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章 華山別後（1）
華山之顛又一次群雄聚會，祭拜逝去的九指神丐洪七公，並推選出了這一屆的中原五絕。
東邪黃藥師、南僧一燈大師是上屆的五絕之一，如今功力更勝從前，五絕之一自然是不用換人。楊過行事向來獨具一格，且五絕之中武功最高，黃蓉贈了他一個“狂”字。郭靖數十年來苦守襄陽，保境安民，所作所為可歌可泣，稱得上一個“俠”字，周伯通武功蓋世，心中空空蕩蕩不存名利之念，其境界之高無人能及，所以眾人一致推選他為五絕之首。於是有了東邪、西狂、南僧、北俠、中伯通五絕之稱。
楊過告別眾人，攜着小龍女之手與神鵰並肩下山，此時明月在天，清風吹葉，樹巔烏鴉呀啊而鳴，郭襄輕聲念叨：“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離開華山，楊過認為就此離開了江湖，從此逍遙人世間，可以不問江湖事。豈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是非、刀光劍影。
楊過道：“龍兒，我們浪跡天涯吧！”小龍女道：“嗯，不過過兒，我想先回古墓看望師傅和祖師婆婆她們。”楊過道：“我聽龍兒的，龍兒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過兒絕無半點異議。”二人手挽着手並肩而行，無論是神色之間還是心裏都充滿着無盡的甜蜜。
英姑拉拉周伯通的衣袖道：“老頭子，我們也走吧。”周伯通“嗯”了一聲，對眾人道：“我就不陪你們玩了，要是你們想吃蜂蜜可以到百花谷來找我，切磋武藝也行。”最後說一句：“老頑童去也。”二人身形一動，快速的向山下奔去，轉眼間只看見一個黑點。
一燈雙手合十，宣了句佛號道：“阿彌陀佛，我也該走了。黃蓉道：“大師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聚，在桃花島住上幾日吧。”一燈道：“多謝黃幫主盛情，我們有緣自會相見。”眾人已知留不住他都沒有再出言挽留。”一燈轉身對朱子柳、點蒼漁隱等幾個徒弟說道：我們走吧。“是”幾個徒弟應了一聲，除了古三通，其餘人都跟隨一燈大師步行下山，看似舉步緩慢，偏偏幾步跨出人已經在十丈之外，再走幾步就消失在山下樹梢之中。
看着楊過和小龍女有情人終成眷屬，陸無雙心裏又是高心又是心酸。轉過身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淚，回過身道：表姐，我們也走吧。此時程英的心情和她無二，只是向來克制力比較強，不輕易露出軟弱的那一面。她“嗯”的應了一聲，和黃蓉等人一一告別，最後對黃藥師說道：“師傅，我和表妹去了，您老人家要多多保重身體。”她紅着眼睛底着頭，不敢和黃藥師對視。
黃藥師聰明絕頂哪裏會不知道她的心事，嘆了一口氣，心裏也為她感到難過，一揮衣袖道：“去吧，有時間來桃花島看望我一眼就行了。”程英“嗯”的應了一聲，和表妹緩慢的向著山下走去。
現在華山之顛就只剩下黃藥師，郭靖，黃蓉，郭襄，耶律齊等一家人。黃藥師不喜歡和黃蓉等人住在一起，他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黃蓉何等精明，看他的眼神不對就知道他老人家又要開溜了。於是不等他開口，先說：“爹爹，你這次別忙着走了，襄兒們都很想念你。你就和我們回桃花島住幾天吧。”還不待黃藥師回話，郭靖等一干人就七嘴八舌的勸說。黃藥師長常年不在家，這次實在是不好意思拒絕，只好苦笑着答應道：“看在襄兒的面子上，我就姑且在桃花島住上幾日。”他打心裏喜歡他的外孫女郭襄，一個小東邪，一個老東邪倒也投緣。
眾人聽后大喜，唯獨郭芙撅着小嘴說道：“看來還是二小姐的面子大，過生日都搞那麼大的排場，像開英雄大會一樣，如今外公也是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才和我們住上幾日，哎…想想我就忍不住要吃醋。”這幾句話惹得眾人哈哈大笑。郭襄得意的道：“誰讓外公是老東邪，我是小東邪，外公不疼我疼誰。”
