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六百年的伏筆-3

跨越六百年的伏筆-3

“各位,請保持安靜,我們的拍賣會即將開始。”

六百年後、人頭攢動的《大明江山圖》拍賣會現場內,隨着拍賣師來到拍賣台上,激動的各方買主與媒體記者們終於漸漸安靜了一些。

比起前一日的質詢會就已然炙手可熱的火熱局面,這次同樣在明朝博物館舉行的拍賣會,所引發的關注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當拍賣師剛剛松下一口氣,示意工作人員揭下那正蓋在今日唯一拍賣品上的紅綢布時,隨着《大明江山圖》再一次展現在世人的面前,現場的人群不禁再一次沸騰起來。

原本如此珍貴的拍賣品不應陳列在現場展示,但根據江城集團的要求,為了能將熱烈的氣氛抬至新的高度,以期拍出更高的價格,同時也為了回擊社會上關於此畫真偽討論的個別質疑之聲,因此便特別將畫作擺在了現場的眾目睽睽之下。前一日曾出席了質詢會的各方鑒定團隊的代表,也受邀來到了這次拍賣會的現場,以助聲勢。

而依據紅綢布落下后,從人群中瞬間爆發出的讚歎與感慨聲,江城集團目的似乎也得以順利實現了。

其實,經過了昨日質詢會後的媒體發酵,如今,這幅《大明江山圖》早已到了人盡皆知、如雷貫耳的程度。無論是文物古玩或國畫的愛好者,還是平時根本都不曾關心過古畫的普通路人,無論是在現場的大量記者,還是網絡直播平台上無數翹首以盼的觀眾,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已集中在這幅萬眾矚目的畫作之上。

大家都想看看這幅傳世寶畫,最終到底可以賣出怎樣的天價?

“請各位保持安靜。我們馬上開始江城集團名下所屬的這幅《大明江山圖》的拍賣流程。”

拍賣師努力維持着現場的秩序,直到過了好一會兒,騷動聲才逐漸平息。

“好了,下面我們正式進入競拍環節。起拍價——140200000元。”

話音剛落,現場人群中頓時便是一陣低聲驚嘆:

“起拍價就已經高達1.4億元?!”

要知道,北宋宋徽宗趙佶所畫的《寫生珍禽圖》,當年拍賣的最終成交價也不過是六千多萬的價格。且宋徽宗趙佶堪稱歷代帝王畫技最高者,其畫作的年代更比明朝建文帝的《大明江山圖》早了三百多年,理應更加珍貴才是,但誰能想到,這幅《大明江山圖》居然起拍價就是1.4億元,足足有當年《寫生珍禽圖》成交價的兩倍多。

而此時,拍賣師卻始終保持着自信的微笑,看了眼旁邊站在拍賣台一側的江城集團董事長——紀江城,繼續說明道:

“各位可能會好奇。但我們之所以設置這樣的起拍價格,一來,是出於此畫的自身價值考慮,二來,也是依照紀江城先生的意願,以此紀念建文帝離奇失蹤的公元1402年。所以,才有了今日一億四千零二十萬的起拍價。”

拍賣師的這番說明,顯然是在提醒眾人,此畫作者的非同一般。其傳奇色彩,遠非宋徽宗趙佶可比。

後半生經曆本就撲朔迷離的建文帝朱允炆,其隱居后的傳世作品,自然是絕無僅有的價值連城之作,怎樣的天價都並不為過。況且,還有那據說隱藏在畫中的天地玄機,這麼一想,似乎此畫起拍就1億多,也算說得過去了。

果然,隨着競拍正式開始,1.4億的起拍價很快便被遠遠甩開了——

“2億!”

“2.5億!”

“3億!”

“4億!”

“6億!”

