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巔峰對決

第一百零七章 巔峰對決

初冬的第一場大雪,是最經不住日晒的一場雪,但比往年要濃稠,一派瑞雪兆豐年的氣象。清靜的黎明時分,劈山開路般的關車門聲從遠而至,將房檐上混着冰凌的雪團紛紛震落,在地上稀稀拉拉的炸開了花。

他的母親,是開着一輛像鐵片捏成的小破車,四處跑業務起家的。車子年久失修,門總是關不嚴,母親時常連摔帶踹地將車門撞緊,關實。即便如今豪車在側,哐哐砸門的習慣卻改不掉了。

老式的機械鎖漸漸被電子鎖取代,鑰匙這個物件也在慢慢被淘汰,但母親仍信不過用幾個數字來守家護院,包里總堆着大串的鑰匙。似乎摸着鑰匙鐵錚錚的份量感就無比的踏實。

門上的鎖,嘩啦啦地轉動了兩周,門悶聲地開了,辰安辨出是母親移駕至此了。

進了屋,迎面撲來的仍是涼風。王雋美走到閘前,打開中央空調。而後又回到門前,慣性地扭了扭門鎖,再次確認大門是否關緊,生怕自家的財運外泄。

都說母親是個氣球,在她最飽滿的時候,心甘情願地排掉自身的氣血孕養你。等你被她的氣血充得與她當初一般飽滿時,她消耗得也差不多了,難免會像撐過的氣球,渾身褶皺。吸取她的精華長大的你,沒有不孝順的理由。

辰安放下手中的報紙,進入廚房,開火燒水。水沸后,向鍋里投入兩顆雞蛋,然後小火再煮五分鐘。這樣煮出來的雞蛋營養成分損失最少,蛋黃不幹,含有少許溏心。

辰安借兒子最愛的營養早餐孝順一下母親。

王雋美指揮着夏程希落座,接着摸了摸辰安面前的牛奶杯:“你什麼時候開始喝熱牛奶的?”

辰安天生火力壯,冬日裏手腳也燙人,自小隻喝冰冷的飲品,他覺得喝溫熱的東西不但不解渴,還燥得慌。王雋美曾使盡全身解數修正兒子的這個臭毛病,但都無疾而終。

不過,就在前天,翰翰揣着“有難同當”的同理心,難兄難弟似的拿出母親為他制定的行為準則,要求辰安也必須遵守。並揚言到,爸爸不聽話,他也不要聽話了,然後執着地督促辰安執行得得定下的保健計劃。

“媽,我現在是不敢不喝熱飲。”辰安望着西南方向說。

“懂得保養身體就好。”王雋美不緊不慢地掏出一份文件,用不留商量餘地的語氣說:“親子鑒定我幫你做了,去把孩子要回來。”

辰安對母親的話無動於衷,從報紙下掏出另一份文件,遞給了母親:“媽,我成年很久了,不能再躺在您和我爸的基業上享清福。請您放手。”

接過文件,王雋美僅翻了兩頁,就全然明白辰安意欲何為。“你再怎麼成年,在國內,婚姻仍是兩家人的事。即使你離開晨啟,也逃不開這點。”

“媽,陪伴我前半生的女人是您,陪我後半生的女人是得得。只要你們不逼我二選一,我發誓不會對你們始亂終棄。”

“辰安,我把你培養得這麼好,不是用來便宜趙得得那種女人的。有些事你不清楚,我不怪你,但最好別亂下決定。”

聽到此處,隨行而來的夏程希坐不住了。她原以為王雋美請她來,是因為婚事有了新契機。但坐下后,才發現辰安至始至終都無視她,就連桌上的餐具也沒她的份兒。她心中早已不滿,起身作勢要走。

“程希,你且等等。”

王雋美阻攔住她,但仍對婚事緘口不言。“方伯母,我等的夠久了。而且,方伯母出爾反爾也不是一次兩次。不過我勸您,還是先處理好您的家事,再和盧氏攀親。以後有事,請您先和我爸談。”

