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華而不實的東西

芍煙再好脾性，此時也不想忍耐下去。從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將刀尖直比到小狐腦門上，“我知道你通曉人意，不過放心好了！我對你主子一點意思都沒有！他不通人情世故又冷硬如同冰雪，根本無法過上尋常人的生活。這種溝通經驗零值的廢物，你自個當寶珠護着好了，沒人同你搶！”

被嫌棄價值為零值的廢物沉璧，默默放開壓制小白狐的指尖。

下刻，一道白色閃電直撲芍煙面門而來。身形雖小，氣勢卻凌厲異常。芍煙嚇一跳，完了，她就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利。那白物挪動速度之快，讓她根本無法躲避。芍煙絕望閉眼。尼碼，今天什麼日子，她二十八年積累的倒霉運都在今日發作了么？先被松鼠咬，現在又要被狐狸下口，她下來得打多少只狂犬疫苗才能補回？！

鼻尖已有狐狸毛帶來的輕微瘙癢，料想中的疼痛卻沒落到芍煙身上。

芍煙飛速睜眼，半空中，一白一黃，兩道身影閃電般交織纏鬥在一起。凶獸出招，輸贏只在片刻。怦地肉體重重撞擊茶几平面聲響，兩隻獸一觸即分。空氣里還有戰影殘留。兩隻獸各自舔毛狠狠瞪視對方。小白狐一隻耳朵缺了一個小口子。松鼠則外表無損，整理好戰鬥時蓬亂的獸毛，它朝芍煙關切看了眼，確定沒一點損傷后，弓直後背朝小白狐嘶吼一聲。

芍煙眼珠子瞪大。獸界的潛規則么？前刻還對她囂張不已的小白狐，竟然在松鼠的吼聲中，身形一點點萎縮，緊后連一身蓬亂的獸毛都未及整理，身形縮作一團，整個成了五官不可辨別的渾圓雪白毛球一團。卻還不忘記向著沉璧站立方向吱吱叫着討可憐。

松鼠見白狐認慫，見好就收。看了看芍煙想要靠近，卻撇了撇沉璧后，將作為戰利品的一小搓白狐毛盤按在爪子下方，又恢復成初見時落魄模樣。

芍煙視線在二獸一人間輪轉。松鼠降狐狸，男子鎮松鼠。看來這終極神獸，原來還是沉璧！芍煙不覺為心內生出的“終極神獸”四字樂呵不已。

她一高興，整個人就放鬆了。一放鬆也就沒了那麼多世道規格約束。客廳里唯一可以坐人的單人沙發被沉璧佔了，芍煙索性就從茶几下扯出平時做瑜伽的墊子，隨意將裙子下擺扯了扯，雙腿一盤坐了上去。

她望向沉璧，正要說出自己選無可選的決定。

沉璧如同料中，在她說出前刻阻住，“你不過初見它們模樣。”

芍煙扁了扁嘴，“可我只養活自己就已經很困難了。”將手伸向沉璧，“我還是只喜歡錢，你若有的話，可以拿出來商量下價格？”

她其實也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可卻也在很早以前從養過寵物的同學那裏聽說過。對寵物，有取捨之道。一但選擇就應負責到底不能中途丟棄。還不說中間要買寵食專門吃的糧食、營養素、洗毛香波......等等，總算下來，除了不會哭之外簡直和養一個小嬰兒差不多了。

芍煙獨力拚搏到28歲，感情經歷空白，對於人生組建家庭承擔養育責任的第三階段感官為零值。眼下，她只想得是，她除了自己真的是無力負擔其它任何。還不說，這裏情境特殊.....。一但養了寵物，那還得天天面臨脫毛、絕育等等問題。養寵帶來的短暫愉悅和漫長的責任期相比，她毫不豫猶選擇放棄。

沉璧卻不了解芍煙肚裏九曲十八彎的思考方式。於他而言，這個選擇簡單多了，無非就是要或者不要兩個答案。在他清冷卻強大無比存在感控場下，兩隻獸恢復成初見時模樣，一副垂首聽選認命樣子。

只不同地是，松鼠甘心情願，小白狐卻是不得不低首伏命。

芍煙想到之前小白狐可惡，一時起了惡作劇心思。故意將手掌伸到小白狐頭頂上方，整個手掌陰影正好將白狐嬌小體軀罩住。白狐又怒又驚，一副對芍煙想咬又不敢咬的樣子，讓芍煙開開心心笑了起來。算了，沉璧關於兩隻獸好似還有後文，反正她被困在這方也是無事，不如與來人多多溝通，或許能得到意料外的好消息。

沉璧作了個手勢，芍煙這才注意之前二獸兩腮鼓如魚泡，原來是裏面分別含着東西。在沉璧指令下，兩隻獸作出反鄒動作，分別吐出兩顆類似種子的物事來。男子卻又看了看芍煙，似乎在為接下來如何釋疑感到困惑。

芍煙單手托腮倚在茶几上，“你給我變個魔術好了，說不定我能答應？”

沉璧移目看向芍煙。這是芍煙第一次在他眼底看到對自己流出讚許笑意。一時滿月映璧，霽雪輕花，好不美麗。

芍煙兀自神思飄忽。沉璧已經在一旁表演起了“魔術”。

他先將小白狐吐出的東西放於掌心。

芍煙看了看垃圾桶里躺着的可憐白色帕子，奇怪問道：“你不覺得，”她咽了聲，似乎很難理解，“很噁心嗎？”於沉璧其人，似乎有着很了不得的潔僻。在現實中，這類人因為僻好獨特，往往是被人排擠不受歡迎的。

沉璧一臉奇怪反問，“為什麼要噁心？”這東西就是他身體一部份，不過平時都寄在聚靈獸那裏溫養着而已。

芍煙搖頭。這般雞同鴨講，兩人根本不在一個次元，自然達不到理想的溝通效果。

沉璧指間種子很快變成一朵晶瑩剔透的冰雪之花。當它綻放時，整個室內溫度瞬間下降數十度不止。芍煙冷得瑟瑟發抖，按捺住自己想衝進卧室取出一床被子披在身上的衝動，她抖着蒼白得沒一點血色的嘴唇道：“這魔術一點也不好玩兒，冷死姐姐了。”

沉璧不解看她。從與他相遇開始，她在他過往見識的人里，始終都是一個異數。她似乎只喜歡錢，其它盡數都不在意。他又故意、挑重點說明了下，“這是月靈花。”受某種規則約束，他未盡的解釋是：月靈花，號稱靈花之主，與天地同生，應享歲月之長。若是在神界，綻放之時，能香透九天，美極天下。此花現世僅存一株，也就是她眼前的他了。

芍煙打個哈欠，“是很美啊！”話音一轉，明顯帶了唾棄，“不過美則美已，不能吃不能用不能睡，一點也不實用。簡而言之，就是件華而言實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