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緣人
當然，了秋老頭這個喪盡天良的欺騙光是罵一罵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氣憤的李輝輝倒提着掃帚就追了出去。
可惜等他跑到後院的時候，只剩下滿地的灰塵，了秋連人帶車連根毛都沒找見......
這時候突然吹起一陣冷風，眼前的荒林在黑暗中不停搖曳，活像那鬼影重重的地牢煉獄，再加上若隱若現的幾聲野獸怪叫聲，這陰森恐怖的氣氛成功地把李輝輝嚇了個屁滾尿流。
他捂着自己受驚嚇的小心心，一路小跑回到了寺廟裏。
因為門板不知道被了秋那個死老頭給扔到哪裏去了，所以李輝輝用自己的手機照着，找了好半天才從犄角旮旯裏邊拖出一塊一人多高的廢舊木板。
他使出吃奶的力氣把板子靠到門上，又把今天那張他面試用的桌子拉過來頂了上去，這才稍微有了點安全感。
搞定這一切之後，看着面前破爛的神像，四面漏風的牆，還有脫落的窗欞，李輝輝嘆了口氣，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掏出老頭臨走前留下的兩樣東西：銀行卡和小冊子。
銀行卡倒是和普通銀行卡的大小形狀相同，不過上面印的發行銀行赫然是‘天地銀行’。
李輝輝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將眼睛湊近了一點。是的，沒有看錯，還是‘天地銀行’四個大字！
“卧槽，見鬼了？”
他直接打了個冷顫，這陰森的環境加上這張詭異的銀行卡，瞬間讓他毛骨悚然。
“就知道這死老頭子沒安好心！天地銀行卡？這特么是人用的玩意兒？”
他起身拿起自己的行李，拔腿就溜，這破地方一秒鐘都不能多待，至於違約什麼的，通通見鬼去吧！
這腳下才剛走兩步，老頭臨走前意味深長的話突然浮現在腦海里。
“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翻小冊子。”
這下，他的腳步再也沒能邁出去，臉上陰晴變幻不定，咬了咬牙，回到原來的位置，翻開了小冊子。
“惡作劇是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搞什麼花樣！”
小冊子只有薄薄的一層，拿在手裏輕飄飄的，書頁有些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翻開第一頁便是目錄，什麼公司簡歷和總體概括統統跳過，順着目錄直接翻到關於銀行卡的內容，李輝輝仔細看了起來。
天地銀行卡，天地銀行發行的儲蓄卡，裏面的資金可以在三界六道的任何地方使用。在人間使用的唯一途徑是天地商店，位置在寺廟的神像背後，可以在其內購買特殊物品，包郵，且十秒內送達！
儘管畢業於神學研究專業，李輝輝的第一反應還是扯淡。研究神學多了的人，反而更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不過，想是這麼想，他的身體還是老老實實的來到了神像後面。
伸手扒開積塵良久的蜘蛛網，在神像後背找到一個小孔，像防盜門上的貓眼似的，下面是一個插卡的卡槽。
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的李輝輝，心領神會的將銀行卡插了進去。
旋即，那個小孔發出一道微光，一張電子屏幕投影在李輝輝的面前，上面佈滿了琳琅滿目的商品。於是，便有了李輝輝像根棒槌般杵在原地的這一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人蔘果，點進去一看，說明上寫着：人蔘果，聞一聞包治百病，吃一口長生不老，五庄觀正版出品，假一賠十！售價10000000元。
看到這裏，李輝輝倒吸口涼氣，仔細數了數上面有多少個零，再瞅了瞅屏幕右下角顯示的自己的餘額，頓時仰天長嘆。
“同樣都是零蛋，瞧瞧人家多爭氣？在一個龍頭老大的帶領下，排列的整整齊齊！再看看你，獨木不成‘零’啊！”
又看了看別的，九天玄甲，薄如蟬翼，穿上后刀槍不入，價格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買不起，下一個。
烈焰火尖槍，哪吒三太子手中火尖槍的仿製品，重達四千三百九十二斤，無堅不摧，威力無比……
“等等。”李輝輝嘴角開始抽搐。“如果我拿烈焰火尖槍去捅玄天寶甲會怎樣？”
這想法也只能在腦子裏YY一下，賬戶餘額限制了李輝輝做實驗，過足了眼癮的李輝輝當下抽出了銀行卡，但嘴角那絲興奮的笑意，卻怎麼也收斂不住，眼中的破廟在此刻也變得可愛了起來。
“乖乖，這是攤上大便宜了啊！”
回到房間，懷揣着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希翼，李輝輝帶着笑，用破爛發霉的被子裹着自己，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夜風透過殘破的窗棱吹了進來，灰塵飛起，這座沉寂了好多年的破廟再一次安靜了下來，只不過李輝輝輕微的鼾聲讓這裏多了絲別樣的生機。
恍惚中，大廳正中位置那座佈滿灰塵；看不清楚面容的神像，也似乎變得栩栩如生了。
一夜無語，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李輝輝已經醒了。
他圓睜着雙眼盯着天花板愣了好半會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他抖了抖冰涼的腿，然後起床疊被，穿衣穿鞋，接着便背負着雙手，像個回鄉探親的老爺一般，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晃晃悠悠的四處巡視起來。
床太小！得申請換張大的！
床板太硬！最好配個席夢思床墊！
灰塵蜘蛛網太多！要好好打掃才行！
廟裏設施太簡陋！全換！
你還別說，李輝輝長這麼大的第一份工作，居然還讓他體會到了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不過現在這裏除了他之外，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隨後他花費了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把里裡外外給清掃了個遍，連屋頂都沒放過。
破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起碼變得像是個人住的地方了。
最後只剩下門口那塊高高在上的匾額了，李輝輝踩着桌子費了好大力氣才抹去了它上面那厚厚的塵土。
只見在太陽光的照射之下，三個古樸的大字熠熠生輝：月神廟！
月神！？李輝輝一臉懵逼，這該不會說的是月老吧？
他趕緊跑回大廳，果不其然，昨晚因為天色太暗沒看清楚，現在再一看，那座神像分明是個憨態可掬的白鬍子老頭形象。
李輝輝嘆了口氣，自嘲道：“讓一個守身如玉二十多年的單身狗來管理月神廟......這特么也是沒誰了！”
正在這時，外面響起了一陣汽車轟鳴的聲音......
