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帶我走吧

第十章 帶我走吧

顧亦初很平靜的開口:“我跟古兮簽了死契。很有可能一去無歸,望珍重!”

“古兮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拿命去堵!”沐靈眼眶紅了,恨鐵不成鋼的吼道:“你是白痴嗎!”

情歡倒是淡定,冷漠開口:“你想阻她遠嫁?”

“嗯!我準備親自領兵,遠攻川國,奪回瘟疫之時的失地。也讓王上打消對魂契閣衷心的懷疑。”一字一句扎在沐靈心裏,密密麻麻,疼得窒息。她受不了的憤然離開。

什麼失地,什麼懷疑,不過都是為了留下古兮的借口罷了!

情歡走到顧亦初身邊,薄唇輕啟:“這一次怎麼想要留下她?”

顧亦初眸子裏起了波瀾,像是溺了水:“這世上已無人間……這一世過後,我同她便是陌路。我捨不得……”

情歡冷眼瞧他的情深,竟覺得荒唐。

“嗯!”情歡挑了眉,附和一句又道:“等你戰勝歸來,我想跟你講個故事。關於你,關於古兮。”還有……沐靈……

顧亦初漫不經心的輕嗯一聲便離開了,他進了皇宮,請了聖旨。其實,他哪有什麼心思聽故事啊……

王上知道他跟古兮情深,他的舉動不過是為了挑起顧亦初必勝的決心罷了。

魂契閣閣主不願再支持他又如何?還不是會有人為他賣命?這個王城,是他的,他守得住!

沐靈跑回了梵子琛的住處,已經入了冬,裏面很荒涼。她突然很孤單,有點難過。她想找個人,倒些苦水出來……

她失魂般的踱步到了集市,買了酒回來。滿滿一懷裏,填補她心底的空缺。

她喝了很多酒,像是想要溺死一般。一個人的夜晚,連星星都多了些。

其實,她不善喝酒,喝幾口便是嗆得難受。胃裏翻騰,喉嚨也不舒服。眼淚硬是沒憋住的哭了出來。

感覺不甘心吧,為什麼心裏眼裏只有她?為什麼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沐靈灌了很多瓶,最後倒在酒堆里。酒壺打翻,裏面多餘的酒咕嚕着往外冒,像是心疼她想要陪她一樣。房間裏有噼里啪啦的火爐聲,添點生機。

她睡了整整一天,次日傍晚才清醒。頭疼欲裂,卻又受不了髒兮兮的自己。

她虛虛晃晃的燒了水,倒進浴桶里,渾身沒力氣的折騰了很久。

她躺在裏面,許久才覺得自己是活在這世上的。漸漸清醒過來,她突然想起來那日去找情歡,因見了顧亦初便忘了問梵子琛的事情。

去哪了呢?按理說,照梵子琛的性子,應該沒什麼熟人需得出門這麼久。她想起那日跟他說古兮遠嫁的事時他的反應……

難道他也喜歡她?怎麼都這樣?沐靈煩躁的拍着水面,煩躁的洗了澡。

火爐里的火已經沒了,房間裏顯得很冷。之前秋天時,梵子琛總會來給她換上新的炭火。現在留她一人,她也不知道怎麼辦……

沐靈縮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恍然入夢,睡醒只是落了淚,緣由無處尋。

情歡擔心她的來找了她,沐靈正在梳妝。

“怎麼突然來了?”沐靈束着頭髮,一身幹練。

情歡見狀便皺了眉頭:“你不會是要跟他一起吧?”

沐靈一臉隨意道:“順路去川國看看罷了。”她語氣太過平靜,可情歡知道她會很難過。

“那梵子琛呢?”情歡阻了沐靈要拿劍的手,語氣認真。

沐靈掙開了她的阻礙,直視着她:“他不是也沒告訴我一聲就走了嗎?”

她不聽勸,也不想再聽情歡的說什麼,瞬移着便走了。

情歡站在門口,看着遠處樹上的划痕,近百道。她重重的嘆了口氣,一切總該有個結束。

沐靈去了集市,買了快馬。白衣黑馬,一臉決絕。

顧亦初見到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由着她去。說好聽些,是他太了解她的性子,勸了也是白搭。若是難聽的說,便是他心裏眼裏只有古兮罷了……

