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胡鬧

七、胡鬧

聽到這個名字,門口站着的一個警察明顯晃動了一下。

真言偵探眼裏閃過一絲亮光,又迅速將它壓了下去。沒有人注意到。

“有人看見花江月小姐在死亡前一天曾和田思代有過接觸,並且卑職還找到了監控。”說著,法官便開了投影。牆壁上浮現出來的畫面正是前天發生過的一切。

田思代在走廊上打手機,被日常巡檢的花江月捉個正着。老師出來詢問情況、花江月拖着田思代去走廊盡頭,緊接着一段對話后,田思代便直接從那裏跳了下去。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田思代一躍的身影上。

門口的警察看着,死死地抿住嘴巴。

“從監控上來看,田思代並沒有碰到花江月小姐的袖子。”

“就算是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觸碰到了,這個這個按理來說,以現代的科技檢測到保留了一天的指紋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啊,結果顯示這個田思代的指紋,是覆蓋在林孰指紋上面的,也就是只根據指紋來看的話,田思代才是最後一個和花江月小姐接觸的人。”

林孰是知道田思代的。

記憶的苗漸漸復蘇,只需很短的時間便讓整片綠野冰原解凍。

戀人之間無話不說,他和花江月之間無話不說。花江月曾不止一次地向他提起過田思代,帶着鄙夷的、不屑的表情。他也在暗處看到過幾次田思代本人。

相比起個子矮小不起眼,永遠都是低着頭死氣沉沉的田思代,甚至林孰才更加適合成為那個憑藉運氣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人。花江月曾經這麼說。

真言偵探低着頭像是在思考着什麼,忽地一拍腦袋:“哦,這是克林那老傢伙的新女兒吧?”

“是的,是的。”法官顯然被真言偵探對克林伯爵的稱呼嚇到了,但也不知如何作何反應,只好乾巴巴笑,“還有、還有,卑職發現她就在幾天前接受過審訊。”

真言偵探站起來,手摸着下巴:“哦,我知道一點這個。就是前幾天那兩個什麼案吧?”

“偵探大人,是的。”

“這實在是過於刻意了啊……”

“死者都是A府貴族學院的人呢……嘶……每次都非得和這孩子扯上關係嘛?”

法官不住點頭,動作有些誇張,鬍子隨着他上下搖擺的臉一動一動。

“故意留下的指紋,思代我瞅着也是個好的,老實本分得很。這,她是不是最近惹上誰了?”

真言偵探又轉而指向那幅定格的畫面:“還有,江月這丫頭是不是太狠了點?竟然逼着別人跳樓?就算是合乎規矩,這難當貴族表率啊這!”

花父急忙上前:“偵探大人!這是卑職女兒的過錯!日後卑職一定加以彌補!”

“彌補彌補?我瞅着從二樓摔下來沒個十幾二十天的也沒法恢復吧!”

“偵探大人。”法官說道,“卑職了解到田思代小姐在第一時間就接受了緊急治療,現在正在醫院住院。”

“住院了啊。”

“是的,偵探大人。”

真言偵探又扶了扶眼鏡:“住院就意味着失去行動能力。偏偏如此湊巧,還在失去行動能力之後留下了如此明顯的線索,這分明就是幕後真兇栽贓嫁禍的手段!”

他闊步走到林孰旁邊,對着他,“你在說謊,你就是裝的。”

“你窺伺江月已久,最終找到了時機痛下殺手。因為你也是目擊思代墜樓的一員,便以為她是具有作案動機的絕佳人選對嗎?”

“區區一個平民,假冒身份,私闖學校!”

“你甚至還想讓江月死都不得清白!想用這種身份洗清自己令她蒙羞!你甚至還想牽連無辜之人!想要別人做了你的替罪羊!”

真言偵探一串質問來的很快,沒有給林孰半分辯解的機會。

“你是如何隻身破壞攝像頭的?又是怎麼弄到思代的手印的?還有,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清理現場,難道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我……”林孰自己都不知道他何時也為何全身發抖,兩片嘴唇不停打顫。

“不必解釋了。”真言偵探擺手,用看着罪人的仇視的眼神看向林孰,“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很累吧?”

