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四
十九歲。
他兩輩子都遇到她的那個年齡。
梓妤彎了眼笑:「……傻子。」
許嘉玄從來沒有那麼煎熬過,梓妤被送進產房,到聽到孩子的哭聲,他彷彿又經歷了一輩子。
他在床前,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被汗水沾濕了的發,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心疼得同樣一句話都說不來。
梓妤沒有想到自己會懷上雙胎,生產的時候雖然很順利,但對於頭胎的她還是吃不少苦頭。
她被他握着手,很想睡覺,可是見他臉上一點喜悅也沒有,反倒跟鍋底似的。她知道他的臭脾氣,平時把她護得跟眼珠子一樣,可別把她產子受苦的罪加到兒女身上了。
她為此強撐着,虛弱的警告他:「那是我們的孩子,你可不能凶他們。」
許嘉玄險些要被氣笑了:「我什麼時候說了要凶他們!」
梓妤在他更黑的臉色中終於昏睡。
母親這邊才剛睡着,兩個被包好的小傢伙就哭聲震天,許嘉玄看着睡着的妻子,站起來朝外間哄孩子的奶娘們喊:「別吵到夫人休息!」
奶娘們都被嚇一大跳,忙躲入西次間,給孩子餵奶,將兩個孩子給哄睡着。
劉氏在屋裏,見到許嘉玄頭也不回又跑回內室,心裏想這可真是煞神……剛出世的小娃娃能懂什麼。
等到孩子都睡了,她就大着膽,將兩個孩子都給抱到他跟前,然後不由分說先往他手裏塞了一個睡得正香的孩子。
許嘉玄被這個軟軟小小的孩子弄得渾身都僵了,劉氏難得見到他窘迫的樣子,抿着嘴笑,指點他要怎麼抱孩子。才等許嘉玄學會,第二個小包子也被她同樣塞了過去。
許嘉玄一左一右抱着兩個孩子,愣在那裏,已經不能用窘迫來形容他了,都跟被人點了穴位一樣動都不動。
劉氏忍着笑,威武侯來到外間,想看看孫兒。
還沒喊人,聽到裏頭奶娘的低呼:「哎喲,小公子小娘子尿了,世子爺,快快把孩子給我。」
奶娘很快抱着孩子走出來,到西邊給換尿布了。
威武侯緊接就看到被尿了一身的兒子來到跟前,居然把包着的褥子都尿透了,許嘉玄兩個胳膊都是濕噠噠的。
威武侯見到兒子這樣,樂了,指着他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當年你沒少尿我身上!」
劉氏也忍俊不住,拿帕子捂着嘴偷笑。
梓妤睡了好四五個時辰才醒來,還沒有睜眼就聽到孩子的哭聲,等睜開眼,就看到抱着兩個孩子手忙腳亂在哄娃的許嘉玄。
她眨了眨眼,突然覺得,這個時候的他居然比平時都顯得英俊威武。
他一定會是個好父親。
認為許嘉玄肯定是好父親的梓妤,很快就發現一個好父親也不好當。
她生了一對混世魔王,不過五歲就顯出驚人的力氣來,兩個小娃娃能將侯府鬧得翻天覆地,許嘉玄什麼管教法子都試過了,發現自己完全鎮不住一雙兒女,最終都是梓妤一手就拎起兩人抓去打屁股才能了結。
可每每打完,梓妤還沒有來的及心疼,許嘉玄就給趴着的兩人上藥。
只是那麼一個紅印子,也要倒半瓶,簡直是浪費藥材。為此都把玄真子氣得雲遊去了,不想給他免費當配藥的郎中。
然而,兩隻小包子真正闖禍的能力是在他們十五六以後。
一隻背着把劍,留言說要去當大俠,溜之大吉,一隻在選武狀元當天辦了男裝,跑去考武狀元去了!
明興帝親臨考場,看着遠遠走上台的一個少年,總覺得身形很眼熟。
他轉頭跟身邊的同樣是雙胎的兒女,問:「這像不像你們晚姐姐?」
兩人比表哥表姐小了快三歲,臉頰都還是圓圓,站起來墊腳腳張望,然後異口同聲:「就是晚姐姐。」
明興帝神色一變,要讓人喊停。
周邊卻是突然喝彩聲。明興帝心裏喊一聲完了,別是小外甥女被打傷了,結果一回頭,剛才上去名叫石頭的壯漢,被許素晚一招就摔了個四腳朝天。
明興帝:「……」
真是虎父無犬女,這麼讓她打下去,搞不好真的要贏個武狀元回去!
明興帝忙讓了停,把這麼一個寶貝外甥女讓莫正清給送了侯府。
梓妤聽了來龍去脈,還沒有河東獅吼,許素晚一溜煙就往祠堂方向跑:「我自己去跪祠堂!爹爹快點哄娘親,老生氣對身體不好。」
梓妤真的要被氣笑了,最後到底是搖頭苦笑:「他們兄妹到底是像了誰。」
許嘉玄將妻子摟到懷裏:「樣貌隨了你,壞脾氣隨了我,我給夫人請罪。」
「你就和他們一塊來氣我吧!」梓妤氣得掐他,都是他這麼些年護的!
好不容易把妻子哄得高興了,許嘉玄和她耳鬢廝磨半天,傍晚的時候外頭有人來稟張石頭求見。
許嘉玄先是皺了皺眉,理好衣裳出門去見人。
張石頭是他十幾年前在浙江被抱腿喊師父的小傢伙,這麼些年,他一直讓人在浙江訓練他,如今也算有了練武有成,來參加武考。
他來到前廳,壯實高大的青年激動的朝他跪倒:「師父,徒兒不辱教導,得了武狀元!」
說著,把金冊遞了上前。
他進京考試,許嘉玄並沒有通知任何人。
得到這樣的成績,確實是他的努力。許嘉玄難得露了笑,拍拍他肩膀,讓起身。
他有了孩子,在面對很多事情的時候都了另一翻感觸,見到這麼一個努力青年,雖然是被迫當的師父。
便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了。
他正要說什麼,不知道哪個耳報神告訴女兒,武狀元來家裏了。那個太過活潑的女兒飛快跑到前廳,直接衝進來就說:「武狀元在哪裏?!」
許嘉玄想攔都攔不住。
張石頭見到她,詫異的張大嘴,驚呼:「是你?!你是個姑娘?!」
許素晚也大吃一驚:「喲,手下敗將?!」
張石頭:「……」
到了女兒出嫁那年,許嘉玄抱着酒壺喝得雙眼迷離,悔不當初地和梓妤說:「我怎麼就收了那塊石頭,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呸!」女兒就這麼被那塊臭石頭拱了!
梓妤一把奪了他的酒壺,利落將人打橫抱起,回了房:「好了,沒得叫人看笑話。」說完,還哄小孩子一樣,在他臉頰親一口,「你還有我呢。」
綠茵:「……」他們姑爺被您這麼抱着已經是個笑話了。
另一邊張府的新房,新郎被收拾了一窩倭寇回京的大舅子灌得路都走不穩了。
身着大紅嫁衣的許素晚來到兩人面前,對着還要灌人的兄長冷冷一笑,直接把自己的新郎扛肩頭就回新房了。
目睹一切的張家僕人:「……」
還拿着酒壺的許家小公子舉壺對月,飲了一口。
願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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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