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132章

攻擊來的措不及防。

午夜十分,月上枝頭,三兩隻黑鴉停留在枯樹梢上,閉上眼皮還沒睡熟,便被火光和鬧騰的聲音驚動,振翅而飛,嘴裏傳來尖銳又沙啞的叫聲。

“海人族進攻啦!海人族進攻啦……”守夜的士兵拿着銅鑼開始敲打,邊敲邊大聲的喊。

寒時起身拿起鎧甲披上出了帳篷。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我就知道你要出來!”許晟走了過來,臉上帶着無奈,他身上的衣裳鎧甲全部穿戴整齊,甚至連頭盔都是帶的好好的,顯然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面。

阿羅緊隨其後出了帳篷,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寒時,她的衣裳鬆鬆散散的,有些衣帶還沒系好,慌亂無比。

見到寒時,阿羅立刻跑過去。

“你這個小丫鬟來的正好,快,把郡主帶去安全的地方。”許晟對阿羅道。

阿羅看了眼寒時。

“我是錦州王親封的安定郡主,我必須要參加此次抗擊。”寒時的語氣堅定,“許副將,有勸我離開的時間還不如帶我去前方查看軍情。”

許晟拍拍腦袋,得,趕不走了。

這次的突然襲擊只是一個小規模的襲擊,帶隊的海人族是一個身量高挑的少年,雪衣銀髮,挽一手好弓,箭無虛發,百發百中。

同樣那個少年隔得很遠,人族無法用刀、木倉去與他對壘,而人族的弓箭手也沒法做到如那海人少年一般百發百中,甚至連那海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寒時命人取來一隻弓,三隻箭一齊搭在弓上,弓弦拉至滿月,瞄準那少年,鬆手。

銳利的破空聲響起,三隻利劍閃過人眼時只能看到潔白的箭羽一晃而過的虛影。

海人少年注意道有箭朝他射來的時候還以為有是那種可以三腳貓功夫的小兵射的,有點不屑一顧。

本以為隨意躲過的箭,卻在接近時力道仍然大的驚人,等少年提起警惕想要躲開的時候卻怎麼也躲不開了,眼睜睜的看着三隻利箭,一隻射入自己的左邊肩胛骨,一隻接近胸口,一隻釘在了他的耳朵旁邊,沒入了他身後的草垛上,箭羽擦着他的耳朵,上面有一絲嫣紅的血。

少年琉璃色的眸子裏盛滿了不可置信。

剛剛那個人族,是要殺了他嗎?為什麼要射偏了?

有這樣出神入化的手法,想要射死一個人很容易,但是那個人明顯放過了他。

海人族少年看着狼狽,其實傷不及性命。

“好箭法!”許晟見三箭有兩箭射中那個囂張狂妄的海人族少年,撫掌大笑:“幾月不見,寒時你的箭法又是精進了不少哇!”

阿羅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個白衣染血的少年,也道:“好厲害!”

寒時收了弓箭,剩下的海人族離得近,不能再用弓箭了,免得誤傷了自己人,道:“趁現在,快去捉住剩下的海人。”

許晟哈哈大笑了一下,立刻提了自己順手的長矛加入了爭鬥。

見阿羅還呆在原地,寒時道:“你先去找雲畫岫,保護好自己。”

說著健步如飛的奔向那個海人族少年。

阿羅自知自己什麼武功都不會,只會燒火做飯縫衣,在這裏只會礙手礙腳的,耽擱了寒時的事,便聽話的往最裏面的傷員區走,去找雲畫岫,好歹她能遞把剪刀或是幫忙纏點紗布。

寒時看似只是跑的,其實還在腳下使了一個瞬移的術法,在其他人看來,安定郡主就是跑的飛快,一下子就到了那個海人族少年的身旁。

海人族少年警惕的抓出一隻箭羽。

寒時抽出腰間別著的琉夏,寒光凜凜,映照出美人無情的眼眸。

“咦?”少年見到寒時的配劍,眸中閃過一絲驚起,但手中的箭羽依舊握的緊緊的,後背微微出了一些冷汗。

寒時的氣勢太強了,好像他的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間。

“你打不過我。”寒時淡漠的開口,眼神冷淡。

少年噎了一下,問:“不反抗一下,怎麼知道我一定打不過你呢!”

“……”寒時抿唇,抬起一隻手,之間微微泛着冷光。

“術法!”少年臉色微變,皺着眉,眉宇間有幾分不幹,“哼,沒想到這回來支援的竟然還有兩把刷子!”