李輝輝心中一喜，“了秋這死老頭還算有點良心，知道給我送吃的。”
他美滋滋地跑了出去，不過當他看到來人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一套哲學三連甩了過去。
“額，你是誰？來自哪裏？要到何處去？”
原來來人並不是了秋那個死老頭，而是一個體型高大威猛的陌生中年男人。
只見他身穿一套名貴的筆挺西裝，阿瑪尼的！左手腕戴着金錶，勞力士的！右手指套着鑽戒，卡地亞的！身旁停着一輛拉風的蘭博基尼，牌照竟然還是黑色的！
濃重的富貴氣息撲面而來，李輝輝這個窮屌絲差點沒被閃瞎了眼......
而中年男子似乎也沒想到這裏居然會有人住，訝異道：“轉遍了整個城區，好不容易打聽到這裏有個快要被拆遷的月神廟，想着在拆遷前來求求姻緣，沒想到這破廟裏還有人在！”
這真是哪壺開提哪壺，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聽見這話，李輝輝頓時想起破廟牆壁上那個大大的‘拆’字！
自己才剛就業，尤其是才發現這個破廟的神奇之處，難道就要自己捲鋪蓋滾蛋？
不過，俗話說，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這隻要仍在當一天道士，自然還是要陪着笑迎客才是！至於拆遷的事嘛，反正還有幾天的時間，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李輝輝呆了呆，腦子裏又想起昨晚了秋住持的交待：我們公司的宗旨是幫助有緣人圓夢！切記切記！
他反應了過來，尷尬地搓了搓手，然後語無倫次：“額，嗯，你先等我一下！”
隨後在中年男子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視之下，一溜煙倉皇跑進了廟裏。
媽媽咪呀，自己新官剛上任，就被搞了個措手不及......真是把老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李輝輝趕緊翻出那本萬能小冊子，依照上面的指示忙活了起來，先是去衣櫃裏找出一件打滿補丁的道袍披在了身上（冊子裏面說這特么就是工作服），然後又把自己的頭髮往後梳了梳，戴上了一頂破道冠，最後從床底下拖出了一把刷着金漆的手杖（冊子上說這是住持的象徵）。
等一切收拾妥當，他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年輕住持......
了秋說的不無道理，此刻他的神學研究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場，只見他邁着八字步，晃晃悠悠的重新出現在中年男子的面前。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施主一路辛勞來到這裏，跟我們月神廟實在是有莫大的緣分，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不好意思，說叉劈了，知識都學雜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被李輝輝的呆萌形象逗了個忍俊不禁，他禮貌道：“大師不必客氣，我只是隨便來逛一逛而已。”
李輝輝點了點頭，然後側身讓開廟門，“有緣人，請裏邊請！”
中年男子猶豫了下，接着微微頷首，當先走了進去。
得虧李輝輝忙活了一上午，破廟好歹還算乾淨整潔，要不然就憑那滿地灰塵蜘蛛網早把‘有緣人’都給嚇跑了......
