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父愛如山
"可是我實在放心不下父親。"
柳欣涵淚如雨下,都是因為她的不孝,她的一意孤行,才讓寵溺她的父親傷心欲絕。
"這…"慕晨易有些猶豫。
一枚火紅的楓葉在空中飛舞,慕晨易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可以,正好今天父皇派太醫去給柳尚書看診,我們可以打點一番,讓你混在其中。"
柳欣涵彷彿看到了希望,手帕輕點眼角晶瑩,止住了哭泣。
"涵兒在這裏先行謝過太子。"
"你我之間不必那麼客氣。"
慕晨易立刻讓人出去打點一番,晌午的時候柳欣涵順利的混在了太醫出宮的隊伍中。
柳欣涵在離開之前還特地易了容,將自己打扮成男兒的模樣。
跟在太醫的身後,柳欣涵穿過楓葉似火的庭廊,荷花枯萎,桂花凋零,秋的蕭瑟寒風入骨。
腳步匆匆,不敢有片刻的停留。
坐上馬車,柳欣涵的手上抱着溫熱的手爐,身上的寒氣才被漸漸的驅散。
太醫聰明的選擇保持沉默,雖然今天他接到東宮的消息是很意外,但是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太醫,皇家掌握着他的生殺大權,他只能選擇沉默。
馬車在喧鬧的集市中緩緩的前行,柳欣涵輕輕地揭開布簾,她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宮外的陽光。
溫暖的陽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剛剛的那一場雨靜若無聲,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柳欣涵閉上眼睛,選擇閉目養神,耳邊傳過風呼嘯的聲音,一聲長鳴,喚喚向前行駛的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柳欣涵再一次的掀開了布簾,曾經熟悉的一切湧上心頭,可是她再也不是那個二八年華的豆蔻少女。
"下車了!"蘇太醫忍不住的出聲提醒。
柳欣涵有些不好意思,於是立刻跟了下去。曾經門庭若市的柳府如今變得門可羅雀,好不荒涼。
咚咚咚,硃紅色的大門輕輕的被拉開,一個頭髮蒼白的男人走了出來。
柳欣涵是認得這個男人的,他是柳府的管家,在父親的小時候就一直陪伴左右,他是這個家除了父親以外最寵她的人。
再一次見到韓叔,柳欣涵熱淚盈眶,但是因為她的身份,她只能躲在身後不敢出聲。
韓叔真的老了很多,他的背變得佝僂,眼角的皺紋也加深不少,整個人相對於之前消瘦了很多。
"請問是蘇太醫嗎?"
韓叔今天早上接到宮裏的消息,陛下派人來幫老爺看病。
想到老爺,韓叔的眼眶又濕潤了,曾經意氣風發的柳尚書,如今卻只是一個脆弱不堪的老人。
自從二小姐走後,老爺的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這不前兩天感染了風寒,竟然一病不起。
"正是在下,微臣奉陛下之命前來為柳尚書診治,不知道現在尚書的情況如何?"
韓叔和蘇太醫一邊向裏面走,一邊交談着,柳欣涵豎起耳朵認真聆聽,不想錯過有關父親病情的任何消息。
就在硃紅色的大門將再一次的關上時,柳欣涵看到外面一個挺拔的身影。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呢?
柳欣涵的事情停留在慕晨熙的身上,後者同時予以目光的回視。
"咳咳…愣着做什麼?還不快走!"
蘇太醫感到身後的腳步有所停滯,於是回頭看向柳欣涵,果然看到這個"葯童"正在發,
儘管心中有很多疑問,為什麼靖王殿下會出現在柳府的門口,而且看起來意志消沉。
可是這終究不是他的分內之事,今天他只是奉帝王之命前來為柳尚書,其他的一切都跟他沒有半分關聯。
"靖王殿下,柳府已經不比往日,你這尊大佛我們可是請不動,所以請您移步別的地方,別在這裏玷污了我柳府的靈氣。"
韓叔看到慕晨熙又痴迷的站在柳府的門口,昨天他就站了一天,第二天就迅速的成為了街頭茶餘飯後的談資。
然而天地可鑒,柳府並不想再和這位尊貴的靖王殿下牽扯上任何的關係。
慕晨熙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柳欣涵的身上,過了很久他才反應過來韓束的話,於是默默的換了一個位置,盡量的不遮擋住柳府的靈氣。
韓叔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拿起地上的掃帚直接趕人,但是想到這裏是柳府,面前又是尊貴的靖王殿下,他只好忍住心中的不滿。
"蘇太醫,裏面請。"
硃紅色的大門被徹底的關上,古老的漆掉落,繁華落幕。
蘇太醫不疑有他立刻跟上了韓叔的步伐,柳欣涵也收回了沉重的視線。
柳欣涵來到父親的房門前,看到那盛開的蘭花,每一盆都是經過精心的修剪。
"咳咳咳…"
還沒進去,屋裏就傳來了揪心的咳嗽聲。
柳欣涵的心也被牽動,迫不及待的想要推開門進去。
"這葯童怎麼那麼的無理?"
