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佛道由來(二)

17,佛道由來(二)

丘處機、抱真一行逕往東而行,不數日間,便出了京兆府,自河津龍門渡過黃河,過臨汾,到達汾河之邊,高涼邑境內。

這一路上陳琪與王征形影不離,總是和毛驢三個綴在後面,兩個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而又不願意讓讓別人聽到。華陽不忿,回頭去牽了毛驢過來,原以為這樣一來二人會跟得緊一點,那曾想這二人倒樂得毛驢讓華陽牽了去,陳琪空了雙手,正好雙手打着節拍,教王征吹笛。

這毛驢似也通人性,居然愛走不走,還不時回頭向王征、陳琪二人張望,若是王征、陳琪綴得遠了,這驢便賴着不走,撒蹄揚脖,“啊昂啊昂”而鳴,華陽大駭。無奈之下,華陽把韁繩往甄志丙手裏一扔,折了一枝帶葉的樹枝繞到驢屁股後面揮趕。甄志丙牽着毛驢,初時還活潑開朗,有說有笑,看到陳琪和王征在後面吹吹唱唱,倆人一口一個“征哥哥”,“琪兒”的叫來叫去,慢慢地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這一日眼看天色漸晚,陳琪正唱着“尊小姐休埋怨此時收兵也不難”,突然住口。只見前面一座險峻的大山之上,一座雄偉的寺院出現在眼帘,眾皆大喜。丘處機道:“今晚正好在此宿息。”

待進得寺院之內打聽清楚,才知道山名稷山,寺名青龍寺,稷山乃因上古時代后稷在此教民耕種稷稻菽麻而得名,頗有些來歷。寺院之內僧侶倒也十分熱情周到,只是無論大和尚小沙彌,雖然穿着僧袍,卻蓄髮戴冠,不倫不類,到底是和尚還是道士,不清不楚。丘處機、抱真諸人若無其事,一副理應如此的神態,王征卻看得暗暗發笑。

青龍寺高屋大瓦,氣勢非凡。進得大殿之內,只見四壁皆有壁畫,精美絕倫。中間一尊大佛,眼含微笑,智慧莊嚴,正是佛祖釋家牟尼,佛祖像下面,卻畫了六道輪迴,宣示道家為善入天堂為惡下地獄的認知觀。西壁上邊為釋家三世佛畫像和禮佛圖,下邊卻為道教萬神圖;北壁上邊畫釋家十八羅漢像,下邊卻畫著道教十殿閻羅;東壁之上,乃是觀世音畫像,卻是獨佔一壁。王征朝觀音拜了幾拜,口中念道:“觀音菩薩,大慈大悲,阿彌陀佛!”陳琪趕緊拉了拉王征衣襟,輕聲說:“不能叫觀音菩薩,要叫觀音大士。”“也不能叫阿彌陀佛,要叫無量天尊!”

王征怔了一怔,有些恍然大悟,附在陳琪耳邊說:“難怪在那個世…在那邊,觀世音既是佛教的神,也是道教的神,既叫觀音菩薩,也叫觀音大士,原因卻在這裏啊!”陳琪比王征早來這個時空六年有餘,自然比王征更清楚來龍去脈,輕聲說:“不然呢?觀世音明明和佛祖一樣眉心一道紅痣,印人的習俗,顯是西來的神祗,那個世…那邊中土道家卻何以也尊他為神?”王徵答道:“嗯,難怪那…那邊至今有些寺院、道觀,佛道混搭難辯,大約就是這個時候種的因。”

入夜,青龍寺後面一道角門靜悄悄打開,一僧趁了夜色無聲無息下山而去。各自在禪房內打坐憩息的丘處機、抱真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旋又閉上眼睛繼續打坐,未動聲色。僧人到了山腳,居然一縱身,便如大鳥般飛起,似一道輕煙,在空中若有若無,徑向北去。

第二日晨起,丘處機卻不急不忙,慢條斯理地叫寺內僧人下山買馬,眾人在寺內又滯留了一宿才打馬而行。因馬匹缺了一匹,華陽獨自騎着毛驢行走在隊伍中間,一臉的委屈。甄志丙這時微黑的臉上卻笑意大起,安慰華陽說:“毛驢認生,這幾日你天天拿了樹枝在驢屁股後頭給它撓痒痒,自然你和它最熟,你不騎驢誰騎?”華陽大悔,哭笑不得。

因為騎了馬,走的就快了起來,眼見得山勢越來越緩,道路越來越平坦,卻是進入了潞州境內。眾人沿着一條驛道往南而行,但見驛道上行人越來越多,三五成群,攜兒帶女,或肩挑背扛,或推着獨輪小車,臉有菜色,衣裳破爛,行色匆匆。甄志丙找人搭訕着問了一下,卻原來是為躲避兵禍逃難的難民。金兵連下朔州、忻州,已逼近太原,一路上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朔、忻之民,家已不家,不得已南下避禍。丘處機見人群混雜,暗暗叮囑大家戒備,尤其注意和尚頭陀,不可大意。

黃昏時分,便遠遠望見一處村落,炊煙縷縷,雞鳴狗叫,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村子西面約一里許,有一小小驛站,驛站之外,密密麻麻,圍滿了逃難的人群。

此時幾個年輕人遠遠跑在前面,丘處機卻和抱真綴在後面緩緩而行,待靠近驛站,丘處機、抱真二人突然心生警意,停馬不前,望向驛站密密麻麻的逃難人群,又看向村落,若有所思,面露訝色。抱真朝丘處機看了看,問:“來了?好象不對啊!”丘處機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朝前面的甄志丙喊道:“這驛站還如何住得?進村吧。”甄志丙立即應聲,沿着自西向東穿村而過的驛道,一馬當先進村而去。

王征與陳琪並轡而行,但見村口有一石頭砌成的拱形牌匾,上面刻有“驛橋村”三個大字,朱漆斑駁。村內道路寬寬窄窄,或彎或曲,每隔一到二百米,便有一座石頭砌成的園拱,人騎在馬上,必須稍稍低頭才能通過;村內人家,多有泥磚砌成的院牆,不少院牆已經坍塌,從坍塌處往裏看,可見泥磚青瓦,窗戶多呈半圓,窗欞木質雕花,窗欞上依稀可見過節的半舊桃符。

此時一株老榆錢樹下,正有三五個孩子嬉戲,孩子們清脆的童聲在夕陽下飄蕩,側耳聽來似乎是:

張打鐵,李打鐵,打把剪刀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家燒毛鐵。毛鐵燒了二斤半,大人娃兒都來看。站開些!火亂濺,燒個黑疤兒不好看……

不稍時,便見甄志丙在前頭一家客棧前頻頻招手。大約是因為有驛道通過的緣故,村內居然客店有好幾家,商人馬匹,駝隊挑夫,逃難富戶,紛紛在此打尖住店。

王征和陳琪剛解馬下鞍,卻見華陽在驢背上嚇得花容失色,口中大叫“讓開讓開,快快讓開!”騎着毛驢狂跑而來,一夥店家小二,客商挑夫急急走避。甄志丙眼尖手快,身形一閃,上前勒住了驢子,反手把華陽抱下驢來,眾人轟然叫好。卻原來是華陽見毛驢走的慢,自己一個人遠遠落在了後面,猛抽一鞭,毛驢竟受驚了。

就在此時,奇變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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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眉何處月如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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