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怪少年與怪老頭
九辰將手中赤火長刀凌空一轉,火焰刀身瞬熄,又恢復成血玉骷髏杖的模樣,以杖探路,轉身想走。
“瞎眼的!這就走了?沒忘記什麼吧?”說話的是那雜毛老頭。
九辰邁出的步子也停住了,凝眉沉吟:“我瞎眼也礙着你了?”
雜毛老頭賠笑着湊上前來:“那倒沒有!只不過,今天你讓我大賺了一筆,我也不能看着你吃虧......”
九辰沒明白老頭的話語:“吃虧?吃什麼虧?”
老頭忍不住繞着九辰轉了一圈,瞪大了眼珠,砸砸道:
“你剛花了萬兩白銀把人家買下,現在人卻不見了,你也不找找,那萬兩白銀你不是白花了?”
聽到這裏,九辰搖搖頭,漠然道:“我花白銀萬兩是為了還人家姑娘的自由身,卻不是為了買她!如今她逃了出去,正是恢復了自由身,我這錢沒有白花。”
九早原來早就知道初融雪已經不見。
聽了九辰的話,老頭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豪擲千金卻面不改色,你這人的性子還真是他娘的怪!如你所說,你花萬兩白銀是想還人家姑娘的自由身,人家姑娘如今被人擄走,卻沒有得到自由身,你錢還是白花了?”
聽說初融雪是被人擄走,九辰心中也是一顫,手杖朝着地上重重一戳,靈力瞬間四散。
被這靈壓衝擊,有修為的自然要調動靈力去抵禦,沒有修為的,會因靈力的衝擊而發出聲響,如此一來他就能感應到周圍有多少人,也能感應到這些人的位置。
感應之下,九辰發現老頭泰然自若,氣息勻稱,似乎沒有受到影響。
看來,這老頭修為不低。
拋開老頭不談,周圍看熱鬧的人已經散得七七八八,有修為的俠客更是不多,看來擄走初融雪的人早就走遠。
九辰與炎彬交過手之後,只知道初融雪已然不見,卻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離開的,但離開了就是離開了,至於因由,他沒想過。
得知初融雪被人擄走,九辰確實稍稍慌神,但片刻間就又恢復了漠然,冷哼一聲,說道:
“我只應允與她贖身,如今銀子也花了,惡人也被我驅,她若再被人擄去,那也是她命不好,再也與我無關!”
雜毛老頭聽了這話,臉上笑得更燦爛了:“怪!真怪!哈哈哈哈!既然你如此鐵石心腸,先前又為何救她?”
九辰不明白老頭為什麼會這麼開心,遲疑着說道:“我為何救她也與你無關,你卻為何如此開懷?”
雜毛老頭似乎急切的想知道九辰的答案,不答話,只催促:“我為何開懷你不消管,你只說先前為何救人!”
九辰雖然從熔山逃出不久,但所見所聞的事已經不少,遇到的人更是五花八門。
這五花八門的人中確實有許多怪人,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像這老頭這樣奇怪。
他實在不想理會這老頭,轉身朝外面走去。
但這老頭卻像個狗皮膏藥似的,死死地貼住九辰不肯鬆開,跟着九辰走過了兩條街,催促着九辰,想要個答案。
九辰終於煩不過老頭,悠悠一聲長嘆:“人都有惻隱之心,我既然遇到了,就忍不住要出手!你可滿意了?”
老頭眼中透着一抹壞笑,又追問,道:“那姑娘後來被人擄走,你又為何不救?”
九辰撣撣衣角,伸出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心中很不耐煩,但又怕這老頭繼續尾隨自己,只好長嘆一聲,答道:
“走在街上,若是讓我碰到可憐的花子,我八成也願意施捨他幾個銅板!但倘若是讓我滿大街的去找花子散財,那我可沒這心情!那姑娘不知道是去了天涯還是海角,我難道要用一生去尋嗎?”
九辰竟然將初融雪比作街上的叫花子,但這比喻倒也貼切。
雜毛老頭聽了這答案,臉上笑意更濃,又問道:“你佔了別人姑娘的便宜,就不願意負責了嗎?”
九辰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冷哼道:
“我花了一萬兩銀子為她贖身,又將炎彬那偽君子驅退,已經不欠她什麼!你不勝其煩地跟了我兩條街,問我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如今我也都答了。但你若再跟着我,就別怪我出手毒辣!”
雜毛老頭聽到這個回答,高興得手舞足蹈,不住地拍手叫好:“好好好!豪擲萬兩白銀面色不改,這豪邁像我!見人受難,出手相助,這俠義像我!陌人不見,也不去尋,可見你心善而不濫!你這性子果然與我如出一轍!我喜歡你!”
沒等他說完話,九辰就已經側過身子,想要離開:“我性子如何與你無關,也用不着你喜歡,只是別再跟着我就好!”
老頭見九辰要走,伸手抓住九辰肩膀:“小英雄別急着走啊!你我如此投緣,不如與我做個徒弟,可好?”
“我知道你有些能耐,但若要收我為徒,你的口氣嫌大了些......”
老頭一再刁難,九辰實在是忍無可忍,皺着眉調動起了靈氣,想要把老頭震退。
先前他已經試探過,老頭修為不低。這次,他直接調動起生相境的火靈之力,想要去抓老頭的肩膀,讓那老頭吃點苦頭。
可沒想到那老頭竟不躲不閃,這一抓結結實實地抓在他肩上。
換做尋常人,必定會在這一抓之下分筋錯骨,但那老頭卻沒什麼反應,只是站在那裏兀自冷笑:“年輕人力氣可真不小,抓得老爺我肩頭髮癢!”