“不是的,我是真的……”

“好的,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們回到之前的那個問題。既然你說的你是真的,那你也是她的男朋友咯?江月會看得上一個平民嗎?你說是嗎?花那個誰?”

花父打了個激靈,立即反應過來真言偵探喊的是自己。

但林孰說的的確是事實,至少他的確是花江月的戀人。他知道,花江月甚至為了這件事情和他激烈爭吵過。他閉閉眼睛,女兒的音容笑貌仍然浮現在眼前。

他死死握住拳,喊道:“偵探大人說的對,我的女兒可是貴族,豈是這種下賤平民可以妄想的?請真言偵探執行正義,處罰這個企圖玷污我女兒名譽的人!”

真言偵探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滿意,笑着點點頭:“我就說嘛,江月那麼聰明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被一個平民蒙蔽心智。”

接着又轉而繼續看向林孰:“你狡辯不了了。老實交代吧,告訴本偵探,你有沒有同夥,你的同夥到底是誰?”

林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看向花父,花父扭過頭躲開他的視線。隱隱約約地,他好像懂了什麼。

花江月的死亡事實他還來不及消化,就要被強硬地安上罪名,這個時候他感受到的最大情緒居然是委屈,鋪天蓋地的委屈。

他知道了,都知道了。

他不過是這些官員敷衍辦案、草草了事的犧牲品而已是誰害了江月?又是誰要想盡辦法栽贓於他?

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行熱淚流下,他對着花父控訴:“江月明明和我說過,她為了我和你吵過架的,你為什麼……”

“你放屁!”花父忍不住爆了粗口,額頭青筋爆出,惡狠狠地看着林孰。

“你覺得你一個平民說的話會比貴族的話更可信嘛?”真言偵探走到兩個人中間,“行了行了,別再做無用的掙扎了,老實交代吧。”

“我沒有。”林孰俯下頭,話語裏有明顯的哭意,終於他忍不住放聲大哭。

就算再多的解釋也沒有用,真言偵探就是執意要處理他。

這個世界,何時對他們這些平民公平過?

為什麼他就不問自己為何不逃離現場?為什麼他不問自己要留下那麼明顯的栽贓證據?為什麼他不問自己有什麼動機去殺害花江月?這些問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有意無意地忽略,最終留給他一個無可辯駁的罪名。

“狗官……”林孰說道。“你說什麼?”

“狗官!”林孰抬起頭,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喊道。

“反了你了!”真言偵探怒了,他直接把眼鏡摘下來撂在地上,“把他給我押下去!該怎麼對殺人犯就怎麼來!”

“是,偵探大人。”法官鞠躬,便努努嘴,示意門口站着的兩個警察把林孰押下去。其中一個人十分識趣地捂住了林孰的嘴巴,生怕他講出什麼更加刺激人的話來。

真言偵探颯爽的背影被進門的風吹開,他看着林孰無能為力,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花父和法官站在他背後,戰戰兢兢。花父不着痕迹地踢了法官一腳,法官趔趄了幾步,穩下來后急忙說道:“偵探消消氣,是那個平民不知好歹……”

“不氣了,不氣了。”偵探的語氣和剛剛的憤怒判若兩人。過了好一會,偵探問道:“你們覺得,這個案子和前面那幾起案件有關嗎?”

“有關,有關,偵探大人。”兩人哈腰點頭,身子因為僵持得有些久而麻。

“那你們覺得,林孰有同夥嗎?”

“有的,有的,偵探大人。”再次哈腰點頭。

“行,那你記得給思代那孩子賠禮道歉啊!”真言偵探一眼都不再看後面不住點頭的花父,他抖抖衣領,大步走出法庭,藏不住的好臉色與方才的紅臉判若兩人,又高喝一聲:“走咯——”

留下了百轉的迴音在法庭上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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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相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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