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之所向（二）

愁歸愁，但家還是要回的。

放學，千趕萬趕，她終於趕上了那趟車，但人已經擠爆了，她也只好硬着頭皮擠了進去。就這樣，搖搖晃晃的過了一個半小時，車子終於到達目的地了。

當然，只是車子到了目的地，可她還是要走半個小時的山路才能回到自己的家中。

這半個小時的山路，她總是有很多信念堅定着自己，這一次的信念是，再忍忍，等到實習了，就可以不用這麼累了。

畢竟是走慣了，很快，他來到自己家的門口，這是一座很老的屋子，是爺爺那一代留下來的，所以很破舊。

她推開門，很冷清，沒有一個人，灰塵隨着腳步的進入瀰漫了起來。

一個星期了，沒人打掃，到處都是一片白蒙蒙的灰，角落裏還有厚厚的蜘蛛網。

她放下書包，熟練的拿起笤帚和簸箕打掃着衛生。這一刻，外面的天早已經是漆黑一片，隔壁鄰居家的飯菜香都飄了進來。

她的肚子咕咕的叫，可是當她下意識抬起頭看向灶台的時候，她想到的不是做飯，而是清洗。

就這樣，忙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把衛生和灶台打掃完畢，她終於可以坐下來休息了，然後燒火做飯。

她的父親和后媽呢？

家裏就沒人了嗎？

是的，她的家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父親和后媽說來也勤快，在山頂上搭了一個棚，養雞養鴨，晚上不回來住，兩人都在那上面守着。

至於飯菜，每次回來她也只能吃一碗白米飯，然後第二天去山頂上向他們拿一個星期的生活費和這兩天的伙食。

生活費，不會給多，來回車錢和學校一個星期的伙食費，想吃零食，那都是奢侈。

伙食，也就是在家一天半的伙食，沒有肉，偶爾會有，基本都是自家種的蔬菜。

差不多晚上八點了，她燒了點熱水泡了一碗泡麵，她實在太累了。

而這泡麵，是母親來看她的時候買的，她在學校沒捨得吃，就是為了帶回家這個時候吃。

她也想懶一會兒。

當她剛想動筷的時候，外面的門響了，是他們回來了，她趕緊卑微的把方便麵藏起來。

這是他們頭一次趁自己在的時候回來，可能是有什麼事吧。

父親和后媽走了進來。

父親是一個皮膚黝黑的人，身形瘦高，總是理着一個寸頭，看上去也算精神。

而後媽，身形並不瘦，還帶點肉，皮膚並不算很黑，到有點發黃，燙着一個波浪頭。

她有一個兒子，不知道叫什麼，國新也沒見過，就聽后媽說過是個大學生，比國新大好幾歲。她兒子從沒來過這個家，一直住在外婆那裏。

進門，兩個人都不禁嗅了嗅鼻子，“哪來的快速面的味道？”

嗅着嗅着，父親也不在理會，“明天早上和人談買賣，今晚回來住。”

和國新簡單的說完以後，就出了門打水洗臉。

可是后媽還是在那不依不饒的順着味道尋找，終於，她在一處柜子面前站立，將柜子門打開后，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就被她端了出來。

“哎呀！不得了了！這死妮子偷錢了！”后媽也不顧及會被街坊鄰里聽見，就這麼大聲的嚷着。

“怎麼了！怎麼了！”外面聽到動靜的父親一個跨步走了進來。

“看你姑娘吃的！快速面！好幾塊錢一包呢！你給她錢了嗎？！”后媽不依不饒，將碗重重的放在桌上，架着手一臉的怒意的質問父親。

“沒有啊！就按以前給的呀！”父親茫然的回道，然後拉下臉對着國新斥責道：“我和你媽這麼辛苦賺錢！你不心疼也就算了，你！你還偷錢！”

“我沒偷！”國新咆哮着，想要解釋，但看着后媽這嘴臉，她還是沒說，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了就跟沒說一樣。

像今天這種冤枉的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甚至還有幾次，后媽背着父親，竟毫無遮掩的對國新承認，是自己乾的，而後媽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不想讓國新好過。

“甭跟她廢話！”當下，后媽怒氣沖沖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沓錢，“你不是喜歡錢嗎？！喏！喏！都給你都給你！”說著，她一張張將錢隨意灑在國新面前，“偷！偷什麼呀偷！又不是你的錢！”

“我才不稀罕你的錢！就你一來！這家都成什麼了！”國新反駁道。

“哎呀！你看你看！”后媽指着鼻子的罵，“死沒良心！死沒良心！”

“你別指我！”國新一把推開面前的手。

“混賬！”父親一巴掌打在了國新臉上，“你怎麼能推你媽呢！”

“你！你打我？！”捂着臉，國新的雙眼瞬間泛紅，“就因為這個女的你打我！”

“打你怎麼了！打自己的媽就活該被打！”父親怒眼相對，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大打出手而感到一絲絲的後悔。

“哎喲！我命苦啊！”一旁的后媽，還在煽風點火。

“他不是我媽！我沒有這個媽！”國新忍着淚水，狂吼道。

“你可氣死我了！”父親一把將桌上的碗砸在地上，“我讓你嘴饞！”然後，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你個白眼狼！要不是你媽養雞養鴨，你連買快速面的錢都是偷別人的啦！我讓你嘴饞！我讓你偷！”

“夠了！”國新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將父親推倒在地，“你們冤枉我！還打我！這個家我沒法待了！”

“那你滾啊！”父親跳起身，指着門，怒意暴漲的吼道：“你有種你就走啊！你不是喜歡你那親媽嗎！走啊！找她去啊！”

“走就走！”國新心灰意冷，沒想到，父親已經變成這個樣子，她覺得好陌生，她拿起書包，邁着腿着跑出了門。

“你要是真走！就別回來！”父親還在背後吼着。

夜風陣陣，寒意撲面而來，但走在山路上的國新卻沒有任何動容，比起內心的寒心，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一路上，經過每家每戶，誰家不是熱熱鬧鬧，有說有笑得。可唯獨自己家，冷清不說，還充斥着黑暗。

都說家是最溫暖的避風港，她卻不這麼覺得，反倒會讓她不禁懷疑，這還是不是自己的家？

她回想着從小父親對她的寵愛，可以說是一次都沒打過她，她喜歡什麼父親就買什麼。

而當時的家，自爺爺奶奶去世后，雖然只有她和父親兩個人，但她卻過得很開心。上學了父親會把她送上車，並給她零花錢，讓她想吃什麼就買什麼。放學了，父親也會在家裏做好飯等她回來。

可是，怎麼現在，父親就像變了一個人？變的那麼無情，那麼冷血？

歸根結底，還是要怪那個女人！

當后媽來到家的第一天，國新雖然心裏不喜歡，但是也沒有反對，因為她知道，父親同樣是個男人，也需要有自己的另一半，不然這村裡村外指指點點說他是光棍，那多不體面。

自古說，后媽的心，黃連的根。她還不信，她認為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或許我的后媽，她的根是甜的呢？

雖然一開始后媽透露着很好的一面，但隨着時間的流逝，她的虛偽外殼也在一層一層的脫落。

事實也證明了她的想法是錯的。

這根，是苦中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