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霜衣
久卿離開不久,霜衣將睡着的締樽輕輕放入榻中,蓋好她喜歡的小兔子圖案的褥子。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走了進來,霜衣才想起剛才被踹壞的大門還沒來得及修繕。
霜衣沉聲問道,“誰?出來吧。”
“霜衣姑娘,打攪了。”
“久千醉?你為何去而復返,是夫君忘了什麼嗎?”
“霜衣姑娘不必擔憂,是教主命我將這大門修繕完好方可回教。”
久千醉揮了揮手,歪倒在一邊的兩扇門轉瞬間已恢復如初,彷彿不久前不曾哀怨凄凄。
“霜衣謝過大人,有勞費心了。”霜衣作揖答謝道。
久千醉不語,卻不離開,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說道,“霜衣姑娘,你可知道為了你,正教一直在攻擊我教?”
“知道。”
“你可知教主多次拚命阻止才保住我教安危存亡。”
“不知。”
“你可知教主受傷已十分嚴重。”
“此話可真?”
“千真萬確。”
“那夫君剛才…”
“教主為了與你相見,雖身受重傷,仍執意來人間相聚,引得百姓不滿,正教不恥。”
霜衣獃獃的坐下,不知在想些什麼,久千醉立於一旁,並不打擾。
半晌,霜衣才慢慢緩過神來,怔怔道,“久千醉大人此次去而復返,恐是另有他事找霜衣?”
“霜衣姑娘果然冰雪聰明。”
霜衣擺了擺手,緩道,“大人有何事需要霜衣去做,請直接說吧。”
“好,那我便直說了。教主因為執意與你相交,才引得正教和百姓的不滿,數次攻擊我教和教主。若教主執意如此下去,正魔大戰必不可免,教主的身體已然無法抵抗大戰,必有一死。為今之計,便是教主從此不再來人間,百姓可安居樂業,正教也不必再犯我教。”
“是了…”
“這人間若沒有你,教主便不會再留戀。”
“好。”
“霜衣姑娘不害怕?”
“不害怕。”
“何事都可?”
“何事都可。”
久千醉聞言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紙包遞給霜衣,笑道,“既然姑娘如此聰穎,想是不必我多言了。”
霜衣接過小紙包,苦笑道,“霜衣知道了。”
“那…屬下就先行離開了。還請霜衣姑娘動作快些。”
“久大人慢走,霜衣不遠送了。”
久千醉滿意的點了點頭,走了兩步,化作一縷黑煙消失在空中。
霜衣掂了掂手中的小紙包,小小的一包,折成四方形,用細細的麻繩繫着,中間繫着了一個好看的蝴蝶結。
苦笑了一聲,霜衣將小紙包收好,走到榻邊,獃獃的看着不知做了什麼好夢,正咧嘴笑的締樽,陷入了回憶中。
那一年,似乎是個冬日,但陽光明晃晃的,曬得人直直的犯困,霜衣獨自在亭中念詩,身旁婢女竟都被念得沉沉睡去。
直到許多年後,霜衣才得知那不過是九卿隨手使得一招法術。
久卿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面容清秀溫和,頭髮烏黑髮亮,高高挽起,一根青翠的發簪插在其中,恰到好處。
依霜衣現在想來,那般模樣竟一點兒也不像魔教的教主,倒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翩翩公子。
久卿就這樣信步走進亭中,霜衣仍痴痴的看着他好看的面容,手不自覺的便拂上了久卿的胸膛,有一種淡淡的香味,嘴角似有貪色的口水流出,倒像極了看到糖葫蘆的締樽。
“姑娘可摸夠了?”久卿不怒反笑的聲音幽幽響起。
“啊?”霜衣趁機又捏了捏,不錯,很軟。
“姑娘,你再摸下去,久卿可就要還手了啊。”
“久卿?”霜衣念叨着,悄悄收回了手。
“姑娘是認識久卿了?”