韓叔看到柳欣涵衝動的舉動有些生氣,但是打量這個背影,又覺得他有點熟悉。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韓叔否決掉了,一定是他太思念二小姐,所以才會產生這個幻覺,面前的葯童明顯就是一個男子。
"不好意思,這個葯童是新來的,回去我一定好好說說他!"蘇太醫連忙賠笑,然後對着柳欣涵的背影說道,"看看你天天忙手忙腳的樣子,還不快規矩一點。"
柳欣涵仍然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獃獃的隔着縫隙望着裏面的人。
蘇太醫有些尷尬,面前的"小葯童"根本就不搭理他,這讓他覺得顏面無存。
"咳咳咳--"屋裏又一次傳來了咳嗽的聲音,柳欣涵強忍心中的苦澀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完全不敢相信病床上的是她的父親……
白髮鬢如霜,兩隻眼睛已經完全凹陷了進去,整個人瘦的像一根乾柴,枯瘦的手指垂在了金絲綉成絲絨被上,富貴之間平添一抹荒涼。
柳欣涵感到腦袋暈暈的,她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父親一定是因為她才變成這樣的。
"咳咳咳--"
這一次直接見了紅,白色手帕上的那一抹雪蓮觸目驚心。
"柳大人。"蘇太醫這個時候已經不顧禮節,隻身上前為柳尚書把脈,他的神情越來越凝重。
"柳大人這樣的情況已經多久了?"蘇太醫出聲詢問道。
"自從二小姐去世后,老爺的身體狀況愈下,現如今連下床都難了!"
韓叔聲淚俱下,曾經多麼完美的柳府,如今卻像是幻滅的氣泡,一切都走向了分崩離析。
"看來柳尚書是心病啊!心病還需心藥醫,如果想要尚書康復,那必須解開尚書的心結,否則藥石無醫。"
蘇太醫的話讓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柳欣涵的身形一晃,險些支撐不住。
"太醫,真的無藥可救嗎?"柳欣涵顫抖的問道。
"這是心病,只能心藥醫。"蘇太醫表示自己醫術淺薄,無法醫治柳尚書。
"咳咳咳--都出去吧!老韓啊!你把那個手帕拿給我。"
柳尚書艱難的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這彷彿已經把他全身的力氣都掏空了,無力的手先是抬起,然後又垂垂放下。
韓叔聽到后立刻小跑着拿出一個手帕,手帕上面繡的是一個鴛鴦,小巧的頗具靈氣。
柳欣涵認得,這是她第一次綉出來的手帕,當時還得意洋洋的跟爹爹炫耀。
白色的手帕上已經有些干白,顯然是水洗了很多次。
柳欣涵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她轉過頭打量着屋中的陳設,這些都是她未出閣前用的東西,如今全部搬到了父親的房中。
"尚書大人莫悲哀,也許離開對於二小姐來說是一種解脫,如果她看到您這般模樣,黃泉有知,惴惴不安。"
柳欣涵用假聲勸說,她真的是太不孝了!
她讓父親白髮人送黑髮人在先,留他一人承受這莫大的苦楚,為人子女,自私自利,柳欣涵恨不得一刀殺了自己。
"解脫好啊,黃泉路上,有個伴。咳咳--"柳尚書看着青色的天花板,眼睛酸澀。
柳欣涵看到父親的模樣真的很想喚他一聲,並且告訴他您的女兒還活着,但是她不能。
大仇未報,欺君之罪,無論是哪一點都是她無法承擔的。
柳欣涵離開了,但是在門口的時候她卻猶豫了。
"師父,可否借你紙筆一用?"柳欣涵突然說道。
蘇太醫有些猶豫,但還是拿出來了紙和筆。
柳欣涵結果紙和筆就回到房間中,然後用筆寫下,"保重。"
她最喜歡的就是小楷,尤其是模仿戰國時方夫人的寫法,在書法方面她頗具造詣,當初在名門閨秀里也是十分有名。
柳欣涵偷偷把紙條交給了韓叔,然後跟隨蘇太醫一起離開,希望父親看到她的留言身體能夠好轉。
走到門口,柳欣涵看到慕晨熙仍然站在柳府的門口,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她直接走向了慕晨熙。
"靖王,我們能談一談嗎?"柳欣涵目光炯炯的盯着慕晨熙。
慕晨熙求之不得,這一天他已經盼了好久,他有太多的話想要告訴柳欣涵,今天他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
慕晨熙跟在柳欣涵的身邊來到了一個小巷,畢竟這裏是柳欣涵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腳踩在落葉上的聲音有些刺耳,柳欣涵停在了一個小角落裏。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