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願君近日所為,他日不悔
雲澤漆怒極,一把扯過她,將她甩在貴妃榻上。
後背撞上榻上的圍屏,她倒抽一口氣,感覺脊梁骨被撞碎一般,抬頭便見雲澤漆覆身而上,她咬壓忍着痛,粲然一笑,“皇上讓我活着,不就是為了膈應自己的么?”
既然他非要讓她活着,那就看吧,看他們誰耗過誰!註定這一生不能相愛,那就抵死相殺吧!
伴隨着絲帛碎裂的“刺啦”聲,蘇暮落被迫承受着他的盛怒,任由他挺身馳騁。
她想就這樣暈過去多好,可她自小練武,雖然受了這次牢獄之災,可身體底子卻依舊在。
身體的疼痛,遍佈的啃咬,順着雲澤漆額頭滴落的汗,還有那雙情慾和怒意翻湧的漆眸……全都深深地鐫刻在她的腦海里,她偏頭望着燭台上紅燭落淚,頭腦清醒到天明。
待他發泄完離開,蘇暮落才叫無憂備了熱湯。
沐浴后。她躺回床榻,方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朝勤殿。
“關於隨皇后回京的二百零四名的安置,此事就交於刑愛卿了。”雲澤漆掃了一眼各位大臣,朗聲道。
“臣遵旨。”刑陵游從位列中站出來,跪地接旨。
他想,他大概是知道蘇暮落在顧慮什麼了……
還未等他起身,又聞高位上的男人道:“刑愛卿,這兩年,為朝廷和百姓兢兢業業。家中後院卻無妻眷照顧,昨日皇后與朕商量,賜刑愛卿一樁姻緣。刑愛卿,你意下如何?”
雖是聲音含笑,但字裏行間難掩的威嚴。
落落會為他考慮婚事?怕只是他要防着他跟落落罷?倘若他不從,他便以抗旨收押,屆時落落定不會袖手旁觀,以他的心思。怕是就在這朝勤殿等着落落來找他……
他為君,她為後,他為臣,為人臣子只盼帝后和睦。
刑陵游又重新拜了拜,高呼一聲:“臣,叩謝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刑陵游抬手虛扶,隨即揮了揮手,旁邊的公公便尖着嗓子,“退朝!”
刑陵游是最後一個走的,待其他大臣都離開后,他筆直地站在大殿中央,朝雲澤漆拱手一拜,“願皇上近日所為,他日不悔!”
言罷,挺直後背。轉身提起衣擺,跨出朝勤殿。
未時,日漸偏西。
蘇暮落悠悠醒來,無憂伺候她洗漱一番,見無憂取過朱紅鳳袍,她擺了擺手,“取件素色青衫便可。”
話落,見無憂遲遲沒有動作,立於原地踟躕,蹙眉問,“怎麼了?”
“回娘娘話。”無憂福了福身子,“今日皇上走前吩咐,從此合歡宮內,不許出現青色物件。所以,奴婢將娘娘的青衫和翡翠等物都收拾了起來。”
蘇暮落微微一怔,心頭一陣好笑,“無事。”
她踱步到衣柜子前,挑了一件深藍色的男子長袍,也不讓無憂梳髮髻,就隨意找了條綢在後背的位置綁住長發。
不過這長袍有些寬大,索性這後宮不會有男子,也不會有誰再來這合歡宮自討苦吃,就這樣套着罷!穿慣了男子服飾,換回女子羅裙,倒真是覺得瑣碎麻煩。
“娘娘,這是朝勤殿送來的畫卷。”無憂將一摞畫軸奉到她跟前。“皇上下旨為刑大人賜婚,請娘娘為刑大人挑選佳人。”
她拿起捲軸的手一頓,為刑陵游?呵……
他刑家富可敵國,還需他雲澤漆賜婚添榮?不過是因着大婚那晚刑陵游要帶她走,以警示威罷了。
她把還未拆開的捲軸放了回去,“送回去,回他的話。刑家公子世無雙,豆蔻碧玉無以配。”
“娘娘……”無憂看着她,滿臉的擔憂,欲言又止。
“去吧。”她揮了揮手,合上了眼眸假寐。
半個時辰后,無憂回到合歡宮。
說雲澤漆得知她根本沒有一副畫都沒有看,特別是在無憂回稟了她的傳話后,氣得桌案上的奏章墨硯悉數橫掃在地。
見蘇暮落聽后。低低地笑,無憂心下更是着急,忍不住勸說到:“娘娘,如今您已進宮,皇上便是您的天,您若總是這般惹惱他,只會讓您和皇上的嫌隙更深。屆時,若有奸人挑唆。皇上怪罪於您,您可怎麼辦吶?若娘娘順着點皇上,興許皇上一高興,娘娘有所求便也一併允了呢?”
