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釋
考場位於衙門內的一座書堂中,由縣長大人親自監考,還有兩位京離尤派來的親信,他們雖然不識字,但眼力卻是極好。
一場下來,抓了兩個心存僥倖之徒,竟然當場作弊。
今日這場考試,不到兩個時辰就出了榜,榜上一位鍾離蕭艾,二位這是那位翩翩公子公羊皓。
鍾離蕭艾心情大暢,在這梧桐縣城悠哉悠哉的轉了許久,只覺得這是一座待覺醒的城。
縣城裏的河流碧綠不見底,鍾離蕭艾隨手拿起一顆石子扔向河面,驚起波瀾過後又逐漸平靜。
這是一條貫穿主城的河流,它的細枝末節通往每一個小村莊,有些地方河流湍急,不能行駛船隻,只得順流而棲。
鍾離蕭艾邁着輕快的步伐,在太陽下山之時又踏進了這個破廟。待多了,便覺得這裏親切了許多。
破廟裏灰塵撲撲,唯有佛像後頭那幾寸地方乾淨如斯,見狀,鍾離蕭艾拾掇起些稻草,握成一把,做了個簡易掃把,將破廟裏各個角落打掃的乾乾淨淨。佛台上,佛像身上,都打掃的一乾二淨。
這人心情舒暢時,做事也就用心愉悅。這不,鍾離蕭艾鼓搗了一番,竟為自己的勞作又開心了一把。
半個時辰過去,佛像也變得澄澄發亮,鍾離蕭艾虔誠的跪在佛像前,在心裏默念了那多年以來的願望。
懷揣着對未來美好的期望,鍾離蕭艾又做了個美美的夢,夢到了天下太平。
是日清晨,鍾離蕭艾早早的來到了城門外,往日裏天透亮后那一會馬車就會如約而至。
可今日,都一個時辰過去了,還不見馬車。這才想到前日裏馬大哥說的玩笑話,原來那是無奈而不是玩笑。
這麼遠的路,當真今日就走回去嗎?
今天也沒有太陽,往遠處看去,一層灰白的霧將路和山都掩蓋了,猶如一幅倦柔的油墨畫。
一想到那大彎,肯定也是煙霧繚繞,鍾離蕭艾身體不禁打起寒戰。
思慮片刻,鍾離蕭艾毅然決定留在梧桐縣城內,找個小店打個雜,掙些路上的吃食。轉而回到破廟,將地上的乾草整理乾淨,完全的被佛像遮掩住。
然後寫了封家書,告知家中自己的行蹤與現狀,讓不要擔心。
鍾離蕭艾稍稍將身上衣衫上的灰拍了拍,再跑到那河邊洗了把臉,於是興緻盎然的跑到那條人最多的街上。
走進第一家,是個頗有口碑的客棧,客棧里三三兩兩的有幾位客人,大都一副書生模樣。客棧老闆見鍾離蕭艾走進來,熱情的道:“公子可否住宿啊?”。
“老闆,在下前來尋求生計。”
聽到鍾離蕭艾如是說,客棧老闆的臉瞬間收回了熱情。“走吧,這不招夥計。”
“......”鍾離蕭艾首戰碰灰,但仍舊不滅他繼續的心。
接下來接連走了好幾家酒樓,飯店,客棧,都以一個書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為由委婉拒了鍾離蕭艾。
眼看着天慢慢暗淡了下來,今天一天還未進米,肚子已呱呱作響。不得已,掏出了一個銅錢,買了個饅頭充饑。
在回破廟的路上,鍾離蕭艾經過了一座府邸,由大紅院牆向里看去,僅屋頂就顯得大氣盎然,裏面燈火輝煌,與這院牆外的漆黑冷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轉角一看,正門的牌匾上赫然寫着公羊府,莫非這就是公羊皓的家?為何貧富差距如此之大?
回到寺廟,鍾離蕭艾躺在草堆上回想今日求工,明明要求只是些乾糧,為何都無人接納呢?
而且一聽到自己是即將要進京趕考的書生,非但不幫忙,反而還出言嘲諷。唉,為何會這樣?
接下來兩日,鍾離蕭艾情形都如同前一日,屢屢碰壁,再而吃灰,一來二去將信心消磨的只剩無奈二字。
鍾離蕭艾沒有抱怨,只是期待機遇降臨,如同他一心為民一樣。
這天傍晚,鍾離蕭艾早早的就回到了寺廟。
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衣裳,屁股底下墊的是干硬的稻草。
凄慘狀況,無需再行描述。
正當鍾離蕭艾昏昏欲睡時,門突然開了。進來這人輕輕將門關好,漫步走到佛像後邊,手指一指,那盞燈自己亮了起來。
鍾離蕭艾睜眼時,一道細長雙腿已立在眼前,還是那件熟悉的衣服。
身上還背着一個小巧的包袱,包袱斜掛在胸前,有些異樣的挺拔。看清這是代容兮后,鍾離蕭艾又閉上了眼準備睡覺。
代容兮看着廟裏乾乾淨淨,所有的破舊破敗感都消失了。
再一看這鐘離蕭艾,剛剛看她的眼神有些頹廢。可你睡覺就算了,竟然今日還佔了她平日歇息的地方。
繼而隨隨便便找一個順眼的地方,席地而坐,只覺晚上的地板有些冰涼。
隨而將胸前的包袱取下,打開后露出來一摞的殺令。將那塊寫有鍾離蕭艾的殺令順手扔向了他,不料,竟徑直砸在了頭上。
鍾離蕭艾頭角有些疼痛,憤怒的睜開眼,將那塊殺令又扔回了代容兮。誰知過於用力,手肘竟然不小心磕到了佛像台上。這下更疼了。
代容兮眼疾手快的接住殺令,殺令尖尖的一頭正對着她的眼睛。這小子手法不錯,不過笨拙了些。
如果剛剛沒有接住,那麼這一次將可能失去一隻眼睛。
看到鍾離蕭艾如此笨拙,代容兮絲毫沒有見怪。又將殺令輕輕一扔,扔到了鍾離蕭艾的手上。
看到殺令的鐘離蕭艾有些吃驚,前幾天不是才有一張,為何如今又有一張?
“為何又是我的名字?”
“因為你沒死,所以想殺你的人又下了殺令。”
“那你為何不殺我?”
“因為你有志氣,有想法。”
“可你是個殺手?而我,將來就是要為天下除你等禍害。”
“可惜我不是個禍害。”代容兮冷笑道,又像是自嘲般。
“你殺了那麼多人,你還不是個禍害?”鍾離蕭艾憤怒看着代容兮道。
“如果我是禍害,那麼你早死了。”大容兮別過頭,眼神中儘是黯淡。
“就算你不殺我,你也逃脫不了手裏有性命這件事。”鍾離蕭艾依舊憤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