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處置
沒過幾日,府里的下人便都在議論,原本外院的管事現如今調進內院,雖月俸上沒什麼變化,但因着是調到老太太的房裏,馮管事原本在莊子上的女兒巧言也被調到老太太房裏做三等丫頭,這讓大家是艷羨不已。
姜菀在回伯府路上碰到登徒子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畢竟老太太多疼愛三娘子,若是馮管事護主不利,哪裏會有這樣的好日子。加之新年馬上來臨,伯府張燈結綵一派喜慶,且年節各房的賞賜亦是不少,這件事情也就沖淡了。
在這闔府平靜的表面下,卻涌動着暗潮。
“阿娘,您就別問了。”
姜荌已經不知是第幾次這樣回絕母親鄒氏,只可惜鄒氏似乎並不領女兒的情,氣得發抖直言自己白生了這個女兒。
原來那日鄒氏見姜荌挨打,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才故意不去老太太那裏鬧騰,就是想看看李氏究竟要做什麼。
後來發生的一切剛巧為之前薑蓉突然發飆做了很好的解釋。那就是她絕對是故意的,故意地犯錯,為的就是跟着去玉溪庵。
“丫頭,你也別怪我。”
冷靜了一下,鄒氏心裏升起些許不忍,女兒是自己生的,從小又是嬌慣長大的,當然心疼,只這些年她都沒能管家,只好親自送女兒去玉溪庵,自己去探索這內宅的爭鬥。
“這世界啊就是這麼殘酷,別看你三姐姐跟五姐姐是嫡親的堂姐妹,可再嫡親又如何,指不定薑蓉怎麼恨小菀呢,樹大招風,這些年三丫頭得了老太太的疼愛才過得這般好,可也正因為如此,這些禍頭子也是該她受的。”
鄒氏一向風風火火的,什麼時候這麼跟姜荌說過這般掏心窩子的話,姜荌一聽,當即紅了眼睛,哽咽道:“阿娘,姜荌都省得的,將來斷不會讓人白白欺負。”
鄒氏見此,雖然還是有些不甘心,但見女兒已然明白自己苦心,就乾脆也不問了,只暗自揣度着,還是得早日分家,不然將來老太太不在了,李氏指不定得怎麼欺負她們這一房,她有銀子有兒子,才不怕什麼忠義伯府呢,再說了這忠義伯府再傳一代也沒了,不過是個空架子,她才不稀罕。
除夕守歲,老太太因着身子不好,用過飯不久便睡下,但姜菀是要熬夜的。
深夜,畫屏跟銀燭在正屋外間討論着花樣子,姜菀手捧着姜氏醫藥大全,就着燈火,也是看得津津有味絲毫不覺得疲憊。
“娘子,燈火雖亮堂,但也傷眼,不如咱們來下棋如何?”
正看到不懂處,姜菀抬頭看到銀燭一臉懊惱地看着自己,但神色中的關心是不做假的,她笑了笑,知道她在懊惱什麼,之前姜菀看書也沒個點,都是劉嬤嬤在旁督促。那日劉嬤嬤傷了身子,姜菀便乾脆讓她去莊子上將養了,她年紀大了,子女又都是孝順的,若不是牽挂着她,早就可以退休了。
姜菀衝著銀燭笑笑,放下書本,說:“好,正巧讓你看看我棋藝提高了沒有!”
銀燭七歲才賣身伯府,七歲之前她是私塾先生的女兒,會咬文斷字,更是下得一手好棋,只因父親過世,母親病重這才不得不自己把自己賣了。姜菀知道后,觀察了她一陣子,便乾脆收為己用,閑暇時還跟她切磋切磋棋藝,只可惜總是輸。
銀燭拿來棋盤,畫屏準備了茶盞,又有小丫鬟新添了屋裏的銀碳,聽說姜菀跟銀燭要下棋,幾個小丫鬟都紛紛圍籠過來。
初到大齊,姜菀就發現因為當今隆僖帝愛下棋,導致民間跟風,似乎已經到了無人不會下棋的趨勢,她這才緊趕慢趕地學起來。
只是對於圍棋,她還是愛不起來,節奏太慢,耗功夫,要是真的下棋她還是喜歡象棋多一些,廝殺明顯。
幾盤下來,姜菀有贏有輸,已經興緻缺缺,銀燭看看天色,便說:“娘子,子時已過,不如……”
這時,外院的山楂進來,給了姜菀一封信。
“娘子,這信上說什麼了?”
見姜菀看完信后,臉色大變,銀燭畫屏也是心慌。
“沒什麼,不過是我不願死心罷了。”姜菀笑着搖搖頭,適時地打了一個哈切,“那就安置吧!”
信是了月派人送的。
那日姜菀阻止盧沖的家僕說出幕後指使者,便是想保全姜家的面子。只可惜,結果不出她所料卻也真真讓她失望。身為忠義伯伯府,當家主母卻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也實在讓人不齒。
那麼那位詩書傳家的傅家大太太呢?她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這一夜,姜菀失眠了。
晚上沒有睡好,第二日醒來便遲了,幸而初一這日伯府規定是不用來請安,她也就難得睡了一個懶覺。
早上不用請安,午飯還是要過去跟老太太一起用,姜菀穿戴一新,到了銅雀苑,發現給自己打帘子的丫頭很是陌生,她又一想這才知道應該就是馮管事唯一的女兒。
馮巧言原本在莊子上,日子清閑但也只是個粗使丫頭,如今調進內院,到了銅雀苑只是個三等丫頭,只不過說出去那地位可就不一樣了,畢竟是伺候過老太太的人,將來去說親的籌碼也是不同。
馮巧言沒見過姜菀,但是她知道伯府三娘子可是老太太的眼珠子,且那晚阿爹的吩咐還歷歷在耳,她更是端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
“三丫頭過來!”
姜菀還想打量幾分,聽到祖母在叫自己,便應聲走進去。
老太太顯然很早就起了,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只戴了一個祖母綠藍綢抹額,也掩不住這通身的貴氣。此時她正提筆作畫,見小菀過來,興緻高昂地叫她過去品茗。
姜菀不會畫畫,也不懂得鑒賞,可馬屁還是會拍的。
“祖母明知小菀不懂鑒賞,要按小菀來看也只覺得畫得真好,這輩子恐怕都趕不上祖母萬一。”
老太太一早起來作畫,畫的是喜鵲登門報喜,看這會兒她嘴角含笑,眉目都明朗許多,該是有什麼喜事了。
老太太點點姜菀翹挺的小鼻子,說:“別的大家閨秀都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偏你說什麼琴棋書畫只精通一樣便可,將來到了婆家,出洋相可別怪祖母。”
聽到這裏,姜菀差不多是知道了,定然是跟她婚事有關。
見姜菀低頭不語,老太太又是說道:“年前太學年終評審,傅家的小二竟然拿了頭名。三年前,他本可以下場考進士,被傅家老太爺攔住了,前兒我得到准信,傅老太爺也是希望他下場的,雖說是下場歷練,但傅老太爺這人我知道,沒有把握,斷不會讓自己的孫子去嘗試。”
老太太的心臟不好,說了這一番話已經有點累了,但臉上的笑容不減,顯是真高興。只聽得她又說:“你二嬸前幾日也去問傅夫人了,過幾日啊,她們便會來拜節,藉著節禮商量你們的婚期,也好喜上加喜。”
老太太說得高興,姜菀內心卻憂慮非常。傅家小二若真這般優秀,傅家大太太不高興兒子娶自己這般無父無母之人倒也是情理,可若那件事傅家大太太也參與其中的話,那就要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