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兩天！
泰和郡樂安城。
這是一個北地大城，也是原來的大范鎮北王，現在自立旗號，另立朝廷的新帝范承岳指定的都城。
在還未修建完成的皇宮內，范承岳圍着一方巨大的沙盤踱着步。
他身穿華服，上面綉着的卻不是一般帝皇服飾會繡的龍紋，而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張牙舞爪，看起來分外凶戾，頭戴帝王冕，不甚英俊，卻別外硬朗的臉上滿是沉思。
驀地，他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了沙盤上。
沙盤的內容就是整個大范的版圖，非常精緻，山水城鎮，甚至鄉村都在其中，也不曉得是怎麼樣的能工巧匠才能製作出這樣的沙盤來。
范承岳目光落在沙盤上的位置，是靠近南方，靠近海的一個郡。
沙盤上的那個郡，隱隱有黑煙騰起，變化不定。
“開陽郡……”
低聲呢喃了那個郡的名字后，范承岳的嘴角驀然勾了一下。
“不錯，不枉我在你身上花了那麼多心思，孔修文。”
隨後，他又看向了沙盤上的其他郡，有些同樣繚繞着黑煙，多是北方的郡，有些則是平平常常，還有一些則是隱隱有一道清光籠罩。
“還差一點……不過，快了！”
隱隱的，他的瞳孔似乎和毒蛇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
小石山村，黃書華等人在已經點燃了燭火，光明照亮了整個一樓的福祿酒樓內坐着，等待着天亮。
他們根本無法確認今天是什麼日子，甚至連時間也無法確定！
屋外的天黑暗無比，沒有任何的星光和月光，似乎是濃雲將這些全都遮蔽了。
可是他們非常清楚的記得，他們進入小石山村不久，連兩刻都不到！
而那個時候，是巳時，堪堪是中午！
但是不論是他們的認知，還是他們中有些人身上，比如說黃書華身上帶着的表，也只是顯示他們才過了兩刻不到的時間！
“現在，我們真的不是處於鏡花水月的幻象之中嗎？”劉承望對黃書華問道。
黃書華瞥了一眼岳東陽和奕物理，點了點頭：“我可以確定，現在不是處於鏡花水月之中。”
如果是處於鏡花水月之中，他必然會有所覺察，但是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事實上，劉承望不需要問他，自己也可以發現。
因為鏡花水月造成的幻象終歸只是幻象，並非是現實，只要不是處於激烈的戰鬥中，細心的尋找的話，絕對可以找到一些破綻出來。
男子……或者說孔修文的鏡花水月雖然近乎真實，但是這一點也是改變不了的。
就算那些破綻微乎其微，一般人無法覺察，但是影衛本就是生活在黑暗中，對於外界的變化非常的敏感，只要細心觀察，不可能發現不了……尤其是在事先已經知道鏡花水月的幻象這回事的時候。
連這點都無法辦到的話，那麼他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有太多的機會死於非命了。
劉承望沒有繼續再問，只是靜靜的坐在那不言不語，但是他的手卻握住了一邊的文鳶的手。
黃書華看了兩人一眼，再看看其他沒有動作的影衛們，也就一樣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發。
但是他的內心，卻想起了孔修文，那種英俊卻給人醜陋的感覺的臉，那莫名其妙的話，還有那強大的力量卻又不對他們動手的怪異行為……以及，在影像中看見干戚和水鏡司變成怪物吞食活人的畫面。
挑撥離間！
這是奕物理對孔修文不合理的舉動的評價。
黃書華對這個評價認可，卻又懷疑。
尤其是那一句：干戚，和妖鬼是同類！水鏡司，是接受了水鏡的力量，背叛了人的叛逆者！
這段話讓他心中產生了無窮的猜想。
原先的影衛就是影衛，沒有水鏡、干戚、青鋒的區別。
這種區別，最開始產生於百多年前。
百多年前，妖鬼的出現，讓當時的影衛疲於應付，後來出現了一個被成為聖武的人，利用聖痕的力量消滅了許多妖鬼，被朝廷吸收為影衛。
聖武在成為影衛后，請求朝廷搜索其他有聖痕的人，組建了干戚，成為影衛消滅妖鬼的主力。
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才讓但是禍亂大范的妖鬼之禍減弱，但是卻也只是減弱，無法根除。
後來朝廷得到了一枚水鏡，被稱之為水鏡母鏡，可以搜索妖鬼，聖武利用水鏡的力量南征北戰數年，總算要將郡的妖鬼消滅乾淨。
但是那個時候，聖武突然消失了。
沒人知道他是如何消失的，只是在某天影衛去找他的時候，他就不在了，只有水鏡母鏡，還有他隨身的武器依舊放在他的房間裏。
所幸那個時候聖武雖然消失，但是他組建的干戚還在，依舊可以討伐妖鬼。
只是在那之後，無人可以再使用水鏡母鏡！