“你父親在來的路上。”王雋美省去客套,直接押夏程希回了座位。“夏小姐,我留你下來,必定是有益於你。”

夏程希坐下不久以後,除了尋遍全城也找不到的趙得得,王雋美約請的故人陸續抵達辰安家。

最先到達的是趙征平。

寒暄一概省略,趙征平直截了當地坐到王雋美正對面,打開電腦,忙了起來。

“王女士,廢話您先說著,我邊工作邊聽。我沒您那麼閑,管東管西的。”

上一代的恩怨是否延續,趙征平大可漠然置之。孩子們的感情問題,他也可置身事外。他存眷的是,如何讓女兒受到的傷害降到最低。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勉為其難的來了。

王雋美將裝着親子鑒定的文件夾像匕首一般,直直推向趙征平。“我們方家的孫子輪不到外人養。你開個價吧,以後方羽翰就不用見你女兒了。”

“瞧您說的,像個人販子。”趙征平盯着電腦屏幕說,“還有,翰翰姓趙,不姓方。”

王雋美口舌上占不到便宜,只能耍狠。“你別逼我把事做絕!”

“你要把孩子從親生母親身邊活活奪走,這還不算絕?”趙征平合上電腦,打算替女兒好好向這位未來婆婆討教討教,他接著說:“王女士,你口口聲聲說,我女兒配不上你兒子,到底是因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你女兒深得她生母真傳,不僅生來卑賤,感情生活更是混亂。”

“媽,事出有因,請注意您的身份。”長輩之間對話,辰安本不應插嘴,但母親出言實在輕佻,他沒憋住。

趙征平抬抬手,示意辰安稍安勿躁,然後轉回頭對王雋美說:“論卑賤,靠偷盜別人成果而發家的您,似乎好不到哪裏。得得的生母是在生活作風上有些混亂,但如果您足夠乾淨,又怎麼會跟她混進一個圈子,還成為她的幫凶。”

王雋美被趙征平說的啞口無言,夏程希坐在一邊冷眼旁觀。等夏暢海趕到后,她將經過轉述給了父親。

聽后,夏暢海仍摸不清王雋美的真實用意,但他站隊明確。

“趙征平,有要求你就提,別拐彎抹角讓你閨女勾搭完我兒子,又來勾搭方家公子。”

王雋美搭言道:“夏總,還是您痛快,難怪我們合作愉快。”

趙征平洞若觀火,一眼便看出王雋美又在拿夏暢海當槍使。他瞄了瞄夏暢海,奚落他說:“夏老哥,你這頭蝦虎魚和王雋美這尾槍蝦真是情比金堅。她每次挖完洞,你都鑽進來當衛士。”

夏暢海不明就裏,甚至還在幫腔:“你別挑撥離間。要多少錢,我來出。拿了錢你趕緊走,別礙着我們兩家的親事。”

料定夏暢海是糊塗蛋一個,趙征平沒再與他浪費唇舌,而是跟王雋美把話挑開:“你們兩家基於金錢的政治婚姻,我不置可否。你們生意人習慣將感情放在天平上稱一稱,論斤論兩賣,這我也管不着。但翰翰是我家骨肉,他的撫養權,我有權給你們分析分析。辰安年紀輕,條件好,方家以後肯定不會缺孫子。那你們要翰翰的意義何在?王雋美,你不是最怕沾染我們家人嗎?而且我想夏總也不願女兒一嫁進你們家就當后媽。”

王雋美覺得趙征平話糙理不糙,翰翰的撫養權是可暫且放一放。她招手,派底下的人帶進來一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看到趙征平后,直接鼠竄到桌子下,連爬帶滾地往暗處藏,又從深處向夏暢海拋出求救的眼神。

趙征平見到這個女人並未有什麼反應,繼續面不改色的坐着,倒是夏暢海率先暴怒:“王董,你哪兒找到的她?帶她來做什麼?

