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境裏的8年之後

2009年4月21日趙玫下班，脫了鞋，往床上一靠，反正也不餓，先眯一會兒。想起垃圾沒倒，她走出房間，想開門，門卻彷彿再一次被抵住了，自己動作慢吞吞的，腦海里感覺足足花了8年才打開。我這是又被夢魘住了？

一抬頭，正巧看見王阿伯的兒子王偉摟着小祁往五樓走上去。王偉看見是她，笑着打了個招呼，把小祁摟得更緊了。小祁邊搖着王偉的手往上走，邊撒嬌說：“以後不要再去搓麻將了，送外賣不是蠻好的嘛。”

“對，都聽你的。”

趙玫呆了一呆，又想起昨天那個單身稅的事，這是又到夢中了？看他們倆的樣子是好事將近了。她褲兜里微信來了消息，米密約她在老房子附近的麥當勞聚一聚。趙玫覺得有點奇怪，米密一向優越感很強的，聲稱從來不去快餐店，怎麼改了性子。不過趙玫還是去了。

兩人沒點單，直接坐在餐廳里聊，正好是飯點環境很吵。然而米密不在乎，滔滔不絕地訴苦：“老公去年派到外地，每個月工資正好覆蓋了房貸，今年行情不好，貸款扛不住了，沒辦法只好住回老房子，把三室兩廳隔開來變成兩個套間租出去。房客素質很差，事情多，一個套間的房客到現在房租還拖着。老房子離新房子遠，我一趟一趟跟房客溝通煩也煩死了，想賣出去哪怕原價也行。”

這是2017年的事？反正不可能是今年的事！趙玫越來越覺得夢有意思，她鎮定地問：“啊？不能賣么？原價也不能賣？”

“去年年底的時候有個客戶給的價錢還可以，我老公覺得虧了捨不得賣。多好的地段啊，體育館附近哪！現在S市的房子，只有交通方便的小戶型賣得出去，要麼血虧的也賣得出去。老公不肯呀！”米密眼珠子一轉，又說：“我賣給你好哇，友情價500萬，夠意思了哦。”

“不要，我真的沒錢。”

“500萬都不要？我這買下來的時候是900萬！900萬！我可把底都告訴你了！”米密被喧鬧的環境感染，似乎起了火氣。

趙玫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你不是不清楚我的老底，父母是不肯讓我啃老的，我現在住的房子是自己買的，已經有一套了。”

“要我說你就是太老實了，我看你平時還完貸也沒什麼壓力的么，把這套房子抵押給銀行，再貸一套你就可以財富自由了！”

趙玫仗着平時自己節儉慣了的作派，開始胡說八道：“你也曉得，我現在每月生活費只敢花一千多元，好在從小節約慣了，也不喜歡去高消費的地方。就算這樣到年底了我也要向媽打借條，預支冬天的空調費啊！”

米密信以為真：“親母女還要打借條？他們還住在你買的房子裏呢，真是過得跟苦行僧一樣，你也不想着找個男人結婚兩人共同分擔一下，你這樣的日子有什麼意思！”

“不想為了結婚而結婚。”趙玫知道米密要說的話已說完了，開始想着應該與她道別了。

回來樓梯口，趙玫看見自己母親、李阿媽、小丁和一個年輕男孩在樓道里笑眯眯地說悄悄話。趙玫不知這是否還在夢裏，就沒怎麼理他們，自己把門帶上了。過了一會兒，母親進來了。原來小丁是南通的獨生女，最近她家裏人來上海看了她幾次，又通過七七八八的人脈給她相了個同鄉人，精神狀態便慢慢好了。這個同鄉考上了事業單位，很是喜歡小丁，急着結婚。正巧李阿媽在子虛區有套小房子，一路從300萬降到180萬也沒人買。如今的情況她也害怕燙手的山芋落在自己手上，小丁他們既然是剛需便賣給了他們。聽李阿媽說首付款是小丁父母和小夥子父母到處問親戚湊起來的，也是蠻不容易的。

母親還說，小祁和王偉也快結婚了，王阿伯為了表示男方的誠心特意掏了280萬贊助他們小夫妻出去買房子。

趙玫奇怪：“小祁不是在五樓有自己的房子么，幹嘛還要買？”

“換了你你肯嫁給王偉么？”

“呃？”

“說老實話，誰嫁給王偉以後都有的操心了，男方出手大方一點也好拴住媳婦的心。”

白天中午趙玫回家睡午覺，在樓道里獨自遇見小祁。小祁便向她幸福地抱怨：“每月要還5000，還30年。他現在做銷售每月沒定數，我也不強求了。所幸現在沒孩子，婆婆走的早，要不是看在公公每月還肯補貼我們點，真後悔結婚，煩死了煩死了，家裏事一大堆。不說了明天單位讓我加班，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