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流光容易把人拋

23,流光容易把人拋

陳琪聽得山脊上那人走遠,左手結印,朝樹洞揮了揮,便有一道淡淡的光華,如絲如網,封住了洞口,陳琪將王征扶起,說道:“征哥哥,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陳琪沿着山脊往回走了一段,擔心那人去而復返,卻轉進了一條小岔路,二人走到山下,猶覺得不放心,又沿着山溝走了大約幾十里地,看到一處緩坡,王征感覺力不能支,再也爬不上去,對陳琪說道:“琪兒,這裏應該安全了,我必須立即療傷。”說完一屁股坐了下來。

陳琪只見月色之下,王征雙手虛抱,只一袋煙功夫,身上便紫氣大盛,甚為吃驚。心道:“便是我師父和丘師叔練功打坐時,都沒有這麼多的紫氣環繞,征哥哥卻為何這樣?”陳琪稍作調息,不敢大意,又跳上緩坡觀察,卻發現緩坡前面似乎是個絕壁,懸崖深不見底,已經沒了路;對面青山隱隱,迷濛月色之下,卻瞧不真切。

陳琪暗運道心通明,神識外放,二里之內並無人跡,遂放下心來,來到王征身邊,在身周二丈之地布了一道神識防護。想起今日境況之險,所遇之奇,暗感僥倖。定了定神,瞧了瞧王征,心道以他傷勢之重,一時半會當是醒不過來,遂也打坐入靜。

晨分時刻,似乎聽得百鳥嗚叫,嘰嘰喳喳,悅耳動聽。陳琪從沉睡中睜開眼來,卻吃了一驚:但見二人所處之地,在兩座高大的奇峰之間,兩山直立入雲,崢嶸陡怪,雲霧漫天。

陳琪爬上前面緩坡,只一眼,便禁不住手舞足蹈,“呀呀”大叫起來,原來這一處懸崖與對面青山之間,竟寬達數里,懸崖之中,霧氣如絮如緞。對面青山時隱時現,有若海市蜃樓,又如天際的仙山。眨眼之間,景色變幻,青山隱去,又出現另一片青山,遠遠近近,飄飄渺渺,早晨的陽光透過雲霧照射進來,光芒萬丈。

王征睜開眼來,看見陳琪在緩坡之上,蹦蹦跳跳,裙裾飛揚,哇哇大叫。陽光透過雲霧,照射在她身上,便如仙際的仙女在起舞,呆了一呆,叫道:“琪兒,怎麼了?”陳琪見王征醒來,更加興奮,大喊:“征哥哥快來看,好美呀!”待陳琪下來將王征扶上緩坡,王征也看得呆了。二人相互倚靠,指指點點,時而大笑,興奮莫明,心神俱醉,渾然忘了身在何處。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陽光大盛,雲霧逐漸散去。卻見約六里開外,對面半山之上,屋舍儼然,竟有約摸二、三十戶人家。可聞雞犬之聲,小兒啼叫,童子嬉戲,母斥兒聲,黃牛“哞兒”“哞兒”而叫,好一處世外桃源!

陳琪扶着王征,居然於絕壁之中尋得一條路,蜿蜒下山,到得谷底才沿一條山道,往對面爬去。二人爬到半山一處茅草屋邊,屋邊一棵大樹,便有幾個垂髫童子,閃着質樸的大眼,好奇觀望。見陳琪素色錦裙,上嵌紫花,腰掛長劍,長的麗色無邊,竟是平生沒有見到這麼好看的小姐姐。有大膽的上來問道:“你們是天上的神仙嗎?”這時小屋門口閃出一個年輕婦人的臉,叫着:“瓜…”,卻看到兩個神仙般的少年,頓時住口,吃驚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原來這裏卻是在本朝太祖建國之前,為避胡人之亂,遷居於此的晉陽士子百姓,至今已有二百餘年。見到陳琪、王征二人,村中長者似乎並不驚訝,村人十分熱情好客,問長問短,笑語晏晏。見王征有傷,急忙安排在一個獵戶家住下,正是二人一開始看到的年輕婦人家裏。丈夫遠山之中狩獵未歸,家中只得母子二人,母姓謝,子名瓜兒,有茅屋三間,便讓了一間予二人居住養傷。

