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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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門外有些細碎動靜，紅纓突然噤聲，對着李東黎向門邊努了努嘴，李東黎跟着點了下頭，把氣提起，輕手躡腳走到門邊，猛然對着房門就是一腳。
“哎呦！”
結實的兩扇房門受不住力道，向外撞開，趴在門上的小二被門扇得滾翻在地，抱着頭，躺在地上哎哎叫喚。
李東籬兩手環胸堵在門口，波瀾不驚地用餘光四下掃視。見李東黎視線所及，樓梯拐角處那一個鬼祟的人影，急急避開。
心裏暗自竊笑，把目光最後落到趴在地上磨磨蹭蹭還沒爬起來的小二身上，好像那一腳門不是他故意踹開得一般，李東黎居高臨下瞧着小二問道：
“小二哥，茶水呢，怎麼還沒送來？”
“這不是……”
小二捂着被門打到的眼睛，支支吾吾看着摔在地上的茶壺碎片。
“笨手笨腳，還不下去換壺新的來！”
躲在一旁的掌柜見小二面色發沉接不上話，連忙從隱身處跑過來，假惺惺踢了地上的小二一腳，訓斥着將人拉起來推走：
“新來的夥計，什麼都不懂，成天毛手毛腳還請客官多多包涵！”
“好說。”
李東籬冷冷道，漠然得轉身退回房裏關上房門，然後抬起手搓了搓綳得難受的臉。
“怎麼了？”
紅纓瞧他不住地揉臉好奇地問，房門口那些動靜，紅纓坐着看的一清二楚，卻不知道小師弟突然為什麼揉上了臉。
“今晚怕是睡不安穩了。”
李東籬幽幽嘆出一口氣來，然後對着紅纓十分為難道：
“師姐，我真不適合裝模作樣唬人，這繃著臉教訓人真是難受死了。”
“還不是你嬉皮笑臉慣了。”
紅纓笑罵道，對着這個面硬心軟的師弟也是沒了辦法。
“早知道就該讓你向你那位道長朋友討教討教。”
“他？”
聽師姐突然提到了子期，李東籬心中莫名一緊，臨別時的不歡而散至今還令他耿耿於懷。
在他心裏，本就因為對謝子期有着不能言表的悸動，存在天大的愧疚，要他日日煎熬。如今又因臨危受命，對着子期更是做出欺瞞的行為。縱有多少個正義凜然的理由，可是對着子期的故意隱瞞，李東黎總是自覺措顏無地，每每提起，都猶如成百上千根細針扎在心頭一般。
思及至此，李東黎難免有些落寞，可紅纓沒發現他的心思一般，自顧自說道。
“你那位道長朋友人長得俊，卻是十足的臭臉臭脾氣，也不知多少師妹在他那裏碰壁。”
“師妹？哪個師妹？”
李東黎皺了皺眉頭，沒搞明白為啥會突然牽扯到眾師妹身上。子期雖然為人淡漠疏離，可接人待物卻都以禮相待，絕對沒有任何不恭，何來碰壁這一說。
“你不知道？自從他來天策，已經有不少師妹明示暗示向他表露過心跡，只可惜……”
紅纓想起幾位芳心暗許的師妹，對着自己哭訴衷情時梨花帶雨的模樣，惋惜地搖搖頭。
“可惜什麼？”
事關謝子期，從來不去注意這些的李東籬破天荒地追問起來。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紅纓看自家師弟急切的表情，起了壞心揶揄道：
“難道你暗地裏中意哪位師妹，擔心被你那好友搶去不成？”
“師姐，你別瞎說。我是怕師妹們誤會子期。子期他是修道之人，對這些應該不會在意。對師妹們冷淡了些，也情有可原。”
李東籬心虛別開臉，心裏卻在盤算會是哪幾位師妹對着子期有好感。平時這種男女是非，不過聽聽就算了，從來沒有往心裏去過。可他自己此刻也是想不通，為何聽到這個消息會如此緊張，那麼迫切地想要知道細枝末節以及始末。
“修道又怎樣，我曾聽聞道家也有雙修之說，陰陽相合功力反會大成。”
紅纓見他顯出窘迫，不禁有些詫異。
“怎麼，他沒和你說過？”
“沒有。”
李東籬拘謹地搖頭，紅纓這才忽然想起來，還在大營中時，還真沒聽說這個師弟在這種事情上有什麼傳言，年紀也不小了，不會真就是個童子雞？！
“師弟，你不會連什麼是雙修都不知道吧！”
李東籬瞬間臉上就熱了起來，整個臉紅成了一張猴屁股。反駁的話卡在嗓子支吾了好半天，才語調尖銳地叫出一句師姐來。
看着這種遲鈍青澀的反應，紅纓越發好奇：
“我還真想不通，你這種性子到底是怎麼跟那位謝大道長成為朋友的？明明和謝子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李東籬好不容易壓下一臉的高熱，就着師姐的問題認真想了許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他也是沒想懂，為什麼子期就和自己成了朋友。
如果不是那次拔刀相助，倆人即便在天策府相識，不過就是萍水相逢的點頭之交，絕對成不了朋友。再說子期也說了，那次仗義出手，不過是舉手之勞，照他的性子這件事是真沒放在心上。
他有時也會覺得奇怪，以子期的高傲心性，怎麼願意和他這種胸無大志的粗人做朋友。
想來子期武功高強，又是純陽掌門師叔的得意弟子。而自己不過是鄉下出來的泥腿小子，生性愚鈍，傻勁上來的時候，子期也一口一個獃子的叫着自己。
而總不能說因為自己呆，子期才和他做了朋友吧！
如此不同的兩個人，為什麼會成為朋友？！
人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們之間卻不盡然，偶爾他也會受不了子期話中帶刺而出言不遜，兩人一番爭辯后也並沒有疏遠之感，感情反倒越發深厚。
在爭辯中，他能體會到子期超脫世俗只是表面，冷言冷語更是偽裝，這些背後真正的子期其實古道熱腸，只是不會表達。於是大家僅看到那個總是拒人千里的子期，一個冰冷刻薄的外殼。
他覺得這種評價太不公平，可對方毫不在意。
“所以說你呆。”
子期說這話時，第一次展露出可以稱之為溫柔的表情，那種表情要李東籬的心裏暖暖的，可以呆看道長好久。
“我也只能和你這個獃子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