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與光同塵
這一笑，倒把同一個屋子裏一直苦苦等待昏昏欲睡的眾人嚇了一跳。想要問笑什麼，卻還是依然慫得不敢發言。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與掌門接觸，據說上一任掌門開啟這屋子的時間為百年前。所以，他們也不了解這上位掌門的繼任者的真實性情。
只知道上一任掌門甚是兇猛，揮一揮衣袖就能掃滅大批魔雲，跺一跺腳整個凌雲門的所有山峰就要陷下去幾寸，當真是無比兇悍。
“本座有要事，你們無需來尋，亦不可打探，門內一切照舊。”正當四周呆若木雞時，孟掌門直接下達了命令。
這命令照常簡潔，很有一些襲承上一任者的辦事風格。總之，上一繼任者的威壓還盤旋未去，又與此刻那人身上的氣勢同步相連，達成驚人的相似。
眾人不敢有異議，於是會議圓滿完成。木須甚是痛心，覺得自己的想法應證了。門主學壞了，他八成是因為無聊才藉著這份要事去遊山玩水。
正當低頭在心中默默腹誹時，猛然聽到門主叫他留下其他人撤了的消息，大為不解。
孟奇閑心中暗道，“看你腦補得這麼認真，不如再幫你一把，勾勒些更多的細枝末節。現在醒了那孩子不就要離開了？本座可還尚未下達命令。”
“你算算這凌雲門的氣運。”木須聽了，半張着嘴，卻又把話憋了回去。有心推脫自己是救死扶傷的門派，這占卦的事情不應該去找欽天派的人來？
“我知你不擅長，就算現在到百年這段時間。”他直接戳破這人心中的計較，再次強調了自己下達的命令。
不敢拒絕的長老只好耐心應算着，發現未來百年是出奇的順利，不覺納悶，直言道：“這是為何？”
“這便是那孩子的特殊之處，說明她對我門有些好感，增添了一些氣運。
是以為表達謝意，也出於凌雲門能夠更上一層樓的考量，本座決定與光同塵。”
木須長老簡直就是驚呆了，重來沒有發現一個人的好感就能抵加氣運，不覺世界有些玄妙。這其實才是真正天的孩子對吧？他一邊陷入了自我懷疑，一邊感嘆自己果然粗漏寡聞。
可以說這波賺夠了好感度，須知人不能太貪心。於是，木須在測算出他凌雲門未來百年氣運非常穩妥之後，面上笑意更深，都快看不見眼睛了。
如果他知道，那位因為他突然入定和被攔住去路而降下了近乎一半的好感時，不知心中什麼滋味？所以說，無知有時候也不失為一種福分。
看來，果然還是掌門眼光高妙。是以再聽到孟奇閑接下來的行事後，連忙點頭首肯，表示保證按照他的吩咐行事，態度更是一下子從先前的極度不情願中改為極度支持...
“小友竟還在此處等待？”佯裝驚訝的木須長老在充分醞釀情緒后，宛如戲精附體。
“嗯，既然你已醒來，那就此別過。”蔣欽絕不似白天那般活躍，想來也明白，習武之人雖有功力護身，但長時間不睡也會不舒服的。
木須長老看看天，又看看徒弟，很想再親自刷一些好感，又覺得還是照着劇本來比較穩妥，免得到時候搞砸了大事。
“小友一人，滿月上路，余心甚是不安。再加你本為客人，卻因我突然頓悟，耽擱了行程，實在說來慚愧。我想...”
蔣欽絕有心想着既然說來慚愧就不要說，那我先下山去也，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禮砸懵了。
“經過慎重考慮，我決定派本門派身手最好的弟子護送小友下山。”
“只是…，如今江湖並不穩當，他亦需要下山維持。如此想來，倒不如你們二人結伴同行，互相幫扶，也是極好。”
啥？帶上他們門派身手超級好的弟子第一人？會不會是那個連小動物都搞不定的小弟子。應該不會吧，我真不需要。
“奇閑，在那磨磨蹭蹭地干甚？還不過來！”那長老猛地對着某個地方一聲怒吼，叫蔣欽絕也不由朝那望去。
不信邪地蔣欽絕並不計較互相幫扶這個建議，只計較互相幫扶的這個人是誰。於是她慢慢轉身，就見那並不陌生的少年從另一邊趕來。
“...我拒絕的。”
少年似乎跑了有一小段路程，正微微喘氣。他背月而行，此刻月光將他的影子雕刻得無限延長，渾身散發著歡欣的味道。
只一瞬間，那人好似呆愣了一下，臉上的受傷隨之取代了雀躍，讓蔣欽絕莫名覺得有些不忍。
當前的彼此距離很近，再加上武者耳力不低。那少年怕是聽到了她的回復，所以不開心了。
他年紀不大，十二三歲的樣子。站在對方的角度來看，他肯定也很想出去玩玩。倒不是因為要護着誰，或做什麼任務，而是純粹地屬於這個年紀所共用的活躍好奇。
一想到少年因為接到了一個下山任務就高興得不行，這大門派想必規矩極為森嚴，他從出身大概就沒有好好出去看過外面的世界吧。
她又想起了那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小嬰兒，兩者互相比較一番，竟覺得這兩位的悲慘程度不相上下。
因為在蔣欽絕的認知里，沒有自由的人生是十分痛苦的。而她對自由的追尋就是，它雖不能變為想要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但是不想做的也是能立刻不做。
對於隨隨便便就被剝奪孩子童年自由的規矩，蔣欽絕也十分痛恨被隨意控制住隨行自由的權力。這二者在她心中沒有比較，都是無比重要。
想到這裏，蔣欽絕就說不出繼續拒絕的話來，於是十分憋屈的點頭應下，心中卻想着大不了到時候下山，再把這小尾巴甩掉就是，現在沒必要計較這些。
孟奇閑只看見自己在流露出失落情緒后小孩面上的變化十分複雜，甚是有趣。
就好像當前，她現在看他的目光有些同情，似乎自己經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一樣。他雖然不知道小孩腦補了一些什麼，但是樂得促成。
如今只簡單的打過一些交道，就讓他認為自己來的這趟值了。這整顆靈魂都透着十足亮意的星，同他以往監督的對象都不相同，似乎更有意思。
這件事的處置結果就是，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在拜別一位長者之後，正式踏上了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