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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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咳了一聲，李東籬拒絕道。
“東籬，別逞強，不然累壞了身子，誰來照顧你朋友。”
話是說得道貌岸然，可東方卻沒有一點要從李東籬背上下來的意思。反倒把嘴巴往前湊，離着李東籬更近了一些，幾乎貼到他的耳垂邊上。
“真，真不用了！”
東方的呼吸直接撲在李東籬的側臉上，李東籬躲都躲不開。
才想說之前是自己錯怪了他，一路上也是老實規矩，可是突然故態復萌，李東籬已經欲哭無淚了。
不是不想休息，而是不能休息。
李東籬擔心，只要順着他的心意放下這個人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妖娥子來。見識過這人表面上一本正經，實際上截然相反的本事，李東籬可不敢在耽擱下去，憑白給他空子鑽。
越這麼想，李東籬爬山的速度也就越快，也顧不得自己滿頭汗水。就這樣一口氣爬到賞星居，李東籬這才放下東方異人，一屁股直接癱坐在地上。
“東籬擦擦汗吧！”
東方摸到李東籬的胳膊，拉住他的袖子，從懷裏掏出一塊汗巾，湊上前去想要給李東籬拭汗。
只是他有眼疾看不清楚李東籬臉的具體位置，只能先摸到李東籬的胸口，然後一點一點往上摸索着尋上去。
這手才一碰到李東籬的胸口，李東籬立即心跳加速只道不好，急忙按住他胡亂摸索的手，搶下東方手裏的汗巾。
“我，我自己，來。”
趕了一路，李東籬氣都沒喘勻，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阻止東方異人。
“也好，那我去去就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們一會還要下山的。”
李東籬一下瞪大了眼，想來是根本還未想到還有下山這一茬。
不禁在心中暗暗哀嚎，你可以慢慢來，先讓讓我喘口氣先。
只是李東籬張口剛要說，卻想到那還躺在床上的子期，所以又把話咽可回去，閉上了嘴巴。
一邊用布巾抹着頭上的汗水，一邊用力點着頭。
“師叔不喜外客，你就在那邊的茶蹲邊歇歇腿。”
東方雖然看不見路，卻好像對着個地方十分熟悉，也不用李東籬牽引，自己慢慢得走了過去。
一個侍童正好出門看見他，急忙跑着過來扶住他，倆人親親熱熱地交談着走進殿內。此時東方異人表情比在人前活躍好多，不再是一本正經的嚴肅臉。
看來到了這裏，他人格外放鬆，把本性顯露出來。
只是，李東籬整個人攤在殿旁的草地上，心思卻不在東方異人身上，只想着東方可以早點求來那味千年冰蕊。
這些日子以來，他眼睜睜看子期變得虛弱非常，這是他生命里第一次感到的恐懼。
這種感覺比第一次拿起刀，對着敵人砍下去時刀鋒陷入人的身體中還要糟糕。
那是一種眼看着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從張開的掌心裏一點點流逝，卻無能為力的絕望。
彷彿從心底絞出的悲傷，摻雜着其他複雜的情感，每每都會緊緊掐住李東籬的心臟，讓他無法呼吸。
只要想到子期就在自己的懷裏這麼消失，這種直面死亡的痛苦，就會讓未知的恐懼會從背後爬上來，把李東籬的腦中變成一片的空白，沒有多餘的能力去思考其他。
只要一想到子期會就這麼離開，不管是天策府也好，還是自己身負的重任也好，就連在他眼前的師姐紅纓，有那麼一瞬間，他會陰暗地想，這些他都可以統統捨棄掉。
害怕、恐懼、畏卻，全部湧進大腦，把人拖進絕望的深淵。
恐怕即便是自己性命垂危時，都不曾有所過體會的感覺。
他還來不及去想這是為什麼，只是單純地憑藉這種感覺隱約明白，子期之與自己到底有多重要。
一想到這裏，李東籬的心就恨不得早點飛到子期身邊。
甚至偷偷開始期盼東方求了葯，就可以早點出來。他也就能快點下山，只要快點下山就能早點回去見到子期。
有了葯，子期也會性命無憂，然後睜開眼，那漆黑的眼珠會一動不動的看着他，嘴角會慢慢勾起，然後上下輕碰，叫着自己獃子。
“東籬。”
李東籬正在出神之際，有人慢慢走到他身邊，輕輕叫了他一聲，這才回過神來。
“異人？”
連忙從草地上翻起身，李東籬才瞧見之前那個侍童領着東方異人站在他身旁，那侍童看見他痴痴愣愣的樣子，正捂住嘴巴偷笑，眼睛還不住偷偷瞟着自己。再想到之前自己都想了些什麼，一張臉不自覺有些發燙，所以趕緊借了話由岔開過去。
“這麼快？”
“只是取個葯而已。”
東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藥瓶，摸過來抓住他的手，放到他的手中。
“你拿好了。”
“我性格毛躁，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你收着吧。”
李東籬知道這就是千年冰蕊，可以救治子期的東西，所以輕輕的瓷瓶拿在手裏卻變得沉甸甸的。
“我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眼睛不方便，如果下山路上磕了碰了丟了，要怎麼辦呢？”
東方提起這個表情有些憂鬱，看在李東籬眼中不免內疚起來。不過就是個瓶子而已，自己怎麼就這麼多嘴，引得異人憑白悲傷。
“我的不是，是我不夠周全。”
急急忙忙安撫着東方，李東籬不敢再多說，就怕在勾了東方異人的傷心之處。趕忙將藥瓶塞進懷中，尋了一個自認為最穩妥的暗袋裏，轉身蹲在東方身前。
“我們走吧。”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這話說的真是一點兒也不假，尤其是李東籬後面還背着個大活人，
在加上天色漸晚，李東籬的心即便早就奔回到謝子期那裏，可下山這段路還是走得格外小心，生怕一個不小心出了意外，在耽誤了子期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