扔了弓箭、箭羽與箭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寒時走到少年的身後,翻手剪了他的手臂,“跟我走。”

底下的海人們見到領隊的被抓了,一時人心不穩,失手的越來越多,最後全部被許晟和手下抓了起來。

許晟是霜風眠的部下,自然也不會對海人族下狠手,最多就是關起來,不給水喝。

可是錦州王新派來的將軍可不這麼想,他對海人族深惡痛絕,見到寒時把海人族的一個小領隊給抓了,立刻叫人來,要把那個少年給凌遲處死。

寒時冷冷的看了那個將軍一眼,那個將軍便啞了火。

不是,誰也沒告訴他,這無父無母的安定郡主這般兇狠啊!

這可是百發百中的海人呀,她還能把人給捉住。

將軍姓代,性格有些諂媚,欺軟怕硬,但是絕對忠誠於錦州王,就因為他對錦州王的忠誠,之前在邊疆作威作福,有幾件事鬧得滿城風雨也被錦州王強制下令壓了下去。

許晟冷哼一聲,他們兄弟早就看這個姓代的不順眼了,只可惜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最高的官職也只是一個副將,再鬧騰也不能對這姓代的怎麼樣。

想到這裏,許晟偷偷朝寒時笑了一下,好樣的,一來就幫忙削這龜兒子,這真是大快人心!他現在真是恨不得喝幾碗酒來慶祝一下!

處理完海人族偷襲的事,天色也將擦亮,寒時命人把四周因為防備海人的篝火滅了,只留下幾堆火取暖照明即可。

“可是,海人族不會再來偷襲了吧……”一個小兵唯唯諾諾的上前。

寒時道:“不會的,這次他們損失慘重,短時間內都不會了。”

她有些疲憊,但是盡量用溫柔的語氣給小兵解釋。

小兵覺得這個身份高高在上的安定郡主一點都不高高在上,反而十分溫柔可親,於是膽子大了點,高聲道:“是!”

許晟上前拍拍寒時的頭,“你呀,這麼溫柔,小心那群兔、崽子都不怕你了!到時候你在軍中可沒有威信嘍!”聲音裏帶着點欣慰,還好這丫頭在沒有人教導的情況下依舊不卑不亢,沒學會仗勢欺人那一套。

寒時笑了笑。

許晟道:“行了,你快回去睡一覺,後面的不用管,我來善後。”

寒時點點頭,這幾個月來頭一次睡地這麼少,她的確很累了,走前道:“那個海人族少年別弄傷了。”

“嗨,我知道的,你快去睡覺!”許晟搖搖手,往人群中央去指揮。

寒時得到了許晟的保證這才放心的回了帳篷去睡覺。

翌日。

寒時回帳篷后只睡了一個多時辰便起來了,阿羅正坐在帳篷帘子邊上,旁邊燃着一盞光芒微弱的煤油燈在縫縫補補。

聽到寒時醒了,阿羅立刻收拾好手中的東西去服侍寒時起來。

穿戴洗漱完畢,寒時出了帳篷。

阿羅要跟上來,寒時道:“你先在帳篷里待着,我去看看那些晨練的小兵們。”

雖然他們盡量離寒時的帳篷遠了,但是寒時依舊能聽到他們朝氣蓬勃的口號聲。

外面還有一層薄霧,摻雜着昨晚燃盡了的柴堆和被滅掉的柴堆發出了青煙,十分好聞。

寒時貪婪的吸了一口空氣,這味道讓她安心。

伸了一個懶腰,寒時邁步想着聲音的來源走去。

路上碰到不少熟識的長官,寒時一一有禮貌的打了招呼。

走了大約半刻,寒時在一片大空地找到了晨練的軍隊。

在最前面是一堆高高的草垛,一個挺拔的身影正紫站在上面,面對着那些士兵們。

“王大哥。”寒時喊了一聲。

那個背影就慢慢回過身來,晨光熹微,打在他的半邊臉上,露出一張如刀削般英俊的臉龐。

他笑了一下,“寒……安定郡主。”

寒時立刻走上去,借力翻上草垛子,結果因為太久沒有做個這種高難度或是說不雅的動作而栽倒在草垛子上,身上、鞋子上佔滿了草渣。王信笑了一下,伸出寬厚溫暖的手掌一把將寒時拉起來。

“不許笑!”寒時借力爬起來,混不在意地拍拍身上沾的草渣,笑的一臉燦爛。

“怎麼起來的這麼早?”王信冷硬的面龐溫柔了一點。

昨日王信不在這邊,他去另外一座城拉糧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如此,那些海人族才特意來偷襲。

