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書房內,杜亞鵬挨個翻着院子裏孩子們的資料,然後一一將各個孩子們的資料輸入電腦內。
陸淵,男,五歲。三歲時,父親作為警察逮捕毒販時不幸因公殉職,同年,母親在家被毒販同夥姦殺身亡,因為母親的預感將路淵藏在衣櫃內因而幸免於難,卻親眼目睹了自己母親被毒販殺害的完整過程,被警察救出后,被安排進了這。
邱少衡,男,四歲。母親難產而死。父親為還賭債,在其兩歲時將其販賣給人販子,人販子被逮捕后,被警察送還回家,然而卻早已人去樓空,便被託付在了這。
楚攸凝,女,四歲。繼有行為意識時,便開始對所有靠近自己的人都抱有極度攻擊性,在一次刺傷企圖給自己換衣服的母親后被送到這裏。
魏靈雨,女,七歲。五歲時,父母發生意外交通事故后被交託給奶奶,隨後半年奶奶病逝後來了這。
顧曉曉,女,六歲。父母以及其弟弟在其五歲時被入室搶劫犯殺害,由於其當時正在衛生間而免於身亡。
在錄入顧曉曉的資料時,杜亞鵬停下了錄入的動作,揉了揉太陽穴后,緩緩的靠在椅背上回憶着一年前這件轟動了整個城市的入室搶劫案,事實上這個案件的目擊者正是杜亞鵬自己。
還依稀記得那天的天氣格外的冷,擔心屋內孩子們凍着的杜亞鵬起身關門時,看到對面那個婦女又在虐待自己的女兒,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雖然很想幫助那個可憐的女孩,事實上,他已經上前勸阻過很多次了,其實不光這個惡毒的婦女,他的一家在這個村子裏都是相當有名的,其實從他們虐待自己的親生女兒的手段來看,就可以看出這家人的潑蠻和陰狠。
在曉曉四歲的時候就被其母親要求在五六點起床給家人洗衣服和做早飯,一個只有四歲的小人兒還不如爐灶高時,只能搬着小板凳站在上面給家裏人做早飯,有一回不小心踩空了,摔了下來吵醒了家裏人,被吵醒了的母親衝進廚房拿起板凳就往曉曉身上招呼,無論小花怎麼哭喊道歉,她母親都沒有住手,還邊打邊說:“你個喪門星,賠錢貨,就是你這麼個東西害我生不了兒子。”再後來估摸着打累了,便揪着曉曉的頭髮往庭外拽,逼着曉曉被砸的渾身是血的身體給家裏人洗衣服,就這樣到了顧曉曉五歲的時候的弟弟出生了。
原本以為弟弟出生后,母親會不再責怪,然而顧曉曉沒有預料到的是弟弟出生后,一家人對他的傷害更加變本加厲,越發覺着她浪費了家裏的糧食,一天僅允許她吃一頓飯,餓極了的顧曉曉有一次偷偷吃了本該餵給豬的豬食,很不湊巧的事被母親發現,母親氣急敗壞的從屋內拿出針線,要將顧曉曉的嘴縫上,曉曉拚命反抗,母親一個人制不住便叫來父親,父親強制性按住曉曉,害怕的曉曉期間不斷掙扎,不耐煩的父親將點燃的香煙按在了曉曉的小小的手臂上,隨後那穿被的粗針也刺破了曉曉的雙唇,血液交雜着的是焦糊的味道充斥着曉曉的鼻腔,曉曉的震天哭聲也引來了鄰里鄉親,然而他們只是站在院外出聲制止,卻無人上前阻攔,原因無他,先前也有人上前阻攔被曉曉的父親一鋤頭敲破了腦袋,現在腦門上還有個碗口大的疤。至於報警,礙不住人家大舅爹是公安局局長,沒把人家逮進去,自己卻被請進局子喝了不少茶,談了不少人生的人也不是沒有。然而被路過的杜亞鵬看到,忍不住衝上前去找他們理論,並且讓圍觀的人們報警,結果顯而易見,常年坐辦公室沒什麼力氣的杜亞鵬被輕而易舉的掀翻在地,當然警察連警都沒出。
孩子沒救下,自己一身灰的杜亞鵬十分氣惱和自責,隨手掏起電話,想把他們一家以及那個大舅爹一鍋端,但是考慮到自己和亞風正處在非常時期,經過冷靜的思考下,只好悻悻的放下手機,灰溜溜的回了家,並且考慮到杜亞風衝動的性格便瞞下了這件事。從那以後,杜亞鵬便開始默默觀察着顧曉曉一家,看有什麼可乘之機時,一舉拿下。
就像那天一樣,杜亞鵬特意留意了一下,這一留意不要緊,就看到那個惡婦將曉曉的手按進油鍋里炸,那嘶聲力竭的哭喊聲再一次刺痛了杜亞鵬的心,然而這世界上最無助,傷心的事莫過於同情卻無能為力,礙於非常時期的自己,杜亞鵬無奈之下回了屋子。