蘇暮落苦笑,是啊,她已經不是當年整個京城無人敢惹的蘇暮落了,也不是三軍聽令的大將軍了,她如今只是他後宮三千佳麗中的一人,宛若浮萍無依。
可是她所求?不就是他握着的咽喉么?
一連數日,雲澤漆都沒有再來過合歡殿。
她聽無憂說,最後他賜婚刑陵游和安樂侯么女,三個月後完婚。
聽說的時候,蘇暮落穿着合歡宮內僅有幾件的男子長袍倚在貴妃榻上看兵書。
恰時,當日下着雨,細雨順着瓦檐匯聚成流,順着瓦當流到角落的水缸里。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望着檐角落下的水,輕輕地笑了,笑意越來越深,手中兵書卻被她撕扯下好幾頁,皺皺巴巴被她攥在手心。
雲澤漆這一子棋,下得真好啊!把她蘇家的仇人之女,嫁給她指腹為婚的未婚夫。若是刑陵游不娶,便是抗旨;若是他娶。便是斷了今生她和刑陵游之間最後的情分。
兩月後的某日。
雲澤漆派人前讓,讓她準備明日隨他一同出宮踏青。
蘇暮落蹙眉,不知他又要做什麼?
翌日。
無憂倒是盡心地為她梳妝打扮,步搖銀簪,選了一支又一支,耳墜子也精心相配。
這丫頭跟着跟着她就在這合歡宮,也算是苦了她前途堪憂,見她歡喜,也便由着她去了。
跨出合歡宮的門檻,剛好撞見雲澤漆領着公公侍衛朝這邊走來。
見她一襲湖藍色古紋雙蝶雲形水裙,羊脂白玉蘭花步搖,本來活潑的一人兒,此時卻是素凈端莊,隨着她的動作,燒藍吊鐘耳墜微微幅擺,襯着她優雅的頸項尤為好看。
雲澤漆怔怔地看着她走向自己。漆眸閃動,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握拳在唇邊輕咳一聲,擰眉,“換掉!”
聞言,蘇暮落並未多問,轉身便進了殿內。
剛脫下裙裳,就見無憂捧着一套男裝進來,她眉梢微挑,“皇上讓換的?”
