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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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是什麼?”
李東籬一臉迷糊,竟然真就爬到窗上向外探頭,還嘟囔着:
“除了這些也聽不到別的動靜了。”
“現在是聽不到了,剛才也不知是誰的高鑼大嗓,進了院子就又吼又叫,一會兒跳腳一會兒叫屈,忙得緊。”
子期坐在床頭,一邊不慌不忙說給李東籬聽,一邊用眼角餘光勾着他,看他到底是什麼反應。
李東籬這次終於聽出來子期的話裏有話,意有所指的講這幾個人中他的嗓門最大,看來剛剛進院那些吵鬧,飯桌上又被東方異人三番兩次作弄,估計全被聽到。
“你嫌我吵就直說,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會吵到你。”
李東籬被子期酸得有些不開心,雖然自己確實不該一進門口就大聲吆喝,可是那還不是因為東方異人的緣故。聽到子期尖銳的口氣,在想到在東方那裏憋了一肚子想要和子期說得話,心裏難免有點澀澀的,人也跟着蔫了下來。
“我說了,你聽得到嗎?”
謝子期轉目看過來,目光清冽幽深,竟看得李東籬心頭一顫。又想到自己與人在外說笑之際,謝子期卻一人獨卧病床,承受着毒素侵襲的痛苦,一顆心裏頓時全是歉疚與慚愧,剛才滿腹辛酸一掃而光,取而代之得無以復加的心痛。
想到這裏李東籬刻意打起精神,親切地坐回謝子期身邊,一臉討好地說。
“以後我天天待在這裏,這樣你說什麼我都聽得到了。”
只見謝子期上下唇一碰,無聲地說出什麼來。李東籬此刻靠得謝子期極近,也沒聽出他到底說了什麼,心急地往他身上有靠了靠。
“你說什麼?”
“不是說我說什麼你都聽得到?”
謝子期斜着眼,看着那恨不得貼到自己臉上的男人反問道。
“這……”
李東籬自知又被為難住,訕訕地別過頭,心下鬱悶。
“你們都只會挑我的不是,拿我開心。”
謝子期一挑細眉,抓出他話里的字句,直接扔回去:
“你們是說誰?”
“你和那個東方異人,還有那個花月水。”
李東籬垂着頭,往旁邊挪了幾下,與子期拉開一段距離,更不肯去看子期的臉,表明自己正在負氣之中的模樣。
“總之在你們面前,我說什麼都是錯,怎麼做都不會要你們滿意。”
謝子期一下怔住了,以往不論自己如何刁鑽苛刻都不見他生氣,從來都是傻兮兮巴結模樣。沒想到李東籬今天竟然會有這種想法,更因為這個鬧起了脾氣,頓時沉默不語。
李東籬垂着頭坐在一邊,好半天沒聽見子期的聲音。抬頭看見子期倚在床頭,向床里扭着頭,正對着自己的那張弧度優美的側臉蒼白無色,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脖頸顯得越發纖細脆弱,隨時輕輕一碰就能折斷一樣。
頓時懊悔自己剛剛說話太沖,又惹謝子期生氣,連忙湊過來改口道:
“反正也是我笨嘴拙舌才讓你們抓到漏。”
見謝子期仍不吱聲,急忙換了另一個話題:
“子期,你餓不餓,我去給你拿粥喝吧。”
說完生怕子期拒絕一般,一溜小跑去廚房,端來紅纓給謝子期一直溫着的葯粥。
回來見子期還是一動沒動,就腆着臉一屁股坐回子期身邊,輕聲哄道:
“子期喝粥吧,這葯粥對補氣大有裨益,涼了苦味散出來就難喝了。”
謝子期知道李東籬這是主動示好了,有心再冷冷這個傻瓜,心中又有些捨不得。
剛才聽見他話里話外的意思,必是在別處受了揉搓,所以心裏不好受。如果自己在彆扭下去,搞不好真就傷了這獃子的心。暗暗嘆了一口氣,扭過頭來,想着李東籬手裏的粥碗瞥一眼,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
“是誰熬的?”
“師姐說是花月水。”
見子期搭了自己的腔,剛剛之事應該就算雨過天晴了,李東籬心情大好,臉上跟着也見了笑。
“那小丫頭凶歸凶,人還是不錯,手藝又好,心思也細。”
“哦?”
謝子期眼角稍稍抬起,就看見李東籬一提人家小丫頭,笑得有些滿面春風,心頭一沉,嘴上帶了嘲意。
“這麼說來,東籬此行非虛,想必這姑娘入得李兄的眼了?就是不知道你家裏那個有着父母之命的未婚妻要怎麼辦?”
這一下正中紅心,那未婚妻不過是李東籬編出來的搪塞借口,叫謝子期拿出來一說,李東籬立馬老臉一紅,心虛地結巴起來。
“胡、胡說什麼,她還是個小姑娘。”
又覺自己這樣反倒說不清楚,更會要子期誤會,連忙鎮下心神,李東籬竭力解釋說:
“而且也不知道我招惹了她哪裏,見了我就跟見了仇人似的。在師姐面前卻乖巧得不得了,溫言軟語都快化了。”
“吃味了?”
眼見李東籬臉紅脖子也粗了,一副不解釋清楚絕不罷休的架勢,謝子期心情反倒輕鬆起來,來了興緻揶揄道。
“怎麼可能,要不是她救你的份上,我怎麼會忍這份氣。”
李東籬此刻也聽齣子期戲弄的成分居多,所以不滿地抱怨:
“你今天是怎麼了?竟說些有的沒的。”
這話聽得謝子期心裏一暖,臉色才稍解,也不再咄咄逼人,大大方方承認道:
“大概是躺太多,有些閑了。”
李東籬知道他身體不好心情欠佳,在床上又躺了這麼久,無法外出活動,放到誰身上都會煩躁不安,當下心痛不已,又怎麼還會去多加責備他。
趕緊舀起葯粥試了一口,才將勺子送到他嘴邊:
“現在正好,吃一點吧?”
謝子期也不嫌棄那勺子他碰過,想都不想直接將勺子含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