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笑意盈盈
“阿姒,緊張嗎?”
少年王言東笑意盈盈,踏着月光而來,他的玉冠泛着銀色的光澤,整個人顯得有些不太真實。
他今年已經十九了,官至右中郎將,明天就要隨着大軍出征了。
柔然近來屢次犯邊,怕也是忘了教訓,若不好好捶打他們真要忘了自己是誰了。
趙無憂坐在冰涼的青石上,手中拿着長劍,低頭看着偶爾會有小魚浮上來的水面,一圈一圈地漾開,她的心境這時才有一絲平靜。
畢竟,她明天也要離開龍京上戰場,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不緊張。”她搖了搖頭,抖了抖手中的長劍,風吹過,立馬有幾縷髮絲垂了下來。
他幫趙無憂把頭髮撫上去,蹲在她面前笑着跟她說:“別怕,大哥會陪着你。”
“二哥呢?”她抬起臉看他,眼睛裏已經不再是孩童的懵懂,取而代之的是不同於常人的冷靜非常。
王言東看着面前的少女,突然感覺有些心疼。
她好久都沒有笑過了…
久到都忘了她笑起來什麼樣子了。
“言軒去江東了,那裏有事情。”
“嗯。”趙無憂又不輕不重的應了一聲,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把長劍收回劍鞘,又抬起眼睛看着他說:“大哥也早些回去吧,太子伴讀大哥做得儘力了,不用管進兒犯了什麼錯。”
前幾天上元節趙進帶着楨楨出宮,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楨楨弄丟了,後來不眠不休找了一天一夜才在拍花子那裏找到,趙進也因此被罰,禁足東宮三個月。
不過楨楨也是心夠大的,出來以後還能笑得出來,說在那裏認識兩個好朋友從不哭鬧所以沒被打罵。
哎,傻楨楨,自己害怕一天了還要替別人求情,真不知道這份心寬跟誰學的。
王言東聞言愣住,隨之淡淡一笑:“太子也不是…”
“好了,”趙無憂打斷了他的話,“天色不早了,大哥再不出宮就晚了,阿姒告辭了。”
王言東看着她的身影漸漸遠去,心裏像是缺了什麼一樣,有些空落落的。
“姐姐!”
趙楨穿着紅色的小棉襖,一路跑着過來,夜色深厚,燭火間趙楨的小臉隱隱約約地展現在趙無憂面前。
十幾年了,趙楨從襁褓中的嬰兒長成了翩翩少年,五官清秀絕色,個子也在飛長,只是…
也許上天給人一樣東西,就會收回一樣東西吧,況且楨楨得到這麼多寵愛,就會失去一些東西…
楨楨已經十二三歲了,可是還是像孩子一樣,對善惡沒有概念,上一次走失也只不過因為那拍花子給了他一根關東糖而已,用神醫的話來說,他這是智力缺陷,天生的。
楨楨本來就是早產兒,身體健康已經很好了,沒有人要求他長成十全十美,他有很多人愛着他,他不需要承擔那些所謂的責任,如果可以,趙無憂就希望楨楨這麼快樂一輩子。
不會識人又怎麼樣,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被人傷害還不知道反擊,況且他還能學武功,總不會被別人欺負的。
想到這兒,趙無憂的眼睛就濕潤了,在暗處擦了擦眼淚走上前幫他拍了拍衣襟。
趙楨雖然比她小几歲,但個頭已經和她一樣高了,趙無憂看着他的臉,總能看出一些阿娘的影子。
“阿姐回來太晚了,兄長偷偷出了東宮在這裏陪楨楨等姐姐回來。”趙楨拉着她的手進去,感受到她手的涼意,還把自己懷裏的湯婆子塞在她懷裏,“阿姐這樣就不會冷了。”
“楨楨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今天吃的鮮貝合合粥,東哥哥親自煮的。”
趙無憂對他輕笑:“大哥還會煮粥啊?”
“是啊,本來是煮給阿姐吃的…”說話間已經到了大堂,屋子裏亮堂堂的,正中央的少年穿着綉着四指金蟒的長衣,背對着門口,趙無憂有些不想看見他,卻在趙楨面前擺不出臭臉,輕喚他一聲:“阿進!”
趙進早就聽見動靜,卻尷尬得不敢轉過身來,聽見她喊自己心裏就感覺自己終於有台階下了,立馬轉過身開心地應了一聲,後來發現自己反應太大了才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異常,“姐。”
趙無憂沒有回答他,徑直坐了下來,旁若無人地給自己盛了一碗粥,趙進趕緊獻殷勤似地放了一把香菜上去,趙無憂皺了皺眉,用筷子夾了出去,趙進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太子深夜違背禁令出宮,不怕被阿爹知道了嗎?”
趙無憂面無表情,趙楨坐在一旁看趙進的臉色尷尬,忍不住替他說話:“阿姐,兄長是來送你的。”
趙無憂手下動作一停:“送我幹嘛?”
說完又冷笑一聲,不過沒讓他們倆看見。
趙楨早就習慣這樣的氣氛了,也給自己盛了碗粥,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畢竟勸了阿姐會生氣的,不如不說了。
“姐你明天就去北疆了,我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柄匕首是當初狄將軍用過的,願姐平安歸來。”
其實這是當初華雒送給補石的,怕趙無憂聽了傷心,就假借個由頭送到她手裏。
“還有,”他從懷裏拿出一塊令牌和一塊玉牌,趙無憂定睛看去大吃一驚,那令牌竟然是收回很久的書金令。
“這是那次去江南阿爹給我的,書金令天下皆知,你初入北疆,放在身上會有用的,還有這塊太子印鑒,姐你拿着,等歸來的時候你拿了功等令牌身上放不下了再給我。”
趙進少年純真,一字一句都誠懇萬分,趙無憂不知道怎麼回答。
“阿姐拿着嘛。”思考間趙楨已經接了過來,送到趙無憂面前。
她心情夾雜,看着趙進的臉,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樣子,那麼小那麼稚嫩,會為她出氣也會為她背鍋…
他一直在討好她,只不過她放不下那件事而已。
“書金令可以,太子印鑒不收,你拿回去。”
趙楨把玉牌挑出來還給他。
“你拿着吧。”
“不要。”
“拿着吧。”
“不要。”
…
他們二人推脫,累的卻是趙楨,到後來他懶得還來還去,就吊在眼前。
趙無憂心疼他,不和趙進爭辯了,誰知趙進也停了下來,把太子印鑒收回懷裏。
“楨楨都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