朝廷讓影衛和天下修鍊方術的人研究了十來年，才找出了一種方法，能夠引出水鏡母鏡的力量，融入普通的鏡子，讓普通的鏡子也有一部分水鏡的威能，被稱為水鏡子鏡。
但是這種方法製造的水鏡子鏡，也不是一般人能夠使用的，必須在未成年之前……確切的說是女子十四歲之前，男子十六歲之前，以自己的名字和精血結合水鏡子鏡，才能夠使用。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水鏡這個部門開始成立。
孔修文所說的干戚和妖鬼是同類，從時間上來看，或許真有可能！
畢竟干戚的出現是因為聖痕，而聖痕最早記錄是在百餘年前，和妖鬼出現的時間幾乎沒有區別。
水鏡司的出現，要遲一些，大概在七十多年前。
同類……背叛者……
黃書華心中默念了片刻后，又想起了孔修文出現時，他對接觸孔修文那種莫名的衝動。
現在仔細回想一下，那種感覺若是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便是……同類相吸！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同類相吸！
這讓他不自覺的懷疑了奕物理所給出的評價。
當然，還有另外一點，就是他還記得自己在純白世界，水鏡司這個特性的介紹。
水鏡司（利用水鏡母鏡的力量將普通的鏡子魔化為子鏡，獲得一部分水鏡母鏡的力量，並且可以聯繫水鏡母鏡，與其他水鏡子鏡交流。由於水鏡力量一切都源於水鏡母鏡，有被水鏡母鏡控制的風險，建議將水鏡的力量源頭改為純白世界。）
純白世界明確的指明了水鏡的力量源頭是水鏡母鏡，而且又被控制的風險。
因為這一點，他在成為水鏡司的時候就打算將水鏡的力量源頭改為水鏡母鏡，只是那需要消耗的力量太大了，而且擅自改變的話，他身邊就是影衛，只怕立刻就會被處理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
表上的時針跳了一個時辰后，天邊的黑暗突然裂開，一縷月光映照在大地上！
他們所經歷的黑暗，不是鏡花水月，而是天真的黑了！
黃書華在看到月光的瞬間，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他對光，非常敏銳！
“出去走走吧，這麼久都沒有出問題，想來孔修文已經跑了。”奕物理突然道。
隨後，他起身向門外走去。
門外本來有的一隻隻眼睛，也早就在孔修文消失的時候消失了。
岳東陽在孔修文消失后，除了命令他們不要離開福祿酒樓，就一直沉默着，現在聽到奕物理的話，終於有了動作。
他先是輕聲嘆了一句后，又道：“可。順便找些柴火，等天一亮……將這裏燒了。”
一村的人都中了妖鬼之毒死去，這是如何也是隱瞞不住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即將這裏燒了。
這麼做除了可以隱瞞一些事情外，也可以將可能存在的邪物殺死……至少，低等級的邪物妖鬼，還無法在火中生存，高等級的邪物妖鬼，只要不是控制火的，也可以將其逼出來處理了。
影衛，從來不是正義的，他們只是一群活在陰影中的守護者。
守護百姓不受侵害，也守護百姓不該知道的秘密，僅此而已。
也正是因為經此而已，他們可以無所不為！
焚村的決定，理所當然！
但是這種理所當然，卻給了黃書華一種異常的壓抑……他終歸來來自地球那個已經文明開化的世界，這這種理所當然，對他來說太黑暗。
只是他無法違抗，也不會去違抗……讓百姓知道這些隨時都會威脅到他們生存的東西，卻無法給予足夠的保護，那隻會造成暴亂，造成更大的傷亡。
“終歸是讓人不舒服。”到了福祿酒樓外，奕物理突然感嘆了一聲，將黃書華的心聲感嘆了出來：“這麼一個村子，這麼多年的積累，一把火就要消失了。”
“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處理，那也可以不燒。”成劍鈴淡淡道，卻沒有了往日的嘲諷，更多的是一種期待。
“我不是神佛，哪來那麼大的本事。”
奕物理擺了擺手，隨後突然在街角擺着的一張桌子上拿起了一個蘋果。
“摘下來有十四天，五天前開始沒有收起來過。”淡淡的說了一聲后，他將手伸向了成劍鈴的衣擺，被她躲過去后，又伸向了黃書華的衣擺，撩起來擦了擦蘋果：“但是，這是我不久前才從水果攤那裏拿過來，放在着打算等解決事情后吃的。”
說完，他將蘋果塞進了嘴裏：“咔嚓咔嚓……有些變味了，難吃。”
雖然這麼說著，但是他還是一口一口的將蘋果吃完。
不過黃書華根本沒有在意他對蘋果味道的評價，而是更加在意他對蘋果摘放的時間的評價！
他還記得奕物理最初在水果攤拿起蘋果的時候，給出的時間是十二天前摘下，三天前沒收起來！
如果奕物理沒有弄錯時間的話，他們對只是兩刻的時間的認知，實際上應該是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