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懶洋洋地睜開眼,視線一片迷濛,初時還弄不清楚自個兒身處何處。
她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被窩好暖、好香,讓她怎麼也捨不得起身。
賴床對打小便被人遺棄的她來說,壓根就是一種奢侈。
小小年紀的她,就已經知道得要從早到晚不停的幹活,才能吃得飽、活得下去。
難得昨夜可以睡一個溫暖的好覺,因為不知道這樣的美好可以維持多久,所以童靖安雖然在雞鳴之時已經醒了,卻破天荒地賴在軟裘之中,貪戀的怎麼樣也不肯起身。
如果可以,她真想在這溫暖的被窩中躲上一輩子。
「這炎家真好呢!」
雖然還是個娃兒的年紀,可自小就在街上討生活,她懂得當自己隨着義兄繆成載被炎家夫人白鳳仙接入府中,就等於賣身入了炎家。
她與炎家二少將來長大了,可是要成親的。
所以當大哥說,炎家將來就是她的家時,她其實是既興奮又開心的。
雖然對於成親這事似懂非懂,可她終於有家了呢!
開心地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兒,童靖安那雙骨碌碌的大眼兒疲憊地正想再次闔上,突然間,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竄進她的耳中,那幾乎已溶入骨血的防備之心,讓她倏地又睜開了眼皮兒。
睜眼的同時,一張好看的臉龐驀地映入眼帘。
她何曾如此近距離地瞧着這樣英挺帥氣的小少爺,他那颯爽的英氣和俊逸好看的臉龐,讓她瞧得幾乎痴了,下意識地用稚氣軟嫩的語氣問道:「你是誰?」
不知怎地,她突然希望他就是她未來的夫婿。
「你就是我未來的娘子嗎?」炎海任的口氣帶着毫不掩飾的嫌惡。
即使她年紀還小也可以聽得出他那極端不悅且鄙夷的情緒,原本的好心情驀地消逝,臉上的笑意淡去,抿唇不語,只是略帶驚恐的凝望着他。
「你為什麼不說話?」
白鳳仙雖然掌握了炎家大權,可膝下卻無子嗣,只好從族裏挑選三個孩子收為養子養女,他便是其中一個。
雖然不是白鳳仙親生,可炎海任依然算是炎家的二少爺,旁人向來總是對他唯唯諾諾、有問必答,只有她這樣傻愣愣的瞧着他,問話也不答,活像個啞巴似的讓人不耐煩。
「快說,你是不是我未過門的娘子?」也不知道想逼問出什麼答案來,他只是用似要吃人的眼神瞪着她。
他原先並不介意自己的娘子是誰,反正還沒過繼之前,他家也不過是個三餐僅得溫飽的平實人家,但親娘話語中的氣怒和遺憾,還有孩童們的訕笑,卻讓心高氣傲的他有些無法接受。
於是他怒聲質問着還睡眼惺忪的她,那咄咄逼人的模樣,讓童靖安忍不住瑟縮着身子,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不說是嗎?」
雖然只是十歲的孩子,可是對嬌小瘦弱的童靖安來說,他就似一座山一般橫在眼前。
他不斷地逼近,而童靖安則是不斷地縮着身子,那嫌惡的眼神與語氣太過傷人,對她來說,現在怒氣沖沖的他,就像一頭隨時會噬人的猛虎,只消嘴兒一張,就能將她拆吃入腹。
因為不想變成別人同情的對象,所以就算眼前的娃兒長得多麼的清靈可愛,他還是不想要她。
身為炎家的繼承人之一,炎海任年紀雖小,體內卻流着不馴與任性的血液,壓根就不願接受白鳳仙趕鴨子上架的安排。
其實,就算今兒個對象不是這個街上出身的乞兒,而是大戶人家的千金,他也會一樣氣憤不平。
他才不管白鳳仙是怎樣苦口婆心地告訴他,這丫頭其實出身不凡,對他未來絕對是個助力。
出身不凡又怎樣,他是個男人,不用靠一個女人為他開疆闢土。
他瞪着她,瞧着她被自己嚇得小身子縮啊縮的,原本氣怒不已的心,倒也添上了些許的愧疚。
不過是個小丫頭,能決定得了什麼事,她其實也是無辜的吧!
大掌驀地探了出去,原意是想安慰安慰被他嚇着了的娃兒,可是手都還沒碰着她,她立刻縮成了一顆球。
那手滯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悄悄地放下來,腳跟兒無聲無息地一旋,他便朝着房門走了出去,還不忘回身妥貼地闔上門扉。
抬頭,睜眼,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板之後,一顆隱忍多時的珠淚終於驀地滑落,不過她仍在心裏驕傲地告訴自己—
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將自己當成是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