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飛機上的偶遇
一周后的出發日……
蘇夕在擁擠的經濟艙里找到自己座位的時候,無奈地發現自己值機的靠窗的位置已經被人佔了。
佔座的是個高瘦的小哥,一件純白色的T恤上還印着“勤勞儉樸使人美貌”八個流暢草書,水洗藍色的牛仔褲,膝蓋上有個破洞,一本破舊的太宰治的《人間失格》蓋在臉上,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原本按着蘇夕的性子,是要和別人死磕到底的,可是這會兒……
“不好意思,先……”蘇夕幾乎是剛開口,那小哥的身子就微微動了動,《人間失格》從他臉上順勢滑下,金絲邊的圓形眼鏡和似曾相識的清俊臉龐,愣是把蘇夕掛在嘴邊的話給堵了回去。
這小哥,不就是那天給蘇夕礦泉水的男生么?
蘇夕分明看見小哥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但那可能僅是一秒,隨即,他的眉毛就擰在了一起,配上他入定的眼神,令人退避三舍。
小哥冷聲問道:“什麼事?”
“我……額……”蘇夕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上他這副表情,竟連話都被嚇回去:“沒……沒事。”
說完,蘇夕就再也不敢多看他兩眼,安分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去馬爾代夫的行程不短,蘇夕坐定后,撇頭看向身邊的小哥,那本《人間失格》又遮上了臉,由下看去,他的手臂肌肉線條結實而勻稱,搭在腹部的手指上結着繭子,可能是個熱愛健身的男生。瞧着他胸口起伏速率,呼吸均勻,可見已經睡着。
真是個好睡的人。蘇夕覺着,總算瞧見個比秦驍更好睡的人。
唉……想起秦驍,蘇夕心裏就咯噔一下,堵得難受。闔眼深呼吸,連呼吸都疼。
“思念是會呼吸的痛”梁靜茹真的唱的一點都沒錯。
一個小時后,飛機已經平穩升空了一段時間,蘇夕一直在側着腦袋閉目聽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感受到周圍的騷動聲,蘇夕睜開眼,這一睜眼,對上的是佔座小哥的雙眸,他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這把蘇夕嚇一跳。
“你……你看我睡覺幹嘛?”
“我在想……”小哥沉聲道:“怎麼能讓你睡覺不打呼。”
“我……”被一個男生當面說自己打呼的心情,基本就和當著觀眾面放屁的感覺差不多吧。
“你是不是有鼻炎?”小哥嚴肅問道。
“對……”
“鼻炎容易引起打呼。”
“哦。”
“據說每年有十幾萬人被打呼嚕憋死。”
“啊?”
小哥長長嘆了一口氣,不再看蘇夕,過了半分鐘忽然感嘆了一句:“好餓啊,飛機餐怎麼還沒發。”
沒多久空姐開始發放飛機餐,蘇夕其實在機場吃了點,現在也不餓,接過空姐的飛機餐后,蘇夕就只是將餐盒放在前面的小餐板上並沒有動,而小哥卻風捲殘雲地一掃而光,並一渣不剩地將所有的食物包裝完整裝回去,收拾乾淨。
“你不餓?”小哥看着蘇夕的眼神就像同桌準備來借橡皮,蘇夕心領神會把餐盒推給小哥:“不餓,不介意的話,這份給你。”
“謝謝。”這聲謝謝,恐怕是蘇夕今天聽見小哥說得最軟的一句話。
“不謝,你也給過我一瓶水。”蘇夕就這麼順口一提,她甚至認為小哥可能已經把她忘記了。
卻萬萬沒想到小哥在吞下一口面后,平淡地來了句:“可是你把它扔了。”
聽見小哥這麼說,蘇夕的臉騰地紅了,真是慚愧,她當時把這小哥當成個人販子,想着他們的套路恐怕是:遞一瓶水準備把人搞暈,然後買去農村。
“那瓶水得兩塊錢,我一口也沒有喝。”小哥已經將第二份飛機餐吃完,開始收拾。
“那我……要不要把那兩塊錢還給你?”蘇夕並沒有覺得有人會真的收,所以就這麼客套的一說,裏面還夾雜着幾分調侃,但是小哥卻淡定地回答道:“可以。”
蘇夕此刻很想來一個譚天式噴水。
“可是,我身上沒零錢。”蘇夕尷尬地說。
“網銀轉賬也可以,yi-OHM,我的微信號。下飛機加我,我還兼職潛水教練,要參加潛水項目可以微信上預約。”他真的說得臉不紅心不跳,蘇夕大開眼界。
天哪!他……到底是誰?
有一種想不起來,叫“就在腦邊”,蘇夕覺得就差那麼一丁點兒就能想起來了,可愣是想不起來。
幾小時后飛機着陸,出了機艙,小哥就已經不見蹤影。從機場出來,酒店的工作人員就來接機,跟着上了一艘快艇,顛簸了三十分鐘,蘇夕終於到達酒店。
譚天出手闊綽,反正花的不是他自己的錢,就給蘇夕定了最貴得水上屋,一晚上好幾千就沒了,所以這種坑貨朋友蘇夕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留?或許,還是絕交比較好。
水上屋,顧名思義建在水上,在這座小島的一面,有幾十間由木橋連接,建造在水面上的木屋。這些木屋裏空間很大,設備齊全,包括小客廳,卧室,卧室外的陽台邊有一個樓梯可以直接下海浮潛,全透落地玻璃的浴室乾濕分離,以及浴室外的六七平米的私人泳池及泳池邊的吊床,在加之馬爾代夫天然的無敵海景,簡直就是人間天堂。
一分價錢一分貨,在這個屋子裏的每一分鐘都在燒錢,這哪裏是海的味道,是錢的味道吧!不過躺在軟綿綿的床上,放眼望去就是蔚藍的大海,那感覺,整個心都蕩漾了,秦驍帶給蘇夕的陰霾一掃而盡,這錢花的值!
就這麼懶在床上,蘇夕打了幾個滾,才掙紮起來整理行李,翻找護照時,從蘇夕的護照夾里掉落了一張登機牌,上面的人名不是她自己,而是:
沈懿……好耳熟的名字。
蘇夕努力回憶着,方才着陸前空姐讓填落地簽證時候,好像什麼東西飛到了自己的面前,蘇夕也沒在意,填完落地簽,就把自己的證件一股腦裝進文件袋裏,現在想來,那可能就是身邊小哥的登機牌,不慎掉落在自己這裏了。
“沈懿……不就是共舟大學那個校草么!”蘇夕終於想起來了,一切似乎都對上號了!
這種憋着好久終於想起來的感覺,讓人無比通暢,蘇夕都能聽見腦內多巴胺分泌的滋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