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莫再來了

第三十七章 莫再來了

夜色深沉,天際浮動烏雲如遮天之幕使得人間不見月色,陰陰暗暗。便是入夏的天氣也讓人略感清涼。

阮蓮華伸手將灌進屋子裏寒涼夜風的窗子關好,收拾起窗下書案上的紙筆時,窗欞被人輕輕扣響。

熟悉的聲音,阮蓮華已經猜到來人是誰。

阮蓮華還未打開窗子便聽到窗外冷清卻又好聽的聲音道:“我來你這裏討酒喝。”

阮蓮華回道:“好,你等我一會兒。”

阮蓮華將書案上的東西放好便去牆角尋出那壇紅官。

當阮蓮華一手拎着一隻酒壺走出房門時卻不見上官雲殊的蹤影。阮蓮華站在院子裏思索了一下便走出了清雅苑。

來到那片偏僻小池旁時,阮蓮華一果然眼便看到了那襲白衣。

已經坐在小池邊伸手入池撥弄着水花的上官雲殊沒有回頭,便已經感覺道阮蓮華靠近。

因為他聽得出阮蓮華的腳步聲。阮蓮華不會武功,卻總是在走路時將腳步放的很輕。

上官雲殊一邊用手指攪着小池中微涼的池水一邊抬頭看阮蓮華。“今日還是紅官?你那桃花酒我可是已經垂涎了許久,你卻總是拖着我的饞蟲。”

上官雲殊話中故意帶着些不滿。

阮蓮華卻走過去坐下,將手中酒壺遞給上官雲殊。“你既等的急了,那你告訴我你府上何處,等桃花酒可以開封時我便送到你府上?嗯……”阮蓮華頓了一下又道:“如果不便告訴我,那我可以把整壇酒都送你,你今夜帶回去,等開封之日再喝也可以。好在離開封之日已經沒幾日了,你可以耐心些。”

“嗯?”上官雲殊收回伸進水中的手指疑惑看向阮蓮華。看了好一會兒上官雲殊才道:“怎麼我只一日沒有來,你便如此對我?”

阮蓮華輕輕笑笑直視上官雲殊眼眸,依舊靜逸安然。“我如何對你了?”

上官雲殊上下打量了阮蓮華,只覺今日的阮蓮華與平日有些不同。“你剛剛的話,分明時想和我撇清了關係,趕我走。”

阮蓮華搖頭。“我如何趕你?我只是一直以來都不知道你總是這般夜入王府究竟時想做什麼。看你每次來去不過時在王府里到處遊盪,不曾傷人,不曾盜物。難不成你是為了尋人?”

上官雲殊心中微動,眼眸也跟着一亮。“你看出我是在尋人?”

阮蓮華不答。不為找人他不顧危險夜入王府還能是做什麼?阮蓮華問道:“可尋到了?”

上官雲殊搖頭。“找不到。我每年都會在這西南王府中找一次,始終不見。”

話雖如此說,但阮蓮華卻沒有從上官雲殊臉上看出失落。

阮蓮華驚奇道:“每年找一次?那你已找了幾年?”

“六年。”

六年?阮蓮華嘆息。

六年都沒有找到,那定時找不到的了。只是阮蓮華有些費解的問道:“你每年來尋一次,可今年卻怎麼不同?我可是記得你已經來過無數次了。”

上官雲殊看着阮蓮華朝他揚了揚手中酒壺。“因為現在我只是來找你的。”

阮蓮華認真問道:“只是來找我喝酒么?”

“是。”上官雲殊點了點頭。

他想找的只是他。

只是為了來尋自己喝酒才每每夜入王府的么?阮蓮華沉默了一下,輕聲問道:“那你明晚來么?”

上官雲殊飲了一口壺中紅官挑眉道:“怎麼?你明晚有事?”

阮蓮華略顯猶豫着不知如何作答。好一會兒暗自嘆息了一聲也揚起手中酒壺向著上官靖笑道:“喝酒?”

上官靖明顯感覺到阮蓮華有什麼話不曾說出口,看了一眼阮蓮華只是點頭,酒壺碰了阮蓮華手中的酒壺道:“好。”

阮蓮華只一口酒飲下,便開始咳嗽不止。雖然紅官酒味淡,酒性也不烈,可是阮蓮華飲下這一口心底卻是異常的難受。

難道是因為前幾日的內傷還沒好的緣故嗎?