屋子內杜亞鵬不停的在徘徊着,腦內不停回放着的是油鍋里軟軟的小手以及小小的孩子眼裏的絕望與痛楚。自責,心疼,憤怒不斷襲擊着杜亞鵬的胸腔,多種情感的一併迸發,壓抑不住的杜亞鵬一拳打在了房間裏的畫框上。巨大的聲響伴隨着玻璃破碎的聲音,驚嚇到了的孩子們嚎啕大哭,哭聲喚醒了幾經入魔的杜亞鵬,強硬的使自己冷靜下來,用盡量柔和的聲音哄着哭鬧的孩子們。
直到孩子們穩定下來后,才發現自己的手早已經血肉模糊了。就在杜亞鵬皺着眉頭思考醫療箱在哪裏的時候,一隻小小的手輕輕抓了一下杜亞鵬的衣角,杜亞鵬低頭便看到扎着羊角辮的魏靈雨,輕輕的扶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呼呼的從嘴裏吹着氣,還一邊有些口齒不清的說著:“痛痛飛,痛痛飛。”
看着可愛的魏靈雨,顧曉曉那充滿絕望的眼神又一次回放在了杜亞鵬的腦海里,最終情感還是打敗了理智,杜亞鵬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揉了揉魏靈雨軟軟的小腦袋,溫柔的說著:“雨兒,照顧好弟弟妹妹哦,叔叔要出去一趟,過會回來。”顧靈雨抬起圓圓的小腦袋,一臉堅定的點點頭。
見着顧靈雨的回答,杜亞風便回了卧室,先簡單的處理了傷口,隨後從床底下翻出了一把已經有些破舊的五四式手槍,揣進懷裏后便出了門,走向了顧曉曉家,由於走的太匆忙,期間還差點被一個穿着hellokitty玩偶服的人給撞倒。
直到杜亞鵬到達顧曉曉家時才發現了不對勁。院子裏充斥着濃烈的血腥味,其中還夾雜着隱隱約約的肉香味不斷的挑戰着杜亞鵬的嗅覺神經,當然直到奔進裏屋的杜亞鵬才知道先前的挑戰不過是小兒科。
昏暗的房屋內,正中央擺放着黑漆漆的煤爐,上面扽着一口有些上了年紀的鐵鍋內正咕嘟咕嘟的發出聲響,鍋內的肉香味蔓延到整個屋內,大膽而又放肆的勾引着腹內的饞蟲。
此時,沒有了往日粗鄙不堪的叫罵聲,沒有了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的屋內顯得格外寧靜和溫馨。當然如果鍋內燉的不是殘缺的孩童的話。至於為什麼是殘缺,是因為孩童的兩條小腿被分別丟棄在正對門的兩邊椅子旁,如果留意一下的話還能看到肉嘟嘟的小腿上被留下了深深的齒痕。
並且順帶忽略母親被縫的血肉模糊的雙唇還有被擰斷胳膊無力垂在椅子旁,以及一不小心被香煙當成煙灰缸的父親的早已血跡斑駁的臉頰也是必須的。
也許看到這一幕在杜亞鵬看來,此時,地獄在人間。而對顧曉曉來說卻是地獄中也是可以創造出天堂的。因此直至成年後的顧曉曉也一直堅信暴力與殺戮只是為了給所有人帶來光明而吹響的號角。
在視覺外加嗅覺的雙重夾擊下,杜亞鵬只感覺胃裏一陣雲海翻騰。就在杜亞鵬快壓抑不住時,屋子的後方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孩童笑聲時,驚得杜亞鵬掏出了五四式手槍,早就忘了先前噁心的不能自己的樣子,不得不說驚嚇是制止嘔吐的最有效藥方。
杜亞鵬小心翼翼的舉着手槍向後方走去,就看見顧曉曉正抱着染着血的hellokitty坐在廁所邊,散亂的頭髮,血跡斑斑的衣服配合著顧曉曉已經有些扭曲的笑臉激的杜亞鵬一身雞皮疙瘩。根據多年心理醫生的經驗,此時的顧曉曉必須立即接受心理治療。
介於顧曉曉此時的傷勢以及在兇案現場治療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杜亞鵬再三衡量下便催眠了顧曉曉並抹去了今日他來過兇案現場的記憶,隨後出門用村口的公用電話報了警。
回想到這,杜亞鵬一下從椅子上驚起,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逼迫自己強行規避自那之後發生的所有回憶。自以為已經冷靜的杜亞鵬重新坐回椅子上,跳過了顧曉曉的資料,開始錄入別人的資料,然而事實總是不盡人意的,越是刻意抹去的卻越是晃眼。顧曉曉時而絕望,時而邪惡的神情化作尖銳的石頭不斷的在杜亞鵬的腦海里刻劃着。最後還是向現實低了頭的杜亞鵬認命的合上了電腦,關了書房的燈。
反正都是被折磨,不如舒舒服服地躺着慢慢受刑。抱着自暴自棄的想法的杜亞鵬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