王雋美得意地拂拂脖子,踹了踹桌腿。“晏文秀,你出來!給我兒子好好看看害他媽不能再生育的仇人長什麼樣,是不是跟他心心念念的趙得得長得很像。”

晏文秀嚇的渾身發抖,又往深處躲了躲。趙征平不忍看她這般模樣,畢竟曾是夫妻。他敲敲桌面,說:“你不用躲我。出事之後,我就猜到你沒死。我沒報警,表明我不會再追究。王雋美他們更不敢報警,你出來吧。”

晏文秀如同犯人蒙赦,爬了出來,倒在夏暢海腳邊,囫圇的說:“女兒琉霞……在醫院,要錢、要錢……你救她。”

夏暢海踢開晏文秀,拉過一臉懵然的女兒,小心翼翼地說:“小希,別信瘋女人的話。我回去跟你解釋。咱們走。”

“爸,外公待你不薄,你怎麼可以背着我媽在外面搞女人?”夏程希死也想不到她父親諱莫如深的事情竟是這個,難怪她母親一直與父親貌合神離。

見狀,王雋美趕緊拉過夏程希的手,拍了拍。“程希,你別冤枉你爸。這個女人是和夏總有些淵源,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來日再和你講明。你先回去想想,還願不願意嫁給辰安。”

直到此時此刻,夏暢海才悟出趙征平開始對他講的話,他就是一枚任王雋美擺佈的棋子。

王雋美利用他的急功近利,設計他去犯險,然後坐收漁利。今日王雋美叫他女兒來,就是為了讓他清楚他有把柄握在她手中。如果生意上他不順從她,她則會向他女兒揭露真相,讓他在盧氏永無出頭之日。

“王雋美,你好毒!”夏暢海從她手中奪過女兒的手,說:“小希,你不想看你爸被人當猴耍,就別再與方家來往。”

見夏暢海要走,急需尋求靠山的晏文秀,趕緊抓住夏暢海的褲腿:“夏總,事情全敗露了,我還怎麼養女兒?”

夏暢海笑着一根一根地把晏文秀的手指從他褲角摘掉。“放心,你對方家還有利用價值,王雋美自會好喝好吃地養着你們。”

夏氏父女走後,王雋美派人接走了晏文秀。正當趙征平欲離開時,辰安的父親——方成軍從門外進來。他徑直走向王雋美,王雋美連忙收斂起脾氣,讓出座位。

趙征平與方成軍相互介紹之後,見方成軍言語正派,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便留下來與他續話。方成軍對他說:“趙老弟,過去的事兒,我妻子做的不光彩,但她也得了教訓,你別跟她計較。需要什麼補償,你儘管向我開口。”

趙征平不咸不淡地說:“禍起蕭牆,怪不得他人,自然也不需要別人來補償。說說孩子們的事兒吧。”

“孩子們的事兒可能要再等等,時機還不到。”方成軍拉過椅子,讓王雋美坐下講話。

王雋美看丈夫與她意見一致,整個身子直了起來。“成軍,咱們唯一的兒子要為了個女人撇下晨啟不管,你怎麼說?”

“要我說,這不是壞事。我們努力打拚不就為了給辰安打下基礎,讓他可以在抉擇時隨心所欲嗎?你現在本末倒置了,反過來用晨啟拴牢兒子。”

“容我插一句,說完我好走。”趙征平打斷方成軍夫妻兩人的對話,拎上公事包,對辰安說:“晏文秀我會找人照顧,我不會讓她影響到你和得得今後的生活。其餘的事,你量力而行。只是別讓得得等太久,儘早給她個決斷。”

“爸,晏伯母畢竟是我岳母,由我贍養更合適。你放心,我不會讓得得知道她生母還在世。”

“爭什麼爭!雋美,你來負責帶晏文秀和她女兒去治療,全當是贖罪。”方成軍單方面宣佈決定后,眾人漸漸散去。

家中慢慢恢復平靜,但母親能就此偃旗息鼓嗎?辰安不得而知,但確實該給得得個決斷了。

他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短訊出去。

——得得,我等不及湖水結冰了。深則厲,淺則揭。回來就到對岸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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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在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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