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出好戲
林青崇倚靠在門帘上,夜幕降臨,他看到老宋和四姨太在後屋的房間裏。
老宋老了,那方面早就不行了。哪怕年輕貌美的四姨太就在他的邊上,他也僅僅只是躺在床上,像一個擼后的聖佛一般閉上了眼睛。
兩個人都睡著了。
很安逸的一幅畫面。
那個年代有電,也有電燈,所以他們關上燈睡覺,屋子裏黑漆漆的。
誰也不知道時間,誰也不知道現在幾點。
只聽到滴滴答答的卧室座鐘在轉動,如一根輕盈的羽毛在不斷底撩撥着兩個人焦躁的心情。
過了不知道多久,也許是半個小時,也許是兩個小時。
兩個人都發出平穩的呼吸聲音。
黑夜當中,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起來。
他掀開被子。
爬到床邊。
伸腳穿上拖鞋。
踮起腳尖,悄悄地靠近房門。
他穿過了林青崇的身體,將門緩緩打開,走了出去。
林青崇跟在他的身後,二樓很大,走廊最裏面是老宋的主卧,兩邊還有兩個次卧,不過沒有住人。
最外面的走廊也就是靠近一樓大廳欄杆的那一邊,是宋秋白的房間。
而他旁邊,就是老宋妻子弟弟的女兒,佳兒。
佳兒父母去世的早,在這亂世里,幸好有一位姑父家財萬貫,能夠收養她。
這或許是她的幸運,也是她的不幸。
老宋站在佳兒的門口徘徊了一會兒,然後轉動門鎖,卻發現侄女的房門緊鎖上。
老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月光從大廳兩側的琉璃窗戶上照射下來,穿過廳堂,映在了他的身上。
牆壁上,照射出了一道冰冷的影子。
他的影子長出了一對犄角,嘴角伸出了一對獠牙,指尖的指甲緩緩長出來。張牙舞爪,像是一隻邪惡到極致的惡魔,在一口一口地吞噬着他的人性。
他從懷裏取出一把鑰匙來,輕輕地插入了鑰匙孔里,慢慢地扭動,不想發出一點聲音。
呵呵。
這個房子裏的東西,所有我的一切都是我的,沒有人能逃掉我的掌控。
我的兒子,我的老婆,還有......我的侄女。
是。
我是老了。
那方面的確有點不行了。
可是。
如果對象是我的侄女。
那種刺激,就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到的快樂。
光是想一想。
都讓人覺得興奮得心臟都快跳出來。
佳兒。
養了你這麼多年。
是該回報一下你的姑父了。
不會太久。
就像去年,前年,乃至大前年與我度過的每一天一樣。
感謝這個世界上有你。
我真的。
很喜歡你。
呵呵呵呵......
嘎吱。
門被老宋打開。
他走了進去。
門再次被緊緊地關上。
鎖了起來。
然後。
林青崇看到走廊的拐角處,一個穿着紅色睡衣的女人走出來。
她來到宋秋白的門口,輕輕地扭動門把手。
門開了。
她也進去了。
時間滴答滴答地在轉動。
屋子裏靜悄悄的。
林青崇像是一個孤獨的鬼魂。
默默地注視着這本不該出現在這世上的一幕。
可它偏偏出現了。
誰也不知道僅僅隔着一個房間的兩間屋子裏在發生着什麼。
他只知道,兩個屋子都沒有太大的動靜。
只有那種壓抑到極致的喘息。
以及。
咯吱咯吱的床動。
林青崇從自己身上摸出一包煙,取出一根放在嘴邊。
拿打火機點上。
一支煙的時間不長。
但在幻象空間當中,時間卻過得很快。
抽一根煙,過去了一個小時。
出乎預料的是,最先出來的不是老宋,而是李玉芳。
她臉色潮紅,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
過了不久,老宋走出來。
他也回到了房間。
一切的罪惡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很平靜,也很平淡。
幾分鐘后。
天微微發白,所有人都起床開始了新的一天生活。
早晨八點鐘。
老宋穿着睡衣下樓,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僕人們做早餐,打掃衛生。花園有園丁在澆水,屋裏有女僕在拖地。
一切都那麼平靜。
僕人把早餐端在桌子上,宋家人下來吃早餐。
老宋端坐在餐桌主座上,擺出了一家之主的威嚴。
佳兒親昵地摟着他的脖子說道:“姑父,今天我不想去學校上課嘛,您別跟姑姑說。”
老宋笑着拍拍她的手:“好好好,你姑姑在老宅吃齋念佛,我就算想跟她說也沒法說。你這丫頭沒大沒小,整天就知道逃課。”
“嘻嘻嘻嘻。”
佳兒坐在椅子上,轉頭看向宋秋白:“表哥今天跟我去踏青嗎?”
宋秋白神情有些恍惚地說道:“哦,好。”
李玉芳給老宋夾了一筷子魚。
宋秋白和佳兒坐在一起,大家都開始安安靜靜地吃早餐。
像是。
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林青崇站在餐桌旁抖了抖煙灰。
煙灰落下。
落在紅色的地毯上,緩緩地消失不見。
這是他的第二根煙。
進入這個幻象似乎有一天一夜了。
可他知道,現實世界裏,也許只過去了10分鐘,半個小時。
不會過太長時間。
因為他知道有些東西拖不起那麼久。
也許接下來,這場演出,就該到謝幕的時候。
吃完早餐,宋秋白和佳兒出去踏青。
林青崇發現。
這次,他可以跟着出去。
不是他自己想走出去,而是光影在變動。
他的腳下自動出現在了郊外。
就好像電影鏡頭切換,鏡頭,再次對準了宋秋白和佳兒這對主角。
天色很晴朗。
這裏是一片河灘,遠遠地能看到波瀾壯闊的江水流向海面。
宋秋白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佳兒拉着他到了河邊,坐在了水邊上。
他們的身邊,跟着兩個保鏢。
“表哥你看,那邊有一群水鳥。”
“嗯。”
“你快看吶,還有一對鴛鴦呢。”
“嗯,挺好。”
“表哥你在想什麼?怎麼心事重重的。”
“我......”
宋秋白沒有說話。
佳兒用手堵住了他的嘴:“讓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想什麼時候娶我?”
就和無數青梅竹馬的表兄妹一樣。
佳兒和宋秋白早就訂了婚。
在民國,這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
新月派詩人邵洵美跟他的妻子盛佩玉,其實就是表姐弟關係。
宋秋白和佳兒從小一起長大,訂婚算是順理成章。
宋秋白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用一種很敷衍的語氣說道:“嗯。”
他這樣的態度,氣氛自然差了很多。
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
結束了上午的郊遊,回到家裏,老宋不在家,已經出門。
宋秋白急急忙忙回到自己的房間,門鎖上后在書桌上快速寫了一封信。
拿着信看了好幾分鐘。
最終,他讓阿晶叫來了附近的郵遞員,把這封信寄出去。
宋秋白不知道的是,佳兒跟在了那位郵遞員身後,花了幾個大洋,把那封信要了回來。
林青崇看到她讀完信,臉色煞白,渾身都在顫抖。
他湊過去看了一眼。
那封信上寫着。
老師敬啟。
令此信不為別事。
吾未婚妻與吾父相通。
疏簡之罪,知無可逭。
而其畢竟為我父,人倫大綱,不可駁逆。
一檐之下,實難啟齒。
遂願隻身入湘,侍奉吾師左右,望師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