“昨日多虧你了。”不然就憑那個姓代的瞎指揮,這裏的兵卒起碼得損失一半。

沒錯,就是這麼殘酷,當時大公主來之前邊疆損失的起碼一大半是這個代將軍搞出來的。

寒時搖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王信欣慰的拍拍寒時的頭,“小丫頭長大了。”

以前玩鬧打笑的時光早已匆匆不復來。

寒時抿唇笑了笑,其中難免含了幾分心酸。

王信忽然有一瞬的沉默。

寒時知道他想問什麼。

“王小姐……”寒時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走之前還把那枚玉佩贈給了王遙雪。

王遙雪眼中的開心根本藏不住,就算只是有一件錦瑄的物件,就算是不確定錦瑄是否活着她也願意為了錦瑄進入神祠清修。

若要用一個詞形容王遙雪,那便是甘之如飴。

王信神色突然暗淡下去,在錦瑄失蹤的消息傳到錦都后,他有收到叔父的來信,說要把遙雪許配給他。

當時有多麼欣喜若狂,現在知道了王遙雪居然為了錦瑄寧願進入神祠忍受無邊的寂寞清修,放棄錦衣玉食,奴僕環伺,用柔嫩的手去穿過荒野荊棘叢林,撿拾粗糙的枯枝敗葉。

是有多麼愛一個人,才能放下所有的自尊與驕傲,放下身段去做那些讓人詬病的事。

王信苦笑一下,轉過身,眼角似乎有晶瑩滾落,消失在草垛里消失不見,恍若錯覺。

“對了,我聽說你在代將軍手裏救下了那個你昨天抓到的海人,你想要親自審問嗎?”王信的聲音有一絲沙啞。

寒時點點頭,“快吃早飯了,你訓練完快去吧。”

王信嗯了一聲,沉穩的轉過頭,神態冷淡的看着在沐浴着晨光的兵卒。

寒時輕輕嘆了口氣,跳下草垛去找廚房了。

阿羅縫補完之後沒找到寒時,去了廚房幫忙做飯,聽到寒時的聲音,立刻從灶前抬起頭,“郡主餓了嗎?”

寒時笑道,“是呀,忙活了半夜呢。”阿羅便站起來去洗了手,給寒時夾了三個大饅頭。

又去哪裏翻出一個黑褐色的罈子,夾出一小碟子醬黑色的鹹菜。

寒時洗了手拿起筷子吃饅頭。

等寒時吃完飯,那些晨練的兵卒已經放了,正要吃飯。

乘着這個空檔,寒時去提審了昨日那個海族少年。

阿羅守在帳篷外,只有寒時一人進去。

偌大的一個帳篷里只有一個海人被綁成一團隨意扔在角落裏。

這是一個領隊的海人族的待遇。

寒時坐在裏面唯一的一張凳子上面,看着那個少年。

“要殺要剮任你,但是要想從我口中知道任何有關海人族的事。”少年的臉上盛滿了倔強與決絕。

寒時看着那少年,他雖然穿的是白衣,但是用的兵器並不是一把白劍,何況他的眼眸是琉璃色的。

在聽到對那個突然冒出來海人族將軍的描述時候,寒時心中突然十分篤定那人是漵朝。

沒聽到寒時說什麼,那少年偷偷抬起頭看向寒時。

寒時淡漠的看着海人少年,說:“你有沒有見過漵朝。”

少年猛然抬起頭,“是怎麼知道漵朝?”說著突然又把頭放下去。

他記得漵朝是因為一個人族化形的,一個人族女子,年齡大約十幾歲?身份尊貴。

難道就是他面前的這個女子嗎?

的確長得很好看,這幅容貌就算是在海人族,也是數一數二的美,現在還有些稚嫩,相信長開后定會艷冠群芳。

少年突然抬起頭,面色古怪的打量寒時。

就算她長得好看,也不能否認她只是一個壽命區區數十載的人族。好看的容顏只是曇花一現,沒有漫長的壽命,不能一起生活在湛藍的大海里……

寒時古怪的看着這個奇怪的海人少年,她捉住他的時候沒怎麼樣,怎麼反而現在這麼奇怪?

少年看了一會兒寒時,道:“我叫小夕,我幾個月前剛剛化形。”

“因為漵朝。我一直好奇能夠讓漵朝動心的人是誰,現在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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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安:海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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