……

當競拍價格已經高達6億、並仍在不斷節節升高之時,藉助各種渠道觀看現場直播的觀眾們,不禁都驚得瞠目結舌。

經過部分專業記者的解說,這已註定是要打破中國古畫的拍賣紀錄了。

之前拍賣價格最高的中國古畫,當屬元代王蒙的《稚川移居圖》和宋代蘇軾的《木石圖》,但也基本都是4億元左右的價位。

而已經突破6億元、且繼續高歌猛進的《大明江山圖》,不僅有望超過齊白石《山水十二條屏》的9億紀錄,說不定還有機會挑戰世界藝術品最高拍賣紀錄——達文西所作、並拍出4.5億美元的《救世主》。

不過,眼看拍賣會已進入高潮,期盼已久的天價即將產生,坐在台上一側的紀江城,表面的微笑之下,卻並未有絲毫的輕鬆與鬆懈。遠遠看上去,紀江城似乎意氣風發、志得意滿,但若是從近處細瞧,從其面容間難以掩蓋的兩個眼袋上就看得出,昨夜的紀江城定是一夜未眠,臉上儘是無處不在的憔悴。微微皺起的眉頭間,似乎更有難以言喻的隱隱擔憂。

昨夜,自己派出去的手下先是遲遲得不到博物館中李林波的情況,到了後來,更是連派去李林波家中綁架其妻子的那撥人也詭異地失去了聯繫。徹夜煎熬在未知之中的紀江城,又如何氣定神閑?

因此,當日一早,仍未得到派出手下反饋的紀江城,只能另想辦法,命人嚴格限制明朝博物館的進出,以防李林波萬一又找到什麼重要線索,來現場攪亂了自己的拍賣會。

可是,就在競拍價格逼近10億之時,紀江城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9億一次……”

“9億兩次……”

隨着拍賣師連喊兩遍,並且已將手中的拍賣錘高高舉起、即將落下之際,一個洪亮的聲音忽然自角落中傳來:

“10億!”

眼看《大明江山圖》的價格竟然突破了10億大關,無數人都將目光轉向了那喊出10億元天價的聲音方向,好奇地想一睹這位競拍者的尊容。

而令場內眾人目瞪口呆的是,喊出10億天價之人,居然會是站在不起眼處、一臉肅容的李林波!

這時,紀江城自然也看到了李林波的身影,這位其最不想見到的人,心中猶如被冷不丁抽了一鞭子,緊成了一團,同時暗暗叫罵不已。

自己分明再三叮囑手下的保安們,一定要看緊了博物館的進出口,絕對不準李林波入場,可這傢伙怎麼還是堂而皇之地來到了拍賣場上呢?

然而,紀江城並不知道的是,從昨晚開始,李林波便一直躲在館內,從沒有離開過博物館,自然也就不會被阻擋在大門之外了。

眼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紀江城雖然有些心虛,但是腳下步伐還算沉穩,只見其立刻站起身來,走到台中央,回擊道:

“這位不正是昨天口口聲聲宣稱此畫為假的李先生嗎?據我所知,你好像並沒有參與拍賣的資格吧?莫不是存心攪亂這場拍賣會、耽誤我們所有人的時間?!”

面對紀江城的質問,與眾人目光中的鄙夷,李林波卻信心十足,回答道:

“紀總,何必如此緊張?我只是想借這個機會,告訴在場的各位,正如那古老的傳言一般……此畫之中,還隱藏着一個各位尚不知曉的秘密。而我——也終於找到了畫中所藏的玄機!”

誰知,紀江城並不買賬,冷笑道:

“哼!嘩眾取寵。聽你說得煞有其事,可昨日質詢會上,你也信誓旦旦地斷言那私印定是假的。最後又是怎樣?”

紀江城的語氣中儘是譏諷,更使旁人聯想到昨日這李林波的尷尬一幕,隨即也大多對李林波之說嗤之以鼻。不過,也有少部分人,對其所說的畫中玄機,頗感興趣。更有好事者,甚至覺得這從昨天開始,實則便是李林波配合紀江城所演的一出“雙簧”,目的就在於炒熱這幅問世不久的《大明江山圖》,進而哄抬起此畫的賣價。

不過,無論眾人如何看待,怎奈何,此時的李林波已被圍攏而來的保安們架住,再無解釋的餘地,只能藉著這最後的機會,朝着台上的那幅《大明江山圖》一指:

“玄機,就隱藏在畫內的墨跡之上——各位,請看——!”

聞聽此言,眾人隨即下意識地扭頭一瞧,這才發現,竟有一人已箭步躍至台上!

見此情景,眾人不由得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此人莫不是要毀掉這幅傳世名畫?!

