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英露漪蘭 第三章 玄陽教宗

第一卷 英露漪蘭 第三章 玄陽教宗

玄陽教宗是白教的第五十六代教宗,住在迦南雪山山頂的白教教廷——白上宮。玄陽教宗今年已經九十六歲了,智慧通天徹地,掌握着白教秘密功法,在全國上下,是神一樣的存在。玄陽教宗與融鑄關係極好,常對融鑄進行指點。迦南雪山就在泰羅多,但迦南雪山高萬仞,而且上山下山的交通道路極不便利,就算是一些熟悉山路的獵戶上去下來一趟也需要整整兩日。好在玄陽教宗曾經交給融鑄一盒龍涎香和一個白教專用的雪玉香爐,融鑄如有急務,只需將龍涎香點燃置入雪玉香爐,玄陽教宗頂多兩個時辰就可騎着他的白色神鹿到達。

融鑄點起龍涎香並放入雪玉香爐,看着龍涎香的白煙直直地飄出了窗外,於是起身趕往驛館,他打算陪同春佗一同進餐,以盡地主之誼。但等融鑄到了驛館,春佗卻並未親自現身,只是派一個南宮衛士出來說,春佗一路顛簸導致身子不適,就不與郡守大人一同進餐了。如此生硬地拒絕了融鑄的盛情,在官場是很不常見的。但融鑄倒也不願強求,很平靜地又折回郡府。等他到了郡府的時候,玄陽教宗已經騎着白色神鹿到了好一會了。

玄陽教宗鬚髮雪白,仙風道骨,身上穿着純白的教袍。融鑄詳細地介紹了春佗宣讀的聖旨,但出於謹慎計,融鑄沒有說信使送來的那封信。玄陽教宗靜靜地聽完,用手撫着雪白的長髯,說道:“融大人,你說的這些,我已經知曉了。這些倒不是什麼大事,人來人往,帝位更替,本來就是世間的必然法則,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更擔心的是,恐怕天下要大亂了。”

融鑄點頭道:“聖都里的朝局如此翻動,確實不是大吉之象啊。”

玄陽教宗卻搖了搖頭說:“我的意思,並非單單指這個。我之所以說天下要大亂了,倒不是因為聖都里皇位發生了更替,也不是因為聖都里朝局的複雜詭譎,而是因為得到了更明確可怕的天兆。”

聽到這個,融鑄肅然而起了。

玄陽教宗繼續說道:“白上宮修築在迦南雪山山頂的雪池正中的島上。近日,雪池的水位突然間下降了一半,原先澄澈的水質也變成了一片混沌的墨黑色。融大人,迦南雪山高聳入雲,雪池是離天最近的地方,歷來都是人間命數的影像,如果雪池水量充沛、水質澄明,則人間大治。反之,如果雪池水量不足、水質混濁,則人間混亂。水量越少,水質越黑,則大亂越嚴重、大亂時限也越長。據教廷經書的記載,上一次雪池水位下降、水質變黑,還是一千多年前百年大亂時發生的事情。”

融鑄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嘆氣道:“哎!天命無常啊!隆武大帝好不容易開創的盛世基業,看來是保不住了。”

玄陽教宗沒有接融鑄的話,稍頓了一下,說道:“融大人,我今日原本也打算要來見一見你的。我明日也要暫時離開白上宮了。”

“哦?難道陛下也下旨,要求教宗去聖都么?”

“哦,這倒不是。聖都里有白教派駐的聖都主教,足以應對各種教務了。雪池的變化我已通過白教秘法告知了聖都主教,讓他上奏朝廷了。我離開白上宮,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我要到北邊去。雪池不僅僅是人間命數的影像,更是白教教宗心力和法力的影像。雪池的水量不足、水色墨黑,我的心力和法力也已不足,心智已經被擾亂了。我要去北邊尋一塊潔凈的雪域靜修。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了,融大人。大亂之世,融大人要好自珍重啊。”

“教宗也好自珍重。後會有期了。”融鑄抱拳鞠躬道。

在送玄陽教宗出門的時候,融鑄忽然間想起了射殺花豹的事情,花豹身上的奇特之處如此之多,是否也是一種預警,他想說與玄陽教宗聽一聽?但轉念又想,這麼一件小事情,與紛繁複雜的政局相比、與初見端倪的人間大亂相比,顯得實在過於瑣碎了。

融鑄正在躊躇之際,玄陽教宗敏銳地看出了融鑄的心事,便問道:“玄陽斗膽問一句,融大人可是還有什麼事情想要說么?”

