通,體內之氣沒有經過熔煉。
因此他體內仍是一團濁氣,焉能抵禦颶風之害。
要知道,這風除了如刀似劍之外,還時冷時熱。
冷時如墮冰窖,只覺血液都要凝固了。
熱時如置火山,身體像要熔化了似的。
殷立護着臉面,身上被風颳得到處都是傷口,不知流了多少鮮血?當寒風襲來,他只覺得自己要冰封了,冷得全身上下失去了知覺;當熱浪吹來,侵入傷口肉芽,疼得幾欲暈死,他覺着自己要化成灰燼了,意識慢慢模糊起來。
如此這般冷熱相濟,不到兩輪就徹底昏死過去。
這時,豬幼蝶衝進颶風之內,用嘴巴叼出殷立。
然後將其放在火龍樹下,用銳利的眼睛盯着他。
這豬的一雙眸子紅彤如火,而且兩隻眼睛生有四個瞳孔,時分時合,放佛裝載着千年萬年的記憶。從眼神上看,它顯得深沉老氣,像個孤寡老人。盯着殷立看了片刻,叼起一顆龍涎果實嚼動起來,而後用舌頭舔少年的傷口,將果汁一滴不剩的塗抹其上。
最後趴在地上懶洋洋的睡起大覺。
……
殷立雖然昏倒,但巨疼之下,仍存一息意識。
起初迷迷糊糊的感覺體內竄着冷熱兩股氣流,像是寒毒暑氣侵入經脈,簡直比死還要難受;後來察覺身上傷口似乎不疼了,並且又有一團涼絲絲的氣息游進了經脈當中,這氣息也怪,居然可以消暑驅寒,不知不覺的壓制住了體內的荼毒。
在涼爽的氣息呵護下,他忽覺好累,沉沉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醒來發現所有傷居然一覺而愈。
不僅如此,他還莫名其妙增加了修為,開啟四脈。
這讓殷立一下子就傻眼了,他從地上彈跳而起,迷惘的看了看墓室出口的風眼,又勾頭看了看趴在地上睡覺的豬幼蝶,像是明白了點,於是抬起胳膊聞了聞,感覺有些腥味,該是龍涎果實的味道,搞清楚狀況,禁不住心道:“龍涎果實的果汁是這畜生塗給我的吧。”
心語未泯,又想,它折磨消遣我,幹嘛又要救我?
運思稍後,感應一下通脈之妙,脫口道:“這風,這果子?我好像明白了!它不是消遣我呢,而是要教我修鍊?”可不是,來到先祖墓室不到兩日,在豬幼蝶的幫襯下奇迹般的開了兩脈,這即使不算修鍊,也與修鍊無異了。
想通此節,不由一陣興奮。
殷立知道,如果沒有這番遭遇,哪怕他資質超凡,修鍊也絕不可能如此神速。
瞄着地上的四顆龍涎果實,正要去撿,豬幼蝶卻突然醒來,甩動嘴筒子將他撞開。殷立被嘴筒子甩中,往後暴退十數步才穩住身形,然後揚手作罷:“別動手,豬爺爺,你想教我修鍊,也用不着動粗啊。”
豬幼蝶底吭兩聲,緩緩站起,圍着火龍樹轉了半圈。
稍待片刻,就樹下刨了個大坑,坑裏埋着一些東西。
殷立湊上前細看,這坑埋的是一塊石碑和一個鐵盒。
碑上有字,少年徐徐念來:“此方乃隕鏡一碎片,方寸大小,生有罡風火果,此風乃滅世之餘力,匯總陰陽氣運,可殺人於無形,亦可煉脈修心,正所謂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此乃修鍊之道也。餘十歲至此,與豬兄作伴,倚仗罡風之厲,火果之妙,通靈開脈一瞬而就,晉陞至洗髓境,亦僅費五載之功。”
念完,又喃喃自語:“這是我家先祖殷昌的手筆嗎?”
他不認識先祖的筆跡,但是家譜裏面記有先祖的事迹。
雖說家譜所載之事有限,卻足以拿來證明碑文是殷昌所書。
根據家譜記載,殷昌生在古墓,產自荒墳,本該與亡母同棺,腐爛為骨,幸得山中獵戶所救,悉心撫養。然好景不長,十歲那年,魔獸犯境,養父養母皆遭橫禍,他也重傷將死,也算他命不該絕,時逢豬幼蝶外出覓食,吞殺魔獸,才解了他的危難。
所以魔獸犯境的時候,殷昌是十歲的娃兒。
而此碑所述,殷昌十歲到此,時間很吻合。
事實上,殷立不想糾結石碑的字是誰寫的,他在意的是碑文的內容。
這碑文有效的證明了豬幼蝶的一番善意,這是一套修鍊的方法,是個捷徑。他把碑上文字從頭至尾又看了一遍,朝豬幼蝶說道:“豬爺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往後我全聽你的,咦,這鐵盒裏面裝的是什麼,我打開看看。”
話落,豬幼蝶砰的一聲,前爪往鐵盒蓋上一搭,不準殷立亂碰。
少年縮手回來:“什麼寶貝,還藏着捏着哩?好,我不開就是。”
在火龍樹下生長着許多花花草草,有些花高約一米,生有花苞,豬幼蝶摘了些來,放在殷立腳下,底吭兩聲,意思放佛是說,餓了便吃此物。殷立得知豬爺爺通靈通性,不會傷害他,於是膽兒壯了,輕輕打哈,撿起花苞就吃。
吃飽后,他很自覺,自己投入風眼,走那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