此語一出，耶律齊等人的額頭上都浮起一條黑線，這二小姐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直稱外公的外號，心裏不由得為她捏了一把汗。黃蓉瞪了她一眼，在她的腦袋瓜上輕輕彈了一下，還是不忍心責罵。郭靖黑着臉怒道：“襄兒，你怎麼說話呢，快給你外公道歉。”郭芙心裏暗自得意，心想這下你總算要挨罵了吧！看外公怎麼收拾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這時，只見黃藥師突然一愣，隨後哈哈大笑幾聲道：有趣…有趣，果然是小東邪，我喜歡這丫頭。
從襄陽到華山這十多天的時間，群雄殺退蒙古軍，刺殺蒙古皇帝的消息傳遍整個中原。郭靖夫妻功不可沒，尤其是神鵰大俠楊過的威名更是如日中天，雖然沒幾個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但是他的英雄事迹無論男女老幼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傳說左手獨臂神鵰大俠英俊瀟洒，身邊有一位貌比天仙的妻子，他身後一隻威風凜凜的神鵰形影不離。
郭靖等人從華山到桃花島，騎馬的話少說也要五六天，然後再走水路上島。但殺退蒙古軍后，眾人都放下了一個大包袱，一路上談笑生風，老東邪小東邪爺孫兩聊得不亦樂乎，這一天他們來到一個鎮上，只見鎮上不論男女老幼，十之八九都手提着一個鳥籠，整個鄉鎮變成了一個鳥市。眾人不解，這些人當中要數黃蓉最聰明，不過當女兒郭芙詢問時她也摸不着頭腦。
前方不遠處有一家包子店，賣包子的是一個中年漢子，個子不高長得倒是挺結實，一條白布掛在脖頸，雙手舞動菜刀發出滴滴噠噠的聲音，把桌子上的一塊五花肉剁成了肉沫。熱騰騰的香味撲鼻而來，眾人這一日行了數十里路，現在聞到這包子味忍不住食慾大開。黃蓉道：“走，我們去吃點東西。”郭襄道：“嗯，正好我肚子餓了。”
說著肚子就咕嚕的叫了兩聲，惹得眾人歡笑。
一行人上前要了幾籠小籠包，這家的包子肉鮮皮薄，一口咬下去當真是汁多味美。黃蓉吃了兩個包子，喝了一口茶后，對着在傍邊打掃衛生的店家喊道：“這位大哥，我給你打聽一件事。”那店家抬頭看見是一個美婦人在和自己說話，於是一臉的笑意道：“夫人請講。”黃蓉道：“這個鎮上我來過很多次，怎麼今天鎮上的人都奇怪得很。”店家道：“夫人說的是養鳥的事情吧。”黃蓉笑而不答。店家道：“神鵰大俠是超級大英雄，我們鎮上的人都很崇拜他，聽說他身後總是跟着一隻大鳥，所以我們這是在模仿他。”說完自個嘿嘿笑了兩聲。
黃藥師，郭襄等人聽后忍不住發笑，尤其是郭靖，他一直把楊過視如己出，看見他有如此的成就，心裏是真心的感到快活。贊道：“我沒有看錯過兒。”黃蓉道：“說到慧眼識英雄，我還遠不及靖哥哥。”郭襄道：“大哥哥好厲害。”黃藥師嘆了一口氣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眾人皆是感慨。
一聽見楊過如此威風，郭芙的心裏就不舒服。冷哼了一聲道：“世上的大英雄多的是，大理國一燈大師，桃花島黃島主黃藥師，老頑童周伯通，郭靖郭大俠夫婦，這些人也都是武功蓋世，響噹噹的大英雄，你們怎麼不去崇拜模仿他們，去偏偏模仿楊過。”
話剛說完就被黃蓉瞪了一眼，郭靖正要開口教訓，只聽見店家回道：“神鵰大俠行俠仗義誅奸孽，除暴安良斬匈奴的英雄事迹我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至於什麼一燈大師，桃花島主，老頑童周伯通，更沒有聽說過他們為大宋，為百姓做過什麼好事，就算他們武功蓋世又如何，又沒怎能稱得上英雄大俠。”店家挺胸抬頭，這幾句話說得鏗鏘有力，黃藥師聽得面目羞紅，心生愧疚。不禁反思這一身的所作所為，一輩子追求武道，雖談不上行兇作惡，卻配不上一個俠字。想到這裏暗自嘆了一口氣道：“店家說得有道理啊。”