沐靈跟着行軍走了半個月才到邊境,那邊很安靜,下着雪,白皚皚的,純潔一片。

整理士兵不到十日,顧亦初便派了使臣去了川國。再過半月,便是兩軍交戰的日子。

日子越逼越近,沐靈也越來越緊張,沒由來的恐懼。

她在擔心什麼呢?擔心顧亦初失敗了便消失?還是擔心梵子琛回了府邸找不到她?亦或是王國覆滅,重新立主?她也不知道……

兩軍對峙,沐靈在行軍裏手起刀落,她不是個殺人如麻的人,只是……她想讓顧亦初活着,哪怕與她無關。

可能就是這麼無厘頭沒緣由,恨不得斷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愛着他。

那天下着雪,沐靈的腳已沒了知覺。雪地里綻開了很多紅,死了很多人……她知道周圍人越來越少了,能聽見刀劍沒入人的身體裏。

戰爭,如此殘酷。

顧亦初跟川國主帥打的很焦灼,那人帶着個狐狸面具,遮了半張臉。

他們用盡了全力,拼了命的置對方於死地。其實,應該說是顧亦初殺紅了眼,他想活着回去告訴古兮,她不用嫁了……

顧亦初的後面有箭射了過來,沐靈踏着屍體飛奔過來抱住了他,箭無情的穿過了她的後背……

顧亦初一怔,回頭便是瞳孔緊縮,脫了力向下墜的沐靈。

她戚笑了聲,半開玩笑:“你可欠了我一命……”說完,嘴裏便已咳出了血來。晃着眼,她看見了在顧亦初後面的那個狐狸面具。真熟悉的玉狐狸啊,原來是你啊,梵子琛!

“把她給我,古兮還你!”梵子琛的劍架在顧亦初的脖頸處,緊盯着血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的沐靈。

她看着顧亦初,他眼底掙扎着。

沐靈笑了笑,眼角有了淚話。原來就算她豁出命來,也終究比不上他的心頭血啊……她算什麼呢?就算丟了魂失了志,也不過是個傻子罷了。

她掙扎着起身,顧亦初卻只是蹲在地上,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勢……他真的,沒有一秒的衝動想要留下她……

“嘿,梵子琛……又見面了,帶我走吧……”沐靈笑着,眼角落了淚下來。最後四個字,輕飄飄的,像是要把自己交代了一般。

她很難過,這次……連假裝自己很好的力氣都沒有了!

梵子琛抱着她走了,連帶着他的士兵。

顧亦初在那雪地里呆了很久,說不清是愧疚,還是憤怒。他居然將沐靈拱手讓人了,為什麼不爭奪呢?許是……犧牲她一個,古兮便能好好的,士兵也不用再犧牲,一切都會比雙方你死我活要好些……

可無奈的是,顧亦初說服不了自己,他後悔了……要守住古兮的是他,要開戰的是他,那一刻該死的是他,可這一切……都是沐靈在承受着。

梵子琛瞬移着帶她回了軍營,她已經疼得面色慘白,冒着虛汗。

軍醫幫她拔了毒箭,用了葯。他說生死一線,三日後若是醒不過來便是……

梵子琛坐在桌子旁看着床榻上的沐靈,是他從來沒見過的乖巧。

他皺着眉頭,心裏祈求着……你繼續嘮叨吧,我再也不嫌你煩了,你不說話我很害怕;我不該瞞着你的,你醒了我給你賠罪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笑你瞬移慢了;院子裏的樹又長高了,你應該很多天沒有刻上划痕了吧,不要這麼懶了……

快點……醒過來啊……

梵子琛不自覺的走到了床邊,他握着她的手,溫熱的。他想像不到冷下去會是怎樣,心口像是被錘了一拳,連跳動都那麼沉重。

梵子琛都沒想到自己會哭,那種無助又無能為力的感覺……是不是不該帶她離開?如果陪着她的是顧亦初,她是不是就會好的快點……

他快瘋了,等着的三天像是三年……

沐靈咳嗽着,她像是做了夢。她的手心是溫熱的,轉頭是梵子琛握着她,他趴在床邊,安安靜靜的。

第二次受了傷陪在她的身邊,是他……

她就這樣讓他握着,直到他醒了過來。

“你醒了?”梵子琛驚喜的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像個孩子,跟平常冷漠樣子完全不一樣。

沐靈笑了笑:“我又不是豬,睡不了多久的。”

軍醫過來給她診治着,沐靈看着梵子琛。他皺着眉頭,很緊張。

她想緩解一下……

“梵子琛!”她喊了他,虛弱的有些溫柔,半開玩笑:“你可真是不會算賬的傢伙,你該用池城換我的……用古兮的話,白白讓你們的六皇子丟了夫人……”她輕聲咳了下,後背疼得她倒吸了口涼氣。

梵子琛皺着眉頭,開口:“我有你就夠了!”

沐靈笑了笑,沒再多說。她在思量,若真的是池城,顧亦初會不會換她?會不會就這麼丟下她。

顧亦初回了皇城,指尖的紅繩消失了。他知道,很快……王上便要收到古兮被退婚的事。

他去見了情歡,跟她說……沐靈在川國。

其實,在他來前她已經聽聞了一些。只是,當顧亦初這個人,把這件事真的擺在她的面前跟她講的時候,她才發現……顧亦初死一百回一千回都不夠!

她扇了他,力道極大,她憤恨着,她後悔了!當初怎麼會收下這樣一個人……

“你知不知道?沐靈已經為你死過一次了……你究竟要將她置於何地才算甘心?”情歡嘶吼着,眼裏續了淚。與平日的冷漠樣子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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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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