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事後整理（1）

先是花了四個來月才見到出海后看到的第一塊陸地——哪怕它只是洛藍他們出於日後可能的軍事需要才特地靠停一日的群島，並非真正的“第一站”目的地。

之後，又航駛了兩月才再次靠岸。

上岸后，他們在不到整塊大陸一半面積的宜居帶內，邊考察、邊就地取材地補充物資，一路沿着“接力”流灌了整塊大陸的幾條主幹河流，逆流而上地走到距北極圈最近的最後一片宜居區后，又再原路折返，回到他們的船舶最初被特地掩藏在的一個沿海的洞穴里。

根據“系統”預置在洛藍腦里的關於這一帶的季風、洋流的規律，洛藍知道：那裏，只在每年的他們當初靠岸的那幾日，才能剛好趕上退潮，才能再次去到那個洞裏去拖出船來。

若是在其他時間去到那裏，就需要坐船繞過一片危險的礁區，且大概率上會是人還沒到那洞口，就先在中途觸礁沉海了。

所以把船趕在退潮時拖進那洞穴里藏着，正好。

這樣一來，在來年再次退潮前，誰也別想去到那洞穴里，或者取了船駛走，或者進到洞裏去毀了船的。而那洞穴裏面的高度，又能確保了即便漲了潮、海水淹沒了洞口，但洞裏的水位最高時也不會損害到船體分毫。

這樣的洞穴，天然就是個既能防盜又能護船的天然封閉式的庇護廳。

雖然，像這樣的“庇護廳”唯一的缺點就是，要想重新出發，每年合適的時期就只有一年一次的退潮的那幾日。

但這樣的最短也得等上一年的時間——於洛藍他們，也還是得一路緊趕慢趕的、同時又得兼顧到必須確保自身的身體健康和處境安全——像這樣的一路始終都要不斷地平衡取捨着孰輕孰重的，先是在這塊只有少量原住民存在、宜居帶也很有限的大陸上粗略地走了一圈、有了大概了解之後，就得匆匆回去。

哪怕是像這樣分秒都不浪費地度過每一天的，但等洛藍他們逛了一圈后再回來，搶在自己藏船的秘密洞穴被其他勢力發現之前的回去把船拖出洞穴的，——當他們終於做到時，也還是已是六年後的事了。

與同行的其他人不同，洛藍自然不會覺得自己還能活着是什麼幸運的事——在她看來，她要是死了，那才是稀奇的事呢！——但時隔六年才終於回來取船，而這船竟然還在的，——這倒讓她覺着，他們的運氣還真是不錯！

畢竟，自他們上岸后的這一路走來，除開一開始就因為感染了這塊大陸的本土病毒卻又無力自愈而最終去世的那部分人之外，其餘的要麼沒被傳染、要麼就算被傳染了卻也能最終自愈的剩餘的這些人中，大家從始至終的都是一起行動的。在把船藏好再離開洞穴后，他們就都沒再中途回來過。

而這片海域，又並非毫無其他勢力的活動。——這點，洛藍他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在這片沿海地區，是有一座原住民的城池，他們世代主要靠出海捕魚為生。但即便如此，他們到目前為止最遠的活動範圍，也沒去到過洛藍他們曾經短暫停留過的那片群島。

所以，對於那片群島上的文明，這些沿海的原住民們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但洛藍他們卻不同。他們之所以會發現到那些原住民的所在，並非巧合。而是他們有意要沿着洛藍繪製的地圖上標識的能去到離當時的他們最近的一處淡水河流、且險阻最少的路線走時，大概率上就能遇到的當地的原住文明。

洛藍他們，是這幫原住民們自己所知的歷史中遇見的第一撥外來者。原住民們的第一反應，多是恐懼和敵意。

但洛藍他們當終於見到了這些原住民時，他們的第一反應卻是適度的警惕和更多的興奮——只因，遇見其他人，本就是他們來此的目的之一。

他們堅信，只要這塊大陸上有“人”，那他們就能沿着自己主動選擇走的沿河路線，而遲早會遇到當地的原住文明。

所以當他們遇到那些原住民時，洛藍他們並不意外，反而是覺着——“總算找到了！”

只是……後來的事實證明：他們上岸后首先遇到的這座沿海城池裏的原住民們，是他們在這塊大陸上發現的原住文明中最窮的。

仗着武器的優勢，以及洛藍從一開始就用十分明確的方式來向原住民們釋放了能顯示他們雙方的實力差距的信號，使得原住民們很輕易就能通過洛藍直接當面投擲於不遠處並瞬間爆炸的炸彈的威力而明白了他們該選擇的對待洛藍他們的態度——該是恐懼大過敵意。

不過後來，洛藍他們在他們的城池裏“借住”的不到一月的時間裏，卻是主動幫着他們改良了他們的捕魚船的構造，和他們捕魚的方法，大大提高了他們每次捕魚的總量，同時還減少了每次需要一同出海的人數，解放了部分勞動力去發展其他的……

譬如，就在洛藍他們要走時，有些人就自發地要跟着他們一起離開。

但洛藍卻拒絕了只是一味想要追隨他們、以求只是讓自己能活得更好的那些人，卻帶走了從一開始就坦白自己跟隨的目的並非是為了要向洛藍效忠，而是為了藉由跟着他們而得以以最小的代價、最快的速度去尋到這塊大陸上的其他文明。——他們想要主動與那些文明建立邦交，互通有無。

這是他們從洛藍他們那兒學到的最有用的經驗和衍生的啟發：能互利的發展，才是有前途的。另外，比起洛藍這些隨時會遠離這塊大陸的外來者們，與同在這塊大陸上的其他文明建立能互利的持久邦交關係，才更有價值。

而洛藍為了她日後的“全球計劃”，選擇帶走這樣的人，看似是甘於被他們當作“媒介”來利用了，實則也是在惠及她自己——哪怕那好處可能得等上幾代人的時間才能最終看到。

不過，與關默這樣有“生死”的“人”不同，洛藍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就算效果在這一世是看不到的，也一定能在她下次到訪時看到自己上次來時種下的“因”最終結出的“果”。

就算下次不是她來，但盡己所能的在當下的條件下搭建起可疊加、能相互嵌套、能自生長的系統——這本就是她的任務，洛藍只需盡己所能地完成她此次到訪的任務，確保回去后不會被“系統”查出她偷懶的嫌疑就行。

至於她所做的是成了下一批到訪者的墊腳石，還是在“系統”再派人去之前，那裏卻遭遇小行星撞擊、甚至導致那裏的人類徹底滅絕，致使她這次到訪所做的一切全都徹底白費——這些，都不是洛藍該關心的。

對於這點，洛藍也是從一開始就很清楚。她就是在十分清楚自己做的事既是她的任務、也是毫無意義之事的同時，始終能毫無掛礙、盡心儘力地做着每個當下要做的事。

這於她，並不矛盾，而是本分。