“你這是怎麼了?”上官雲殊放下酒壺,看着阮蓮華因為咳嗽而逐漸浮現病態嫣紅的臉頰。

“你別動。”上官雲殊手掌撫向阮蓮華額頭,阮蓮華卻想要躲開被上官雲殊拉住了手臂。

手掌撫上阮蓮華的額頭,一種炙熱的感覺傳入手心。

上官雲殊皺眉,伸手奪下了阮蓮華手中的酒壺。“你病了為何不說,還陪我喝酒?”

阮蓮華朝他淺淺一笑。“沒事。”

“你這樣也說沒事?高熱時飲酒,你這是不想要命了么?你便如此不愛惜自己?”

阮蓮華沉默,他非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只是他更想陪他喝酒而已。

又沉默了一會兒,阮蓮華低下頭緩緩手伸向懷中。

上官雲殊不明白阮蓮華是想做什麼。今夜來他便感覺阮蓮華情緒異常。

當他看到阮蓮華從懷中取出的東西是眉頭皺的更深。“你這是想做什麼?”

阮蓮華從石上站起身,將從懷中取出的玉玦遞給上官雲殊。“如果你入王府真的沒有別的事,那這玉玦便還你。”

上官雲殊看了看阮蓮華遞過來的玉玦卻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神情靜然卻淡漠的阮蓮華。“這是何意?”

阮蓮華淡淡笑了。“只是想你以後,莫再來了。”

上官雲殊靜靜看着阮蓮華許久,似乎想從他安然神情中看出原因。

只是他失望了,阮蓮華只是那般平靜淡然,彷彿此時讓他莫再來找他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性情如此淡然的阮蓮華竟也會說出如此無情的話?

雖只是一句莫再來了,但上官雲殊心底卻如翻起波濤。

兩人相視沉默,最終上官靖緩緩起身,點頭道了一句。“好。”

上官靖站在阮蓮華面前。

“病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這玉玦我便送你了,你留下也好,丟掉也罷,都隨你。”

說完,上官靖徑直向前,從阮蓮華身邊走過。走到一處高牆,上官靖沒有猶豫身形一躍翻上院牆,然後再一閃身邊便消失不見。

天陰無月而顯得陰暗的小池邊上,阮蓮華沒有回頭。只是一手執玉玦站在原地良久。

等身後再無一絲聲響阮蓮華才將手中冰涼玉玦再掌心握緊,再握緊。

他本也不想這樣趕他走,與他說這樣絕情的話,只是……。

靜默的阮蓮華忽然長長嘆息,將手中玉玦放回衣內,彎腰將地上兩壺幾乎沒有喝的酒收起,慢慢走回清雅苑。

這一夜,雖然飲酒卻從不嗜酒的阮蓮華獨自坐在院中桃樹下獨飲至天亮。

因為以後再不會有人深夜來找他討酒喝了,現在這已是最後一次。

天亮時,阮蓮華便喊起了阮雙玉。

雖然風寒未好,但是今日陰祭日,不能耽擱了去爹娘墳前祭拜。

阮蓮華自己配了些葯吃下便讓阮雙玉向王府統領宋陽告假一同出府置辦了些香燭祭品等物。

因為不是要入宮,阮蓮華不好再乘坐王府的馬車出行,便只能和阮雙玉一起走路出城。

城郊有一座低矮小山,山上有一座簡陋墳塋。

墳已經有數年,但是周圍卻是新修繕的墓牆,墓前石碑上刻着父阮籍,母陳阮氏合墓。

阮蓮華和阮雙玉來到墓前時,已經站着毫無禮儀大大咧咧靠着他們爹娘墓碑等待的風凌霜。

風凌霜遠遠看到阮蓮華二人走來,吐掉嘴裏叼着的一根青草露出明媚笑臉。那笑容滿面的模樣讓原本暗沉的天色都為之明亮了許多。

風凌霜用手中劍柄輕輕磕碰了墓碑道:“哎,阮大人,你兒子來了,你要不要出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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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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