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荒島

天灰濛濛的，找不到太陽的一丁點影子。

陳約吃力地睜開眼睛，他感到從未有過的乏累。

“這是哪裏？我這是怎麼了？”

迷迷糊糊的陳約，苦苦地絞盡腦汁想着。

同時，他用一種警覺的眼光，瞧瞧他的周圍。

沒有一座山，沒有一棟樓房，放眼望去，只有白茫茫的海水。

陳約的心跳得很厲害，手止不住地在發抖。

“難道，難道這裏是荒島？！”

但這個可怕的念頭湧上腦海時，陳約四肢無力，癱倒在一片潮濕的地上。

陳約依稀記起來，他和戴立輝像平常一樣，乘坐着快艇。

他們在大海中飛馳，享受着不一樣的激情和快感！

後來，一個巨浪猛地把他們給呑噬掉。

後來的後來呢？

陳約拚命搖晃着腦袋，但是仍然無濟於事。

他實在想不起來，準確地說，他已經不記得了，就好像腦袋裏根本沒有這段回憶一樣。

陳約下意識地抬頭看天上，天空根本沒有太陽。

剛才灰濛濛的天空，現在變得愈來愈陰沉昏暗！

一陣刺骨的寒風，朝他無情地颳了過來。

感覺到渾身冰冷，他哆嗦着，本能地將身體縮成一團。

呼呼的風聲一陣又一陣，好像在嘲笑着他。

“難道我要死在這裏嗎？”

陳約第一次感到生命如此不堪一擊，好像轉瞬即逝！

“不，我不能死在這！”

陳約的心裏產生了某種可怕的恐懼！

這恐懼像漲潮一樣，從他的心底，從他身體的各處湧上來。

而且，不受控制地一漲再漲，彷彿要把他整個人淹沒了才甘心！

“戴立輝，戴立輝，你在嗎？”

陳約邊喊，邊試着站起來。

在試了很多次后，他只好死了這條心！

他開始用手和膝蓋支撐着，慢慢向前爬行。

至於向前爬行，能到達什麼地方？

其實，他一點都不關心。

只是這樣爬行着，能證明自己還活他着而已！

也不知道爬了多遠，陳約只覺得自己的手和膝蓋變得越來越遲鈍，越來越麻木！

他回頭看了看，在他爬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大串深淺不一的血跡。

希望的火花偶爾會在他的眼裏閃爍幾下，可又被洶湧起伏的恐懼給澆滅了。

陳約實在太虛弱了，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剎那間什麼都看不見。

他咬着牙，不停地用手揉着眼睛。

他感到死亡像瘋狂的蟲子一般，正在啃噬他的腦髓。

飢餓與口渴逼得他快透不過氣來，甚至出現了一些幻覺。

他看到在他不遠處，有一大桌子香噴噴的美食。

有剛烤好的燒鵝，酥脆的外皮還滴着油。

還有生蚝、新鮮的魚……每一樣都香味撲鼻！

陳約吞了吞口水，不顧一切地向那桌美食爬過去。

一百米……十米……一米……

他已經在想像着，自己一伸手就抓到了那隻燒鵝，正在啃着燒鵝腿。

這時候的陳約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不能用“爬行”來形容他的動作，只能用“蠕動”一詞來代替。

不管是爬行也好，蠕動也好，陳約始終不放棄，努力地向前扭動着疲弱的身體。

近了，近了……

陳約伸手去抓那隻燒鵝，可是什麼也沒抓到。

他抓到的只是一把沙子！

震驚、失望……

陳約終於恢復了知覺，也恢復了清醒。

眼前漫無邊際的大海，顯得更加荒涼。

“我餓了，我想吃點東西！”

痛苦的飢餓感，引得陳約快要發瘋。

可是現在，他連發瘋的力氣都沒有！

飢餓在他的全身上下，絲絲縷縷，交織成一張可怕的網。

對於飢餓的束手無策，對於生命的疲弱空虛，讓陳約越來越害怕，將他僅有的一點理智撕成碎片！

陳約對着茫茫的的大海，嚎啕大哭！

一直哭到喉嚨沙啞，再也哭不出聲；

一直哭到沒有力氣再哭！

陳約一動不動地趴躺在地上，抽噎了好久！

這時候，有東西在他的臉旁爬過。

陳約的體內有一股東西在涌動，在掙扎，本能地抗拒着死亡。

他費盡好大的勁，才能伸出手來，一抓，原來是一隻很小的沙蟹。

陳約興奮地把這隻沙蟹塞進嘴裏，使勁地咬啃着、咀嚼着、吮吸着，連牙縫裏的殘屑都不放過。

嘴裏好像被沙蟹的什麼東西給刺破了皮，血留個不停。

不過比起飢餓，這種疼痛又算得了什麼？

只要能活着，什麼痛苦他都能忍受。

如果死了，就意味着一切都結束了！

他又怎麼甘心，讓自己死在這個荒島上？

想着想着，陳約把嘴裏流出來的血，又硬生生地給咽了回去。

突然，他看到茫茫無際的大海上有一個很小很小的點，在向著他這邊移動。

這個時候陳約卻一點都不激動，反而很冷靜，很沉着。

“幻覺，這都是幻覺！”

陳約喃喃自語。

“該死的，耍了我一次，還想再耍我？這回我可沒那麼蠢！”

陳約惱怒地罵著，好像在罵自己錯亂的神經，又好像在罵死亡對他的捉弄。

眼看着那個小點，離他越來越近，也變得越來越大，陳約仍然無動於衷。

陳約閉上了眼睛，然後又緩緩睜開。

莫名其妙的，那個點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靠近了些。

“我這是要死了嗎？這是死前的幻像嗎？”

陳約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像被什麼東西勒緊了似的，呼吸越來越困難，越來越虛弱。

他，感到一陣昏迷。

他感到自己的靈魂和肉體，已經在慢慢地分開。

對死亡的恐懼，仍然縈迴不散，死死地纏着他。

陳約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極端虛弱。

在寒冷的黑暗中，他這個垂死的軀殼，正在慢慢變得僵硬起來。

他已經不再感到痛苦了，他知道死亡之神此時正在步步逼近他。

然而身體裏總是有另外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要放棄，不要這麼死去！

“老天爺，您這是要收了我陳約這條命了嗎？”

陳約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僅憑着另外一個聲音給他的最後一絲毅力，死死地撐着。

“老天爺，求求您，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別懲罰我，別收我的命。如果您能答應我，我也答應您，以後會好好活着，好好贖罪，做個善良的人……”

陳約想要活下去，他不想就這樣在荒島上死掉！

就算現在，死神把他的生命牢牢握在掌心裏，他仍然要反抗！

陳約閉上眼睛，盡量讓自己鎮靜下來！

可是，為什麼自己在漸漸地失去知覺？

連身體裏那個讓他堅持的聲音也消失了？

“陳約……陳約……”

有人在喚我？

又是幻覺嗎？

“你在哪，陳約？”

是柯靈兒的聲音？！

陳約的嘴角，勾勒出一種不可捉摸的表情！

然後，他沉沉地合上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