入夜,陳琪讓王征一個人躺到床上去歇息療傷,王征本欲推辭,但這茅屋狹小,又通聲露氣,卻不好爭執,便由陳琪席地打坐,自己躺了上去。

第二日天才微微見亮,王征卻被屋外人聲鬧醒,但見陳琪可能倦極,竟席地而坐,雙手抱被,腦袋搭在床沿,正在沉睡。

王征輕輕推了推,叫道:“琪兒,起床了。”

陳琪睜開眼來,望着王征一笑,道:“征哥哥,你可感覺好些了?”王征擁被而起,輕輕點頭。

二人出得屋外,卻見小小茅屋之前,人聲鼎沸。有婦人筐提雞蛋,漢子拿着山中薰肉,童子懷抱母雞…山道之上,似乎還有人肩扛手提而來。謝家嫂子正在灶房燒水,鍋里熱氣蒸騰;兩個婦人在一旁手抓一隻碩大母雞,焦急地問:“水開了沒有開了沒有?”

屋外有兩個長者、鬚髮皆白,顫顫巍巍,手拄木拐,口裏嚷嚷:“都夠了,夠了,大家先回去吧,別吵着了客人。”見到陳琪、王征出來,兩個長老微微而笑,道:“兩位小仙長,可睡好了?”陳琪、王征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慚愧,連連道:“叨擾了,有勞了,十分慚愧!”

原來昨日天空劍光不絕,這裏雖然距離遙遠,卻仍然可以看到。這個世界,仙師並不鮮見,村裏的人自然知道那是仙人打架。昨日那邊仙人打架,今日便見到兩人道袍長劍,卻不是仙師來了又是什麼?況且這兩個仙人,年輕既輕,面目又生得好看,也沒有傳說中仙人那般的孤高,能來到村子,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緣。

因王征傷勢未愈,出山之路又是山勢陡峭,王征和陳琪只好安心在此靜住養傷。

期間王征和陳琪說起那日老榆樹洞中的熊媽媽和兩個小熊寶寶,又是驚嘆又是好笑,問陳琪:“你那一道光華,不會讓那幾頭熊餓死吧?”陳琪說:“哪能呢,熊寶寶那麼可愛,況且這三頭熊實於你我有救命之恩,我哪能忍心?那道如封似閉咒不消半個時辰就會自行消散的。”王征聽了,放下心來。

這一日,王征在屋內調息一陣,沒見了陳琪,便出屋尋找。卻見陳琪正坐在一棵大樹之下,教一群童子唱歌,七八個小男孩小女孩唱得小腦袋一搖一晃,唱的居然是: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來這裏

我問燕子你為啥來

燕子說:這裏的春天最美麗….

王征一陣恍悟,童聲稚稚,歌聲朗朗,覺得好象是回到了那個世界。搖搖頭,好熟悉的感覺!禁不住笑上心頭,走了過去。

孩子們看到王征過來,嚷嚷着“神仙哥哥也教我們唱歌”,王征卻一下犯了難。

搜腸刮肚,首先想到的是“什麼時候才能象高年級的同學有張成熟與長大的臉”,想了想卻覺得不行,這裏池塘邊既沒有鞦韆,這世界怕也沒有水彩蠟筆和萬花筒,與情景不合。又想“阿門阿前有棵葡萄樹”,剛要開口卻又住聲,這歌唱起來一頓一頓的,自己這時候傷勢未愈,胸口還隱隱作痛,怕的一個不察,唱的背過氣去。

另一邊幾個小嫂子大姑娘做針線,本在側耳細聽,卻見王征吱吱唔唔半響也沒有動靜,不禁眼光齊齊看了過來。

陳琪見王征作難,連忙雙手抱頭,手指豎起,作耳朵狀,腦袋搖搖晃晃。王征頓時明白了,於是教孩子唱道:

小兔子乖乖

把門兒開開

快點兒開開

我要進來

不開不開我不開

媽媽沒回來

誰來也不開……

依稀彷彿,這裏被王征和陳琪裝扮成了那個世界、那個時代的小山村,兩個人覺得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世界,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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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眉何處月如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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