“哦。倒不是大事。小事一樁,只是有些蹊蹺。原想跟教宗請教的,只是事情太小了,我便有些猶豫。並不是我有何疑慮,也並不是我不和教宗托底,還望教宗莫怪啊。”

“但說無妨。”

“昨日,我與崖兒獵殺了一隻花豹,通體雪白,斑點金黃,這是在迦南從來沒有見過的。更奇的是,這隻花豹的骨頭是藍色,有如藍碧璽一般絢爛。還有花豹的眼睛,竟是兩顆渾圓輝煌的藍珠子。不知教宗可知曉這是什麼花豹?這難道也是怪象災禍的預兆嗎?”

說完,融鑄命人將雪豹解下來的皮毛、骨頭、藍珠都拿過來,請玄陽教宗過目。

玄陽教宗一一驗看之後,撫着自己雪白的長髯說道:“融大人好福報啊。從外觀來看,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可並不是尋常的迦南花豹,而應該是迦南雪豹。迦南雪豹與海中的金龍、媯琉山的紫凰同為天地形成之初,造化特設的三大神獸,以彰顯天地的造化之美。其中,海中金龍、媯琉紫凰從未現世,只在遠古時有記載。迦南雪豹卻於我教創立之初現世,並成為我教前五代立教教宗的坐騎。我教前五代立教教宗幻化而去之後,迦南雪豹也就消失了。從第六代教宗開始,世間再無人見到過迦南雪豹了。教宗的坐騎也就不再是迦南雪豹,而是改成了白色神鹿。我此前,只是在教廷經書上讀到過迦南雪豹的記載和圖畫,並未親眼見過。如果不是融大人射殺到一隻,我原本以為迦南雪豹已經像海中金龍和媯琉紫凰一樣遁隱不再現世了。只是玄陽覺得奇怪的是,迦南雪豹是世間至靈之物,有如神靈,靈異至極,白教經書記載了諸多迦南雪豹的神跡,迦南雪豹自帶靈光護體,不懼一切刀兵水火。前五代教宗之所以能夠備受推崇、後世歷代教宗無法望其項背,與他們的坐騎,那隻迦南雪豹是分不開的。如此神靈般的神獸,竟然能夠被融大人和大公子射殺,也真是奇事一樁了。可見這隻迦南雪豹必是與大人有一段奇緣啊。但迦南雪豹身上解下來的這麼多奇異靈物,那是玄陽聞所未聞的。就連教廷的經書也無一字記載。”

聽完玄陽教宗的話,融鑄十分慚愧,連忙說:“既然迦南雪豹是白教前五代祖師的座下靈獸,那我處理的實在太過莽撞了,千不該萬不該把迦南雪豹獵殺,更不該將它剖解而開。另外,這隻迦南雪豹還產下了一隻小迦南雪豹,原本打算讓小兒答奴餵養的,如此看來,這甚為不妥,我即刻送與教宗。在教宗即將北上靜修之前,我們得到了這一隻小迦南雪豹,未嘗不是為教宗所準備的。請教宗將它帶走,讓他助教宗一臂之力。等教宗將其養大,教宗可以把它收為座下坐騎了。看來,這是命中注定的。”

玄陽教宗笑了:“融大人不必愧疚。我已經說了,想來這兩隻迦南雪豹是與郡守有一段奇緣的。迦南雪豹是靈獸,只與有緣之人相遇。融大人的好意,玄陽領受了。不過,白教講究緣分因果,迦南雪豹實在非我緣分所系,不敢愧領。”

融鑄說:“那我就把他們送到教廷吧,如何處置,悉聽教廷處置。”

