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林惠冉怕是一直逆來順受慣了的，從被父母安排嫁了個除了吃喝嫖賭啥都不會的敗家子，縱是百般不願也默不吭聲的隨了父母的願，到婚後丈夫的冷言冷語以及時不時的棍棒相加也是含着淚的萬般容忍，直至今日被人拉去抵了債，連孩子都即將失去的她依然不明白何為反抗，只顧想着該如何安置自己的孩子，好去更好的成為被壓榨品。

天神似是為了對女子懦弱而又愚蠢的行為進行批判，一道道閃電撕開烏雲，相繼炸裂開來，脅迫着狂風暴雨鋪天蓋地地向大地襲來，狂風夾持着雨絲像無數條鞭子狠命的往母子二人身上抽打着。耳邊是雨聲，雷聲，村民們奔跑回家的腳步聲，卻獨獨少了些什麼，至於少了些什麼誰也說不上來。

就在母子二人飽受酷刑時，一個與眾人逆行的男人撐着傘向著母子二人走來，也在那時明白了缺了的是什麼。一把傘撐起了的卻是三個人的天，這個男人或許不知道正是這把傘讓他在多年後的一次鬥爭中僥倖地活了下來，當然他也不知道正是這把傘改變了不少個人的命運，也包括他自己的。

雨傘下，一隻纖細缺少血色的手遞出了一條素色的手帕，林惠冉默默接受着來自這個陌生人的那一抹溫柔。：“這位女士，如果不介意的話，去我那稍作歇息吧。”說罷便將傘遞給母子二人，在滂沱大雨中領着路，替母子二人承受着原不屬於他的酷刑。

：“到了。”直至男子清冷的聲音在林惠冉耳邊響起，才回過神來發現，男子的住處正是今日路過的教堂。穿着也與先前遇見的男子並無二異，想來也是教堂的神父吧。

林惠冉剛欲致謝，男子卻已不知去向，她低頭望着在自己懷裏早已哭累睡着的孩子，紅腫的雙眼以及眼角的淚痕便是神留下的酷刑的錚錚鐵證。

一隻因這兩年勞作生出老繭的手輕輕撫摸着孩子嬌嫩而白皙的臉龐，孩子似是有些覺得扎人不滿地皺着眉頭揮了揮小手欲趕走這不適感，林惠冉驚慌的收起了手，充滿愛憐的看着這個即將失去的寶貝。窗外的雨風失去了懲罰對象墮怠了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伴着孩子的呼吸聲哼着謠，竟意外的有些美好。只可惜美好總是短暫的，男人的腳步聲打碎了這片刻的安寧。

：“這孩子。。。。。哎，你還沒有決定好嗎？”

聞聲便知是魏二趕來了，韓惠冉噙着淚望着魏二無助的搖着頭，就在魏二剛想開口說話時，先前那個清冷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了出來：“不好意思，先前因為有個孩子從床上摔了下來便急忙離開了，很抱歉。”與男子一同來的還有先前那個儒雅的男人。

韓惠冉急忙擦了擦眼淚搖了搖頭說道：“沒關係，沒關係，先前謝謝你了，真的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現在雨小了我們也準備走了。”

魏二望着這兩個男人，並未作聲，眼神裏帶着的卻是深深的探究和疑問。只不過兩個男子並不打算回答他的疑問，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魏二一眼。

儒雅的男子面帶微笑說道：“這位女士你好，我是這棟房子的主人，我叫杜亞風，旁邊是我的弟弟杜亞鵬，我們都是基督教的信徒，也在經營着這家兒童福利院。。。。。”

韓惠冉一聽這並不是什麼教堂而是福利院時，原本毫無生氣可言的眼睛放出了今生以來最大的光芒，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求求你收留我可憐的孩子吧，我真的是無路可走了，等我有工資了我每個月，不，每天都會把錢寄過來的，求求你們了。”說著抱着孩子便要跪下，見這陣勢不僅震醒了陷入沉思的魏二，也嚇醒了本睡的香甜的邵林，緊接着便是孩子的嚎啕大哭聲，向母親訴說著對即將到來的黑暗的人生的恐慌。可惜一心想要安頓兒子的林惠冉並沒注意這麼多便結結實實的跪了下去。三個大男人慌忙上前攔住了已然下跪的林惠冉。

杜亞風推了推眼鏡說道：“施比受更為有福。”

林惠冉一聽對方願意接收自己的孩子，連忙欲開口感謝，卻被魏二打斷了：“這樣會不會不是特別好，教育一個孩子需要很大的成本，還有孩子上學問題怎麼辦？你們兄弟二人支撐得了？最重要的是世間竟有如此好的事？”林惠冉聽了魏二的話才冷靜下來正欲開口詢問。

杜亞風便接道：“之前我也說了我和亞鵬都是信基督教的，這些年做生意賺了些錢想要回報一下社會再加上這個事政府也是有補貼的，所以請不用擔心。還是說這位女士你並不是很相信我們？”

林惠冉一聽連忙嚇得直搖頭，生怕被誤會似的。

魏二剛想開口再接一段，卻不料手機竟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嚇得魏二連忙轉身接了起來。也聽不清對面說了什麼只見到魏二一個勁的點頭哈腰，電話沒了，魏二似是鬆了口氣，轉身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兄弟二人後並未再言語。

孩子的事差不多已成了定局，魏二嘆了口氣對林惠冉說道：“我們該走了。”林惠冉看着在自己懷裏早已泣不成聲的孩子，流着淚，一狠心便將孩子遞給了杜亞鵬，孩子死死抓着媽媽的衣角，只可惜悲慘的歷史再一次上演了，無助絕望的望着自己的媽媽親手將自己推向罪惡的深淵。

身後是來自自己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向前的每一步都有似走在刀刃上，這痛剛下心頭又上眉頭，短短兩分鐘的路卻是已過千年，上車的那一刻林惠冉近乎用着畢生的力氣哭喊道：“林兒，媽媽會回來的，等媽媽。”這個等，一等便是終生。

就在車要關上的時候前來送客的杜亞風雲淡風輕地說道：“這個孩子既然交給我們之後我希望你還是最好不要時常過來看他，畢竟這裏的孩子都沒有父母，你一直過來的話會對其他的孩子造成非常大的傷害。”

林惠冉有些難過的望着杜亞風卻也還是在杜亞風一臉肯定不容商量的表情下退縮了，妥協了這個並不是很講理的要求。直到現在林惠冉也絲毫沒覺着杜亞風說的到底有什麼蹊蹺的地方，其實只要稍微思考一下這個杜亞風從頭到尾說的話都沒有什麼邏輯關係，一直在避重就輕。

要怪也只能怪這個從未踏出村的農村婦女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不懂得什麼叫上趕着的不是買賣，更不懂得伸出手的不一定就是耶和華他也可能是路西法。

車發動了，命運的齒輪也開始了轉動。縱是天神之怒也攔不住下一個撒旦的誕生。

看，地獄的盡頭，是誰？

是邵林？

不是，我是瑪門。是慾望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