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內部修飾簡單,沒有多餘的裝潢,但鋪的軟席明顯是蘇然不認識的高級面料,和外部一樣,處處透着低調奢華。

殷祺上車,給她倒了杯茶,笑道:「你對自己人倒是照顧有加。」

「那是必須的。」

「不知我什麼時候能有這個榮幸。」

蘇然看他一眼,哧笑道:「你這麼厲害,哪用我來照顧。」

殷祺沒再回她,而是掀起帘子,吩咐何進駕車。

車輪慢慢滾動。

蘇然問他:「朱晗說,雷靜海這個人外強中乾。」

「嗯,沒錯,雷靜海並非忠君之人。」殷祺道,「所以我要先探探他的口風,再決定接下來如何。」

蘇然想了想。

探口風她明白,在有把握前,先不說來意,只當是監軍來監督剿匪的。

「他若是不願意,咱們就逼反?」蘇然問。這應該就是她和柏寒青跟着的原因,用柏江和四方會的兩萬多人做籌碼。

「這位藩王手裏有七萬大軍,逼反風險太大。」殷祺抬眼看她,「我們需要得到鎮守西北的藩王支持擁立正統,並不是一定要得到雷靜海的支持。」

這兩個有什麼區別嗎?蘇然蹙眉思索。

片刻后,她驚訝地睜大眼,壓低聲音問:「你是想換個……?!」

這步子邁得太大了吧。

殷祺一笑,沒說話。

「你有這個權力?」

殷祺隨口說道:「見機行事吧。」

他邊說邊抽出一本書,抬腿到席上,一腿伸直,一腿半曲,倚靠車頭。

蘇然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不注意形象,呆愣幾秒,才問:「你把這些都告訴我,以後不會殺人滅口吧。」

殷祺聽到這話,很想將書打卷,敲她頭頂,只是這動作對個姑娘家實在不雅。

他搖頭自嘲:「我把你當自己人,你懷疑我殺人滅口。」

蘇然學着他的樣子,半倚到車壁,心想,這可真不好說。

看他對單五爺和曹鍾文就知道了,知道太多的棋子,該棄就得棄。

馬車搖搖晃晃。

殷祺看了會兒書,發現車內十分安靜,再一抬頭,見她已經睡得香甜。

他嘴角微勾,叫時一停車,又將帘子放好,起身拿了件大氅,半跪在榻邊,蓋到她身上。

蘇然睡得沉,平時靈動的眼睛隱藏在長長的睫毛下,唇邊還帶了絲笑意。

他垂眼看了會兒,慢慢彎曲食指,在她面頰上輕輕刮過,隨後離開馬車。

蘇然醒來時,馬車還在前進。

她迷迷糊糊地將帘子拉開個口,問:「時先生,我睡了多久?」

時一道:「姑娘睡了不過半個時辰。姑娘叫我時一就好。」

蘇然應聲,又靠回車內,醒了會兒盹。

隨後她整理下儀容儀錶,叫停馬車。

殷祺正與何進,柏寒青一道騎馬,見馬車停下,便一同站住。

蘇然走到小白馬身邊,對殷祺說:「我騎吧。」

重新開始前進。

柏寒青猶猶豫豫,突然小聲問:「蘇然,你覺得朱先生的鬍子,好看嗎?」

蘇然莫名,這叫什麼問題。

她回道:「好看啊。」

柏寒青吃驚:「你真這麼覺得?」

蘇然納悶,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就像如果有人背後問她,你覺得誰誰誰漂亮嗎?那必須是回答漂亮啊。

再說,不喜歡鬍子只是她的個人喜好,朱晗留着鬍子確實有種美髯公的意思,這也是事實。

何進在一旁不言語。

剛剛世子與柏小將說話,言語中暗示鬍鬚讓男人更有氣勢,像朱晗那樣。

柏小將頗是吃驚,心裏卻想到蘇然,不知她是不是這麼認為,於是忍不住詢問,沒想到真得了肯定答覆。

何進側頭看看柏寒青,見他單手摩擦下巴,不免有點同情。

作為合格的下屬,是不能給自己主子拆台的,何進決定內心鄙視他一下。

蘇然隨意應付過這個問題,拉了拉韁繩,問柏寒青:「前面不遠就到容城了,咱們要不要再比一段?」

柏寒青欣然應戰。

蘇然雙腿夾馬腹,喝了一聲「駕」,就衝出去。

柏寒青讓她五個馬身,緊隨其後。

殷祺在車內,聽着外面的動靜,將手中的書放下,半闔着眼。

蘇然與柏寒青一路往前沖,始終領先一個馬身。

她知道這是柏寒青故意讓她的,但也笑着受用,每次都贏得十分開心。

就在她快要停下時,前方突然出現四五匹黑馬。

蘇然牽住韁繩,站住。

柏寒青追上來,立在她身邊,握緊手中銀槍。

馬上的人皆着紅黑相間的鎧甲,背後背弓,一字排開攔在路前。

唯有當中一匹,上面坐着一名小將,看着比柏寒青虛長兩歲,沒有背弓,而是握着一柄長刀。

或許是真的上過沙場,差不多的年紀,這人身上帶着一股凌厲之氣,相比之下,柏寒青溫和許多。

那人打馬往前幾步,厲聲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柏寒青平日對人態度溫和,但終歸只是個雙十不到的年輕人,又在軍中長大,自小習得一身武藝,本領高超,傲氣肯定有的。

他見對方與自己年歲相當,卻氣勢壓人,說話的調調,頗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覺,於是心中不服。

他打馬上前,反問道:「你又是何人?」

黑馬小將眉頭一皺,橫起長刀,喝道:「此乃將北王地界,再不報上名來,休怪我刀下無情。」

將北王是雷靜海的封號。

柏寒青聽了這話,不但不怯,心中還起了較量之意。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亮出銀槍,槍頭挑起,對準那黑馬小將。

都是年輕人,氣盛之時,最經不得這種激將。

兩人四目相對,火星亂濺。

蘇然忙在一旁和稀泥:「等等等等,有話好說。」

她伸手攔住柏寒青。人家都說了此乃將北王地盤,又是騎馬又是披鎧甲,八成就是雷靜海的人。

這時,身後傳來馬蹄聲,何進騎着馬快速奔過來。

黑馬小將抬頭望向何進,跟着就看到他身後駛來一輛馬車。

馬車上插有大旗,旗上是個醒目的「肅」字。

黑馬小將眯眼,危險地掃了柏寒青一下,才收回長刀,對何進開口:「來者可是監軍大人?」

何進翻身下馬,沖他一抱拳:「正是,敢問這位小將軍尊姓大名。」

黑馬小將也從馬上下來,走到何進身前抱拳施禮:「在下雷安,奉家父之命在此迎接監軍大人。」

何進笑道:「原來是鏢旗小將軍,久仰。」

他說完,含笑環顧四周,發現只有這五個人來,心中不由暗想,這迎接監軍大人的場面也太寒酸了點,看來雷靜海着實不願剿匪。

雷安看他的神色,立馬解釋道:「近日北夷人頻頻騷擾,家父又染疾在床,並非對監軍大人不敬,而是實在抽不出人手。而且此地距離敦和城尚有距離,家父已命人在城中設宴迎接大人。」

何進禮貌地表達關心:「不知將北王身體如何?」

雷安抱拳:「多謝先生關心,家父年邁,近兩年偶有小恙,卻無大礙。」

這時殷祺的馬車已經到了,他從裏面下來。

雷安迎上去,將剛剛的話語又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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攢財小戶女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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