無憂點頭,“回娘娘,是的。”
她抿了抿唇,換上這月白長袍,而後無憂解了她的髮髻,簡單地用一墨玉簪替她束好發。
換了一身男裝出來,雲澤漆這才滿意地拉過她的手,朝外走去。
到宮門口的時候,看到等在馬車旁,身穿湖藍色銀紋綉蝶長裙的玉玲瓏時,蘇暮落的腳下情不自禁頓了頓。
難怪,他那麼耐着性子讓她換掉衣裙,敢情是怕心上人心裏不爽快。
雲澤漆和蘇暮落走近,玉玲瓏看着兩人,一人月白長袍墨玉簪發;一人墨色長袍羊脂玉簪束髮。氣得不行,卻不敢面露,只得寬袖下的手緊緊地攥着衣裙,鑒於上次的教訓,還是跪下行禮,“臣妾見過皇上,見過皇後娘娘。”
“平身吧。”雲澤漆親自上前小心將她扶起,“你身子不好,這些虛禮便免了。”
“謝皇上。”玉玲瓏朝他柔柔又是一福身子。
然後雲澤漆親自將她送上後面的馬車,然後才折回來,帶着蘇暮落上馬車。
馬車內,雲澤漆坐在正對車門面,她便在旁側,跟他沒有話說,便合目假寐。
穿過鬧市,而後的路上倒挺清凈,她也不問去何處,索性就這樣等到目的地。
突然馬車顛了一下,還未等她穩住身子,胳膊便被一隻大手握住,隨着一道力,抬眸她便已落入男人的懷抱。
不過只是顛了一下,就算沒有他,自己也能穩住。不知道他什麼意思,蘇暮落準備掙開他,便突然感覺一隻手撩起了她長袍的衣擺,浮遊直上。
察覺到他的意圖,她立馬按住他的手,紅着臉瞪向他,可是她如今的手勁哪裏敵得過男人,毫無多少阻力,摩挲到深處。
男人懷中的女人,雙頰緋色,杏眸瀲灧,皮膚不似尋常閨房女子的白皙,偏微暖蜜色,別有風情。
那因生氣鼓着的腮幫子,倒是多了兩分俏皮可愛,唇瓣微張,像是邀請,看得人一陣心猿意馬。
他低頭攫取那抹甜蜜,吻輾轉到她的頸項,手下也適時撥開雲霧,攪動芳華。
“雲……澤……漆……”蘇暮落身體止不住地顫慄,雙手抵着他的胸膛,可是他對她的身體太過了解,甚至比她還要熟悉,她根本無力反抗。
車慢慢停下,她在雲澤漆的手下癱軟微喘,聽到外面等候人的聲音,蘇暮落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一陣白。
而反觀作惡的人,神色淡然,抽過一張絹帕擦拭着手上的粘稠,坐定轉頭看向她,淡然道:“整理好儀容。”
她依靠着車壁,整理着衣袍,將散落的青絲重新束起。
雲澤漆先行撩開帘子出去,她隨後,無憂在一旁,她正準備伸手讓她扶着走下去,卻突然一隻鐵臂攬在她腰間,下一刻,她被騰空而起。被他抱在懷裏,走下馬車,才小心地把她放下。
她正疑惑時,便聽見周遭傳來的私語。
“皇上還真是寵愛皇后啊!”有人小聲道。
同行的,是個男人都明白蘇暮落臉上還未完全褪去的紅潮是為什麼,還有她頸項的紅痕又是怎麼回事,都不由得感嘆,“春色尚好。美色迷人醉啊!”
今日一同前來的蒼朮、常山等人見她男裝在身,紅霞滿面,也都放心地笑道,“我就說,照着將軍那樣的,這天底下沒幾個人能治服吧!還是皇上有辦法,寵着,縱着。捧着,能讓將軍在下!”
蒼朮抬手就着劍柄給了方才說話的常山一下,“現如今,是皇后!”
“蒼朮,常山,你們看,皇上皇后今日穿得多配!”
在邊關跟着一堆大老爺們扎堆這麼多年,她哪裏不懂這些污言穢語。
她抬頭看着朝她伸出手的雲澤漆。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冷笑,讓她換掉長裙,穿上長袍,甚至在馬車上那般對她,從始至終,沒有一處不是在利用她的!
三月春花爛漫時。
多是文人騷客,吟詩作對。
蘇暮落坐在席間,興緻缺缺。聽得還有些犯困。
趁着雲澤漆正誇獎某位官員的詞填得好,想着封賞時,她悄悄溜開。
離開人群,她才長長吐了一口氣,深呼吸一口,感覺舒爽多了。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回過頭,見來人是玉玲瓏。看着她那湖藍色的長裙心底便升起煩躁。“你跟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