郭芙道：那郭靖夫婦呢。店家道：“郭靖郭大俠夫婦為國為民，數十年堅守襄陽城，所作所為可歌可泣，固然稱得上大大的英雄，只是……”說到這裏店家和郭芙對視了一眼，有意停止不再繼續說下去了。郭芙道：“只是什麼？”店家道：“郭家家門不幸，生了一惡女取名郭芙，此女從小嬌生慣養，被寵得不得了，性格潑辣，飛揚跋扈，恩將仇報，神鵰大俠數次有恩與她，最後落得右臂竟然被此女一劍斬斷，不過人家神鵰大俠大仁大義，非但沒有報仇，還在千軍萬馬之中救出此惡女的丈夫耶律公子……”
郭靖聽見別人數落他的女兒，感覺顏面都被丟盡了，一張臉氣得發紫。郭芙看見他的樣子別提心裏有多怕，連忙站起來怒聲喝止住店家，錚的一聲拔出了身上的配劍指着他，一臉的怒氣道：“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一劍殺了你。”店家並沒有感到驚恐，大聲道：“這位姑娘你發什麼脾氣，難道你認為我說的不對，難道這惡女的父母是當代大俠我就說不得她，難道憑着父母的威名便能顛倒黑白，堵住悠悠之口……。”
郭襄此時才知道楊過的右手是自己的親姐姐斬下來的，心裏恨極了姐姐，卻又發作不得，只能紅着眼圈暗道：“大哥哥，是我大姐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
郭芙面紅耳赤，急得語不成句的說道：“你……你……”郭靖越聽越怒，牙齒咬的咯咯作響。黃蓉眼看丈夫就要發作，於是用手輕輕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溫柔的叫了一聲靖哥哥，以為就能緩解他的怒氣。只見郭靖用力一拍桌子，“嘭”的一聲桌子被拍得粉碎，他嚇的一聲從板凳上站起來，抬手就給郭芙一巴掌。“啪”重重的一巴掌從郭芙的臉上一掃而過，留下紅紅的幾個手印。
眾人被嚇了一跳，誰都沒有想到郭靖會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打人，郭芙從小到大什麼時候挨過這種打，登時愣了一下，眼圈一紅緊接着眼淚就刷刷刷的往下掉，喃喃的道：“爹爹，你打我…你從不打我的……”黃蓉連忙走到郭芙的身邊道：“芙兒，你沒事吧？”轉過頭對郭靖道：“靖哥哥，你怎麼下手那麼重，打傷了女兒我可不饒你。”郭靖指着郭芙道：“你，你…我沒有你這種忤逆的女兒。”
郭芙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把劍丟在地上，掩面跑開，騎着馬順着大路奔了去。大小武從小和郭芙玩得最好，知道她從來受不了半點委屈，這一巴掌還不叫她難過得死去活來。連忙叫了聲“芙妹。”就要追上去。耶律齊叫了聲“芙妹”也作勢要追出去，其他人也都顯露出擔憂的神情。郭靖怒吼一聲：“誰都不許追……讓她走。”耶律齊哪裏肯依，連忙走到郭靖的身邊請求道：“岳父大人，我去看看吧，我怕芙妹會做出什麼傻事。”
其實這一巴掌打上去，郭靖立即就後悔了，現在怒氣漸消，心裏也擔心起這個被寵壞了的女兒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嘆了一口氣道：“去吧！”耶律齊如獲重釋，幾步跳上馬背，快馬加鞭追去，嘴裏大聲的喊道：“芙妹，你要去哪裏，你等等我……”
店家似乎是被嚇到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心疼的看着桌子，嘴上的鬍子都翹了起來，一臉的着急道：“大爺，你看你怎麼發那麼大的脾氣，這打壞了桌子我可怎麼做生意啊。”黃蓉上前賠禮道歉，又給了一定銀子，眾人這才騎馬向著二人離去的地方追去。店家看着他們越來越遠的背影，嘴角上揚，面帶喜色自言自語道：“哼……郭大小姐好了不起嗎？要不是看在郭大俠的面上，我一菜刀就結束了你。”此人就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稱雙刀包子王，兩把菜刀在手是相當的了得。他就是看郭芙不順眼，所以才出言辱罵她，為神鵰大俠出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