聽到老頭的話,九辰心中一驚,手上也卸了靈力,后躍一步,嘆道:“原知道你修為不低,卻也沒想到能有如此之高......”
感嘆聲中,九辰又提起手杖,直接注入了火靈之氣。
生相境界的靈力可不是尋常人能夠抵得住的,九辰知道遇到了高人,出手再不留情,那手杖在九辰的催動下騰起攝人的火勢,朝着老頭點去。
老頭眼見着火杖襲來,不躲不閃,竟然伸出了三指拈住手杖,又抬起一指,彈在杖頭。
被老頭一彈,手杖上的火靈之氣瞬間消弭,九辰也被這股力度震得退了幾步。
老頭臉上堆着笑,說道:“小子!你這是看不起老爺我?怎麼出手如此無力?老爺我今天就指點指點你這後輩吧!”
話音剛落,老頭就催動起自身的靈力聚於掌中,朝着九辰欺身而去。
九辰感應着這股掌風,眉頭緊鎖,發出悠悠長嘆:
“是毒靈之力!怎的生相境的俠客竟然如此不值錢了嗎?我一日之內就遇到兩個!”
九辰感應出老頭的靈力,得知這老頭生相境的修為之後,心中不敢大意,瞬間調動起自身的靈力護體。
他眼不能視物,若是與老頭互為攻守,見拆招招之下,他占不到便宜。索性將靈力匯聚一處,也揮出一掌。
兩掌相接,靈壓四溢,如此一來,兩人竟然比拼起了靈力。
“少年出力綿軟,莫非是敬老!你儘管放開手腳!老爺我扛得住!”
老頭說話確實顯得無比輕鬆,九辰卻已經用出了十二分的力氣。
老頭見九辰額頭滲出汗水,又無暇說話,知道他已經到了極限,嘴角勾起一抹會心的笑意,點了點頭,收回了外放的靈力。
老頭忽然撤力,九辰難以掌握平衡,竟然直衝向前,踉蹌兩部。
老頭微微側身必過九辰身形,又伸出手來攬住九辰手腕,只向上一翻,血玉骷髏杖就自九辰手中脫落。
兩人比拼靈力的時候最忌諱一方先撤力,先撤力的一方通常會被靈力反噬,身受內傷是難免的,但這老頭兀自撤力,卻顯得雲淡風輕。
如此看來,他的修為還在生相境之上。
此人若是存心找九辰的麻煩,根本不必大費周章。
九辰也想到了這一點,心下釋然,收起了火靈之力,嘆道:“前輩修為可參造化,如此修為,竟然沒人願意拜您為師?”
聽了九辰的讚歎,老頭顯得無比自豪,抬起手來,指着望月山的方向,說道:“天下間想要拜我為師的人可多了,要說起來,從這裏應該能排到望月山!”
“那你從這些人中選一個繼承衣缽不是最好?為什麼偏偏逼我?”九辰談吐悠然,不疾不徐。
聽到問話,老頭神色黯然,朝着旁邊走了兩步,坐在路邊青石上,幽幽一聲長嘆,道:
“只因我吃過識人不清的虧!先前我收了個資質絕佳的小子做徒弟,誰知道這小子是個白眼狼,竟然下毒害我!弄得我修為折了大半.......唉,我若再收徒弟,一定要擦亮眼睛!”
說到這裏,老頭子看了九辰一眼,笑道:“你能為了陌生人豪擲千金,又不嬌柔做作,資質更是絕佳,你說!我不選你選誰?”
聽了老頭子的話,九辰心中瞭然,不住地點頭。
少時,他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問道:“前輩剛剛是說自己被徒弟......”
“投毒!”老頭接道。
“然後修為......”
“折了大半!”
九辰驚訝得長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老頭的修為九辰已經領教過,此人修為不在生相境之下,如果說化聖的修為只是先前的一小半,那他之前該是什麼修為?
想到這裏,九辰猛然抬頭,問道:
“前輩可是姓何?”
老頭聽到這一問,心中一驚:“你是怎麼知道的?”
九辰淡然一笑:“世間高手,多以三君四聖為先,此七人中,只有二人是毒相,此二人又是師徒,結合您自己說過的話,想要猜出您的身份也就不難。”
老頭嘿嘿一笑,又白了九辰一眼:“別抖機靈!抖機靈可就不像我了......”
他這樣說,等於是默認了九辰的猜測。
九辰確定了老頭身份,卻也是神色淡然,不喜不悲,只是長嘆一聲,說了一句:
“我知道你的身份,卻不能拜你為師,還希望前輩不要為難我!”
老頭聽了這話,眉頭縱得老深:“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為什麼還不願意拜我為師?只因為我是邪魔外道?看你性情超凡,行事果決,可不像是頑固不化的死古板......”
九辰也不猶豫,回道:“我自然不是死古板,也從不把名門正派的那些所謂的仁義禮法放在心上。我不願意拜你,只是因為我現在心情不好,沒有其他原因!”
心情不好倒不是編纂,他與初融雪雖然只是萍水相逢,但這畢竟是他接觸過的第一個女孩,那觸手的柔軟,確實在他心裏掀起了漣漪。
如今初融雪被人擄走,他心中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難以言喻。
“心情不好才不願拜我?哼!那我現在開始,天天跟着你,看你心情什麼時候變好!”老頭氣得吹鬍子瞪眼。
九辰的性格怪異他是知道的,但這也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