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禿頭假克林也舟威

十一、禿頭假克林也舟威

“就是你們一直在欺負我妹妹?”

克林也舟清冷的聲音傳來,飄進了每個人的耳朵,在血液內循環一周,迅速演化出使人四肢僵硬的魔力。

“妹妹”二字如雷貫耳。

那依舊挺得筆直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如同微小的浪花猛然拍在海上,掀起波濤。

克林也舟在這個熱意蒸騰的早上,以一如既往平淡的語氣,直接承認了田思代的身份。

克林也舟拍了一下田思代的袖子,示意她可以先出去。

就連田思代自己也一時沒有緩過神來,大腦的運轉稍微有了遲鈍,意識較動作更為延遲,依着本能聽從了克林也舟的指令,緩緩退出把門關上。

“砰”的一聲,搖晃了田思代的神智,刺激出了些許神經的清醒。室外明亮刺眼,她的課桌還被堂而皇之地擺在外面,並沒有被歸回原位或者丟入倉庫,湊近還能看到密密麻麻交疊的腳印,骯髒醜陋。它被挪了個位置,想必是為了方便其他人在走廊上進出。

四下無人,走廊遼長而空蕩,壁上頂上花邊細節都及其精巧,得不到觀賞,此時卻只有風吹過。

她想起了手機里剛剛的訊息。

真正地深呼吸一口氣,田思代保持着警覺,將它緩緩拿出來。

只有剛剛收到的那一條。

“克林也舟為何要一反常態維護你?”

這是要她回答的意思?田思代將腦袋偏向一邊。

牆的那一邊上一秒了無聲息,這時教導主任的聲音悠悠送入田思代耳中,洪亮如鍾。

“貴族就算在學校,也要遵守禮儀和規矩……”

“我在替你主持公道、我在替你主持公道、我在替你主持公道……”不知為何,等聲波信息到達田思代的大腦,全都變成了這些。

手指按上屏幕,一字一句地打了出來:“這是媽媽的意思。”

窗帘在一夜之間被換掉、帶着司機一起接她去上學、拉着原本無法進入的田思代以不容遲緩的態度進來、專門找教導主任替她出頭……

田思代不相信克林也舟在短短几天內會主動有這麼大的顛覆。

媽媽真的是很善良的一個人呢,就算是和她鬧了一會矛盾,也忘不了偶爾對她的寒暄。

不過按照媽媽的性子,她頂多也只能說出“在學校好好照顧思思”這種話,而克林也舟卻以誇張的手筆將它極度具象化、泛化了。

訊息發過去,並未有任何迴音。

是她說的不對嗎?還是——不不上完整呢?

這就像你問我答的遊戲,答對了就可以繼續收到問題。但田思代明明才是提供信息的答方,卻像是被掌控。她實在是太好奇了,好奇他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得知她的一切。

田思代肯定,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有人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不知為何,她也並不緊張,依舊按部就班、我行我素。

“他在忌憚我。”又發了一條訊息。

“克林同學是我們學校的一份子,也是你們所有人的朋友……”教導主任繼續這樣說著。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條訊息剛發出去手機便有熟悉的震感。田思代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讀了出來:“為什麼他要忌憚你?”

“我現在多多少少和三條人命扯上了關係。這不是巧合,並且我偽造了需要被保護的假象。”手指飛快地移動,“就算是不好的方面,也能說明一點——我被人注意了。被注意,就是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而且,真言偵探在庭審上說的話,說明他記住了我。”

能夠被世界上數一數二的有頭有臉的人物記住,並不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相反,就算只提及了名字,對於被提及者而言,也是一份至高無上的榮耀,宛若星芒披身,在之後漫長的一段時間裏都能散發出灼灼的吸引力。

事實上,就連克林也舟,也無法讓真言偵探記住他的名字。

那場庭審的對話不知為何事無巨細地被放出來,每個細節都面面俱到。聽了的人無一不讚歎真言偵探洞察力之偉大,破案能力之迅速。更多的,無數人在背後記恨着被提及的花江月和田思代,對這份嫉妒捶胸頓足。而花江月已經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只有活着的田思代任人宰割。

於是變本加厲。

“克林也舟和他們不一樣。他選擇與我達成和解,並且讓我心懷感激。”

“現在忽然為我出頭,對他百利無一害。”

阻礙克林也舟對她承認的最大因素已經消失:以前他擔憂在外人面前與她互動會有損臉面,但現在真言偵探都間接認可了她,克林也舟又有什麼可以丟臉的?再者,恰好也能做出對以往情況的渾然不知模樣,塑造一個溫柔完美的哥哥形象。

田思代摁下發送鍵。

“諸位同學都是素日裏表現優異的好孩子——我在替你主持公道、我在替你主持公道、我在替你主持公道……”

這次的回信有短短的一句話:“正視自己的能力,姐姐不需要我再教一遍。”

慢慢地,那些記憶鮮明地傳來。走完了狹隘的窄道,忽然降臨遼闊的廣袤之原。

“真正讓他們忌憚我的原因是,真言偵探的言行,讓他們恍然發覺,如今的我和他們擁有同樣的身份。”

“曾經的我是誰,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是克林伯爵的女兒,我的名字是三個字。我成績優異,素質良好。我甚至,比他們更加有資格。”

“我有和他們一爭高下的能力。”

田思代咬着唇,其實她並不明白這些對話有何意義。

這些訊息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在鼓動她的野心嗎?

還有,“姐姐”這兩個字,是否算得上主動透露更多身份的一種方式呢?

“為什麼姐姐不反抗?”

“我在替你主持公道、我在替你主持公道、我在替你主持公道……”教室里的聲音,一詞一句越來越快。

“以前我無法反抗。”

她不僅需要默默承受,還必須將所有傷痛自我消化,這是她的繼父派人下達的不忍拒絕的命令,也是他們之間最後一場對話。

“那個禿頭現在在幹什麼?”

“狐假虎威。”有腳步聲在向門靠近。

田思代以極快的速度收回了手機。拉上上衣口袋的一瞬間,正好和克林也舟的目光對準。

他拉住她的手,田思代的手有些濕的汗。

克林也舟在觸碰到她掌心的那刻又蹙了眉,嘴角下垂了些,但是依然沒有放開,牢牢地抓着。

田思代頓時感到心情愉悅,她的高興寫在一看就知道的臉上。

像是暫時放飛自我。在分析透徹后,她突然不想在克林也舟面前示弱了。

克林也舟領着她進去,裏面的人都不敢吱聲。田思代四下看去,打量每個人的神情,大多數人都是震驚地瞪圓了眼睛,還有平時欺負她狠了的幾個正垂着頭,肩膀不住抖動。另外,她還發現教室前排突然多了嶄新的一套桌椅。

他拉着她,走到那個位置按着她坐下,田思代的腿還有些不便,坐下去的時候還猛地晃了一下。

“思思是我的妹妹。”克林也舟按着她的雙肩,卻抬頭對後面坐着的人說,聲音不大,卻沉穩有力,足以讓聽到的人謹記。

“以前我還不知道這些……”

田思代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以後,不許任何人欺負她。”少年擲地有聲。

在這間教室上課的,身份地位與克林也舟都沒有任何可比性,非要說的話,也就比田思代好那麼一些吧。

不過明面上,克林也舟好歹也算儘可能地散發善意了。

如果以後沒有任何衝突的話,也許這關係的轉變能一直不變。田思代打心裏希望,永遠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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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相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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