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一步手就伸到了她的跟前,就在觸碰到她衣服的瞬間,沈煙容猛地睜開了眼,用力的將白玉簪往他的手臂上戳,然後拉着巧月快速的往牆角靠。
因為動作不小心將腳邊的瓷碗給碰倒了,發出了輕微的聲響,在這無邊寂靜的夜裏,格外的清晰。
難怪張天城故意給她們選了最偏遠的囚室,這裏把守的人少,又和別處離得遠,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別人也不會知道。
黑衣人一時沒有防備,被沈煙容給刺中了手臂,下意識的就呲了一聲,然後又忍着痛步步緊逼了過來。
巧月一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現在也明白了處境,趕緊將沈煙容擋在自己的身後,「你們是誰!竟敢在此處行兇,若是再過來,我們就要叫人了。」
雖然知道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但沈煙容還是忍不住要被這熟悉的台詞給逗笑了,他們敢這麼明目張胆的過來,又迷倒了屋內的人,一定是有把握將其他人都安排妥當了才是。
可出乎她的意料,眼前的人卻猶豫了一下,停滯在原地不敢上前。
沈煙容收起了心中的困惑,白玉簪已經在手掌印下了一道深深的嵌痕,可還是死死抓在手中一刻都不敢放。
就在這個時候,閉着眼正在沉睡的沈月霞竟然爬了起來,死死的抱住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小腿,眼神決絕又堅定,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衝著沈煙容發抖的道:「大姐姐你快跑。」
沈煙容不知道沈月霞為什麼也會沒昏迷,但是她知道她絕對不能在此刻拋下她不管。
但男子和女子的體力到底是相差懸殊,很快沈月霞就被一個手刀給劈昏了過去,饒是沈煙容一向淡定也忍不住紅了眼,沈月霞本性不壞,只是從小活在沈煙容的陰影里,習慣了沒有自我的卑微。
「你們要殺的人是我,又何必對其他無辜的人下手,我跟你們走。」
蒙面男子卻是一愣,拉下了面罩,「郡主,我是你楊二叔啊,你父親最信任的故交,您忘了嗎?」
「楊二叔?」還不等沈煙容搜索出關於他在書中的記憶,就被他給強行帶着往外逃。
「對,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快跟我走。」
「那她們呢?」
「郡主,事出突然只能將你先帶出去,其他人會再想辦法的。」
沈煙容不敢放下戒備,拉着巧月的手不放,男子沒有辦法趁着她不注意,直接將兩人也給敲暈了。
「把這婢女也一塊帶走吧,免得她醒來之後要鬧騰。至於其餘人,一會都解決了吧。」
說著兩人一人帶着一個,就快速的出了屋子,按着原路將人帶上了馬車,正準備回去處理屋子裏的其他人,就看到遠遠的火光燒了起來。
林清朔到忠武王府的時候,只看到了滾滾濃煙和熊熊的火光,好在火才燃起來沒多久,他喚醒了被迷暈的官差,將屋內的人都給救了出來。
索性所有人都沒有傷亡,可奇怪的是,其中獨獨不見了邵陽郡主和她身邊的丫鬟。
林清朔會突然來此處,也是想到了一點,若是謀反一事有冤情在其中,那麼最先要解決的人就是沈煙容。
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下官失職,竟然讓看守期間鬧出了這樣的事情來,好在林大人及時趕到,才沒釀成大禍,只是這邵陽郡主不見了……」
林清朔微微的抬了抬眼,神色不變,唯獨眼神冷冽的看了一眼張天城,虧他還說的出口邵陽郡主不見了,難道他不是最應該知道的嗎。
「我會將今晚之事,如實稟告陛下。」說完就一甩衣袖,只留下清冷孤寂的背影。
張天城看着林清朔離開的方向,忍不住皺眉大怒,他的心裏苦啊,他的人根本就來不及下手,到此處就發現沈煙容已經不見了。
若是沒這把火,或許他還能解釋說,是看守不嚴,讓人給跑了,那這把火又如何解釋呢!
原本寧靜的京城,因為這個不平靜的夜晚,又將有許多人不能安然入眠了。
等到沈煙容再醒來,已經是第二日的中午,耳邊是鳥雀嘰嘰喳喳的聲響,屋內是全然陌生的擺設。
巧月正趴在一旁的榻子上,一動不動,下床小心的搭了搭鼻息,確定巧月只是昏迷才放下心,看來她們暫時沒有危險。
沈煙容這坐回床邊,回憶起了昨晚的事情,原本她以為一定是張天城和趙驛凱派來的人,本想魚死網破,沒成想卻又冒出了一個楊二叔。
她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書中的內容,才想起來這個楊二叔是誰,楊二叔名叫楊文波,任兵部侍郎,是父親沈暉元的同鄉好友,也確實如他所說的兩人曾經出生入死征戰沙場。
平日也多有出入忠武王府,所以她會喚一句楊二叔。
但楊文波此人,好大喜功趨炎附勢,又嫉妒同樣出身卻比他混得好的沈暉元,在忠武王府敗落之後,就第一時間的跑出來落井下石。
原本只是個籍籍無名對劇情影響不大的小人物,書中會多有提到,還是因為楊文波在太子之位爭奪中,總是站錯邊壓錯寶。
一開始他是全心全意的跟着大皇子,他一個小小的兵部侍郎,為了能在大皇子面前邀功,明裡暗裏的總擠兌男主趙驛凱當眾不給他面子。
等到大皇子倒台之後,他才是真的傻了眼,第一反應就是轉頭去抱男主的大腿,但又怕被男主報復清算,情急之下竟然獻上了自己的一雙女兒。
大女兒原本是準備嫁給大皇子做側妃,大皇子不成轉頭就往二皇子那送,而小女兒當時才八歲,賣女求榮的楊文波一時就得了一個不要臉的名號,朝內無人願意與他結交。
他如此的不要臉面,舍下了身段的去捧趙驛凱的臭腳,最後還是落了個凄慘的下場。
男主趙驛凱是誰,他能從泥底一步步的爬上來,忍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輕視和羞辱,站到如今的地位,又怎麼會是個貪慕美色這輩,相反的他是個睚眥必報的真小人。
利用楊文波這枚棋子,擺平了朝中對他不滿之人,最後又將楊文波推出去頂罪,等到楊文波一死,為了討白月光的歡心,轉頭就將楊文波的兩個女兒轉送他人。
這樣的楊文波,又怎麼可能會為了曾經的故友冒險來救自己呢?
沈煙容還沒覺得自己的臉這麼大,能讓楊文波這種趨炎附勢之輩賭上身家性命來冒險,他會救自己,一定是有所圖。
可又覺得說不通,他放着沈暉元不救,救她一個落難的郡主,她的身上難道還有什麼值得圖謀的?
還不等她想清楚自己的價值在哪裏,巧月就醒了過來,驚慌失措的抱住沈煙容,四處的看,確認兩人都沒事,才默默的流淚。
巧月今年十六,其實比沈煙容還要小些,但身為她的貼身婢女,從小就對自己要求嚴苛,昨日發生那麼大的變故,她都沒有哭。
今日兩人都死里逃脫了,她卻反而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