“不,不認識。”
“敢問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叫霜衣。”霜衣作揖,乖巧答道。
“霜衣,”久卿一把將霜衣攬入懷中,緊緊抱住,輕聲說道,“我找了你好苦……”
“久卿公子…”霜衣感覺到自己薄薄的皮膚下的心臟似乎快要跳出來了,這是哪戶人家的公子,竟如此輕薄霸道,霜衣正想着忽又想起適才不受控制的手,臉色愈加粉紅。
“我不是什麼公子,我是魔教教主久卿。”久卿緊緊抱住霜衣的手依舊不舍放開。
霜衣聳了聳小鼻子,深吸了一口氣,猛地咳嗽起來。久卿才慌亂的放開霜衣。
現在想來,久卿的愛就是這麼矛盾,霸道又溫柔。
“你…你怎麼這麼香?”霜衣聞了聞,問道。
“噗…你竟不害怕我嗎?”久卿苦惱的看着小臉紅撲撲的霜衣,問道。
“因何害怕?”
“我是魔教的…”
“哦,你怎麼這麼香啊?”久卿話未說完,霜衣便急急打斷了,竟一點兒也不在乎。
“喂,我好歹是魔教的教主噯,給點面子,害怕一下好不好?”久卿無奈的問道。
“我害怕了你就告訴我嗎?”
“告訴你什麼?”
“你為什麼這麼香啊?”
“……好。”如果能看見自己的臉,久卿應該不想承認那個一臉黑線的人就是自己。
“哎呀,哎呀呀,救命呀~我好害怕呀~”霜衣扯着嗓子裝模作樣的喊道。
“你…噯…可惜了這般好的模樣,竟是個傻子…”久卿擔憂的摸了摸霜衣的額頭。
“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哦不等一下,你剛才是在說誰傻?”
一個婢女咕噥着起了身,打着哈欠站了起來。
“小姐…”
“小樂你醒啦…”
“小姐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裏,快過來,別掉到水裏了。”
“小樂你別啰嗦,你快過來,我給你…”
霜衣回頭,卻沒發現久卿的身影,空氣中還瀰漫著那種獨特的香味。
“給我什麼呀小姐?”
“沒什麼…”霜衣失落的坐回亭中,狠狠的吸了一把瀰漫著屬於久卿的香味的空氣。
“小姐,你怎麼了?剛才還興奮的像什麼似的。”
“小樂,你知道魔教是什麼嗎?”
“噗”隱身在一旁的久卿在心裏笑出了聲,原來這小丫頭是不知道魔教是什麼呀。
“小姐,你不會是念詩念得走火入魔了吧…”小樂焦急的問道。
“哎呀小樂,我沒事,你坐下…”霜衣指着對面的椅子道。
“小姐…”
“坐下。”
小樂乖乖的坐下,霜衣看着小樂,兩人笑作一團,天真可愛。
“小樂,你給我講講魔教唄。”
“嗯……我也是聽府里其他婢女說的,她說,她們家的一個遠房二表舅讓魔教給抓走殺了,據說死得可慘了。”小樂描述的有模有樣。
“那依你這麼說,魔教是很壞的咯。”
“那當然了,小樂還聽說了,說魔教啊,就是很可怕,十惡不赦的大魔頭。”
“這麼可怕嗎?那魔教的教主會更可怕嗎?”
“這還用說嗎?這些壞事肯定都是他指使的唄。”
小樂還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說著,霜衣忽然想起剛才好像摸過久卿的胸膛,霜衣抬起手,晃了晃,久卿鏗鏘有力的心跳和軟軟的胸脯還在眼前,空氣中也瀰漫著屬於久卿獨特的香味。
一旁隱身的久卿看着失神的霜衣,第一次有了把那些造謠的人撕碎的衝動。
霜衣忽然抬起頭,道,“小樂,如果遇到魔教的人,應該怎麼辦?”
“當然是跑咯!”
“那還不快跑,等什麼呢。”
“可是小姐你的筆墨…”
“不要了,不要了。”
“可是小球她們…”
“也不要了,小命要緊!”
還未等婢女小樂回答,霜衣便揪着她,落荒而逃。
這便是霜衣和久卿的第一次相見,也是這麼多年來,九卿第一次感謝母上為自己種上了情花,雖年幼時時常被嘲笑男人帶香,娘娘腔腔。
情花會為宿主尋找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並且相互吸引,這便也是霜衣為何作為仍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第一次見九卿便如此不顧形象的原因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