原來,這人正是趙啟豪。其早已悄悄地摸進到《大明江山圖》的不遠處,趁着方才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李林波身上的機會,猛地突破了阻攔,而後縱身一躍,徑直衝到了這幅拍賣品的近前。

不過,趙啟豪並未像眾人擔心的那樣,出手毀掉這幅拍賣價已不低於9億元的古畫,而是迅速掏出了一支準備好的便攜式紫外燈——

緊接着,只見一道幽藍的光束,瞬間映在了這幅價值連城的古畫之上。

說時遲、那時快,緊隨其後的大量保安也已衝到了其身後,正待將其控制住,可就在此時,保安們竟也如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猛地愣在了當場。

甚至有人望着紫外燈照射下出現的詭異景象,喃喃道:

“難道說,這就是傳言中,據說藏在畫裏的天地玄機——?!”

在現場超高清攝像機鏡頭的及時拉近下,無數未在現場的觀眾也一同見到了這一幕:

只見,紫外燈的照射之下,一小串細若遊絲的字跡,竟然恰如李林波所說的那樣,顯現在了畫上墨跡最為濃厚處,正反射着淡藍色的熒光。

而這一串字跡的內容,更加令人感到難以置信。上面寫的,居然是——

二〇二九年春,李林波。

......

“這......這怎麼可能?!”

無數人都難以理解,為何這幅畫的墨跡濃厚處,用紫外線一照,便會映出這樣的字跡來。就連那些架着李林波的保安也驚呆了,漸漸鬆開了李林波。

依據那行字跡來看,李林波似乎才是這幅畫的真正作者。

全場幾乎鴉雀無聲的寂靜中,忽然紀江城終於開口道:

“這……這一定是有人昨晚偷偷在畫上做的手腳!一定是有人臨時對畫做了手腳!”

可誰知,台上的趙啟豪此時卻忽然冷笑着反問道:

“昨天質詢會上,紀先生不是就曾說過嗎?自打這幅畫問世開始,便一直處於嚴密監控之中,從昨天質詢會到今天,所有的監控視頻更是處於實時直播狀態。昨晚又如何能在畫上做得了手腳呢?”

“這——”

經對方如此一問,紀江城登時啞口無言。恐怕其萬萬沒有想到,當初佈下的嚴密監控,如今,卻反而成了證明那行字跡並非臨時所動手腳的最佳證明。

這時,現場的大量記者也逐漸從震驚中反應了過來。正好現場的受邀嘉賓中,也不乏昨天參加質詢會的鑒定團隊,於是,昨天的幾名鑒定代表很快就被記者們團團圍住:

“請問,這幅畫之前做鑒定時,就沒有使用紫外線照射過嗎?!對於剛剛的重要新發現,幾位有什麼想說的?”

“這個......”

幾名國際鑒定團隊的代表面面相覷,尷尬中,終於有一名外國鑒定團隊的代表人解釋道:

“看來是我們有所疏忽了。不過,鑒定畫作,並非檢驗偽鈔,本來就很少會用到紫外線照射。即便偶爾會用紫外線照射來鑒定,也多是作為鑒定古玩藝術品的鋪助手段,且基本只用於木製工藝品的補膠部分,或者用來鑒別各類蜜蠟與琥珀等寶石。即便就畫作的鑒定而言,也是多用在西方油畫的鑒別上。例如是否在畫作的顏料塊中存在某些當時還沒有能力生產的特殊元素顏料。但那種情況,通常也是用紅外光譜儀,而非紫外線,在不破壞原作的情況下,推測顏料所含元素等信息。加上這次鑒定時間緊張,因此,我們之前均未使用過紫外線照射,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此人話音剛落,旁邊一位國內鑒定團隊的代表也隨即補充道:

“的確是這樣。在中國古畫鑒定時,紫外線照射極少會用到。畢竟,古畫的水墨中本就極少含有熒光材料,紫外線照射本就沒有多少意義。何況,即便是偽作的造假者再蠢,通常也不會拙劣到在模仿古代水墨畫時,使用現代熒光材料的地步,那幾乎是等於明擺着告訴世人,此畫是現代創作的假冒古畫。當然,也不是沒有特例,理論上也存在着一種極為特殊的情況——”

說到這裏,這人頓了頓,扭頭看向了不遠外已被萬眾矚目的李林波,意味深長地繼續說道:

“那就是,畫的作者在創作之後,因擔心被人當作古畫售賣、賺取暴利,所以才藉此在畫上秘密留下足以證明其是偽作的證據。以我推測,也許,這就是那位李先生,昨天堅信此乃假畫、且那角落裏的私印絕非真跡的根本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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