中年男子雖然一身富貴之氣，但明顯性格比較樸實，絲毫不在意月神廟的破敗，直接就跪在蒲團上面拜了拜月神像，然後他直起身痴痴地望着月神像的上首。
李輝輝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才發覺他注視的是那副‘一切隨緣’的對聯，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忍不住詢問道：“你......能看見對聯？”
中年男子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指着對聯訝異道：“這麼有深意的一副對聯，我既不是文盲，又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見？”
他說完，還隨口將對聯念了出來。“前世如煙今生如夢。因果輪迴命由天定。一切隨緣……”
念着念着，似乎是觸動了他的心事，中年男子目光渙散，不由得發起了痴。
李輝輝倒吸一口涼氣，昨晚了秋住持的話還在歷歷在耳：我面試了一百多個人，只有你能看見這幅對聯！
本來他並不相信這些玄奧的東西，一直都以為是了秋這死老頭在危言聳聽，現在冥冥之中卻有種感覺，了秋的話是對的！
那照這麼說……他趕緊再次拿出小冊子，翻到第二頁。
上面記載着：如果有人能看見那副對聯，說明他是有大功德在身的真正有緣人，必受諸天神佛庇佑，當竭盡全力幫助他完成心愿！
這表達的意思很明顯：眼前這個男子就是真正的有緣人，你得盡全力幫助他！
他明白了過來，心中一陣竊喜，“本來發的工資就少的可憐，這下突然來了個鑽石王老五，如果完成任務之後，那獎金......嘖嘖！”
想到這裏，他喜出望外，態度更加熱情了，連忙招呼着中年男子起身。
“快起快起，既然是有緣，何至於這麼客氣？有這份心就足夠了，月老他老人家不會在意這些繁文縟節的。”
中年男子被打斷了思緒，苦笑了下，“大師說的是，只是這幅對聯讓我突然心有所感，一時之間難以自拔了。”
李輝輝點頭嘆道：“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情字一關，最難看破，你也不要太過悲傷。”
中年男子訝異道：“大師怎麼能猜到我為情所困？”
李輝輝淡淡一笑，故作高深：“看你一身富貴，自當不是求財，眉眼間有鬱結，猶如一潭化不開的春水，必定心中有強烈思念之人，再加上我這是月神廟，所以一定是為情所困沒跑了！”
中年男子大為折服，連連點頭感嘆：“大師果然就是大師，一語中的！”
李輝輝擺了擺手，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就把你的困擾說一說，我也可以幫你指點一二。”
中年男子大喜：“能得大師指點，我深感榮幸！”
隨後兩人在桌旁落座，中年男子向李輝輝訴說起自己的心事。
他叫陳風，是一隻金光閃閃的海‘龜’，同時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大老闆，雖然衣食無憂，但個人感情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是因為在他年少的時候，跟一個鄰家小妹青梅竹馬，時間一長互相生了情愫，本來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發展，怎奈好景不長，因為自己被家人所迫出國留學，兩人斷了聯繫，等到功成名就回來，已過了八年之久，故地已物是人非，鄰家小妹早就不知搬家去了何處......
聽到這裏，李輝輝皺着眉頭問道：“憑你的實力，找到她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為何不自己去找？”
陳風嘆了口氣，幽幽道：“因為我很怕......”
“怕？”李輝輝疑惑不解，“怕她嫁人了？怕她不愛你了？”
陳風滿臉敬佩之色，口中連連讚歎，“大師果真非常人也！所言一點不差！那麼……然後呢？”
“然後？”李輝輝表情略有些尷尬，“施主請稍等片刻，容我先去上個廁所！”
說完之後，他在陳風詫異的目光中，一溜煙跑去了後堂。
陳風一臉懵逼，自言自語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尿遁？”
回到後堂的李輝輝趕緊從懷裏摸出那本工作手冊翻閱起來，這特么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臨時裝X欠準備啊！
他對照着目錄，翻到了工作流程那一頁，只見上面寫的很詳細：替有緣人解惑的時候，首先要讓其清潔雙手跟臉部，而後整理衣着，上三炷高香，躬身行禮，再跪地三叩首，雙手合十閉目禱告。
讀到這裏，李輝輝湊近仔細一看，後面竟然還有一行小字：PS，其實以上內容純屬扯淡，你只需記住兩點，第一，抽籤！第二，捐錢！
那個抽籤的‘簽’字右上頭還標註了一個‘①’的符號，示意有個備註。
李輝輝一陣無語，暗罵道，“孩子都掉井裏了，還在這拽文！”
氣急敗壞的又翻到備註頁，找到了關於抽籤的解答。
簽上如果是小桃心，說明有緣，必須要成全這對有緣人。如果是裂成兩半的小桃心，說明無緣，讓其趕緊滾蛋。若只有半顆小紅心，說明五五開，幫不幫忙就要看情分了……
好不容易弄清楚了流程，李輝輝又趕緊屁顛屁顛的跑回了大殿。
來到陳風面前之後，他又開始一本正經的裝起X來，“月老有曰，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若想求得姻緣，必先與他老人家心意相通才行！”
陳風一頭霧水，很是呆萌。“額……還請大師明示。”
李輝輝嘆了口氣，“上香！抽籤！”
陳風瞬間明白了過來，苦笑一聲，起身前去恭敬的給月老上了三炷香，然後又從神龕裏面掏出一個發霉的簽桶，閉上眼睛默念着心上人的名字，從裏面搖出一根殘破的小木棍，上面依稀可見一顆小桃心。
隨後，他把簽遞給李輝輝，“大師，此簽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