玄陽教宗擺擺手道:“不必。想來靈獸再現,必有再現的道理。迦南雪豹既是靈獸,自然不可能隨便讓人射殺,也絕不可能輕易讓幼子落入人手。因此,玄陽以為,這是上天賜予融大人的一段緣分,大人好生照料即可。至於這緣分是什麼,玄陽法力有限,實在不敢妄斷。大人,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融大人還是順其自然地好。當然了,還有一種可能,這可能並不是迦南雪豹,而只是一隻白化的迦南花豹。如果是這樣,那就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融鑄無奈,只得點頭。

送走了玄陽教宗,融鑄回到後院。待融鑄向融夫人把玄陽教宗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一遍之後,融夫人說道:“這也是真是千古奇遇了。如果真如玄陽教宗所說,天下將要大亂。還有那兩隻雪豹,雖然玄陽教宗說,它們可能只是白化的迦南花豹,但我寧願相信它們是真的迦南雪豹。或許,那兩隻迦南雪豹真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福物。明日崖兒就要去聖都了,我看正好帶上一顆迦南雪豹眼睛裏的靈珠吧,有此靈物庇佑,崖兒必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到了傍晚的時候,未等到融鑄去驛館,春佗就提前派人過來說:“春佗鉤盾令身體不適仍未緩解,且有加重跡象。春佗鉤盾令請卑職過來轉告郡守大人,請郡守大人恕春佗鉤盾令不能領受郡守的盛情美意了,春佗鉤盾令打算就在驛館早早歇息,郡守大人不必煩勞再到驛館裏去了,免得郡守大人白跑一趟,春佗鉤盾令也會心下不安的。”

融鑄拱手送走了來報信的南宮衛士。春佗的這個意思,其實正合了融鑄的心愿。與那個春佗去驛館裏周旋相比,融鑄更願意在家裏與家裏人一起好好吃一頓飯,送一送明日即將啟程趕赴聖都的融崖。

融崖忽然被召去聖都替父奔喪,既不能派人陪同,也未說明歸期,家裏人人都十分擔心,家宴的氛圍並不歡快。等到融湫把用青色瓔珞編好的靈珠拿給融崖的時候,融夫人詳細地跟家人說了玄陽教宗關於迦南雪豹的一番話,專門對融崖說:“崖兒,隆武大帝離奇駕崩、永誠親王繼位,聖都不比往日了。你這番去聖都,務必隨身戴着這顆靈珠。希望這顆靈珠能夠保佑你一切平安。你在聖都若有事,可以去找你外祖父象廷郡王。其他的人不要隨便去找。”

然後對融湫說:“湫,你自己也要隨身戴着。”又對融雍和融答奴說,“你們倆一個有骨筆,一個有骨笛,也都要保護好了。答奴,你還有大貓,好生看護好了,千萬不要有差池,那或許真的是一隻神獸。玄陽教宗不同意我們把它送給他,也不同意我們把它送給白教教廷,那我們就暫時留在郡府里。玄陽教宗說,迦南雪豹只與有緣人相遇,看來,大貓是和答奴有緣分的。答奴,你一定要把它餵養好了。等玄陽教宗從北邊靜修回來,咱們再把大貓還給教宗,看教宗如何處置。”

融崖、融湫、融雍都點了點頭,融答奴沒有完全聽懂,但是也跟着點了點頭。但有一些話,融答奴還是聽懂了,他知道了,大貓不是花豹,而是神獸迦南雪豹,而且這隻大貓和他是有緣的,阿母他要好生照顧大貓。融答奴暗暗下着決心,他一定要把大貓養好,等玄陽教宗回來的時候好還給教宗。

一家人少不了一番囑咐和不舍。融鑄最後對着幾個孩子說:“好了。世道不安寧。玄陽教宗說,人間可能會有百年大亂。無論是崖兒在聖都,還是你們幾個在泰羅多,都要多加小心,謹言慎行,切莫招惹是非。明白么?”

幾個孩子都鄭重地說:“孩兒明白。”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春佗就和南宮衛士們來到了郡府,帶着融崖一起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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